第五十四章 第54話,心有尺、頭懸鍘

12號審訊室內。

莎蒂筋疲力盡,眼睛裏血絲不少。

看得出昨天沒睡舒坦。

又被審了一上午加一下午——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麽折騰。

卡爾進來,帶著下午茶三明治,悠閑坐在對麵。

打開三明治盒子,香飄十裏。

還有一壺手磨咖啡,帶三個杯子,有奶有糖,誠意滿滿。

局子附近有名的小吃店,網紅三明治,當時伊薇特慘遭偷竊的三明治,就是這家的。

卡爾摸起一塊三明治,倒了杯咖啡,先吃起來。

審訊室分能吃東西跟禁止飲食的,也分可抽煙跟禁煙的。

12號審訊室是舒服的沙發椅子,可飲食可抽煙。

卡爾走的懷柔路線,莎蒂心裏清楚。

但小小的反感,很快被鎮壓。

因為後來推門進來的艾維斯,一坐下,就吃著滿嘴流油,嘖巴作響。

莎蒂忍不住,也拿了一個三明治,配一小杯熱拿鐵。

多日來的緊繃,鬆散下來。

莎蒂除了不配合供詞,還算老實,又不帶超能係統,手銬第二天就解了。

三人吃完一盒三明治,莎蒂捧著熱咖啡,道:

“如果覺得我無辜,就放了我,不用費盡心思整糖衣炮彈。”

“莎蒂,你這樣,我幫不了你。”

卡爾抿了一口咖啡,往杯裏加了一塊糖,說話口吻,跟莎蒂律師似的。

“你們不是認為,同為被害者的我,是殺人狂凶手麽?你怎麽幫我?”

“弗雷德裏克(斜眼男)……剛加入你們綁架隊伍時,對你動手動腳,是湯姆幫的你吧。”

卡爾心無旁騖攪拌著他的咖啡,隨口說道。

莎蒂眼瞼突然掀起,又迅速放下,斂去她剛才,呼之yu出的意外情緒。

卡爾繼續說:

“湯姆雖很暴躁,是個凶殘的殺人狂,但他從不侵害女姓,讓對方痛痛快快地死,才是他的風格,不會折磨侮辱被囚禁的人。”

至今都不知道湯姆被特蕾希做掉的莎蒂,還是沒抬眼,深呼吸,說:

“跟我說這些幹嘛,你們不是抓了他嗎?去問他呀。”

卡爾置若未聞,道:“後來,弗雷德裏克作案越來越多,經常對女孩動手動腳,你們吵過不少次,湯姆也揍過他不少次。”

卡爾就像,在闡述一個即成的故事,而不是詢問。

他要通過莎蒂的反應、微表情來印證,他從現場殘留聲波裏,拚湊的故事對不對。

莎蒂仿佛陷入閑者時間,聽故事入迷了,目光呆滯,轉著她手上的咖啡杯。

又像在回憶。

看來押對寶了……卡爾柔聲道:

“弗雷德利克,不懂血脈標記、祭祀、瑪雅古典之力,經常亂來,很愚昧對吧,他不配得到瑪雅古典之力,所以湯姆殺了他,你樂見其成。”

聽到這裏,莎蒂終於有反應——她徹底表露她的意外、驚訝、恐慌,隨後又移開眼。

“不好奇我是誰嗎?”卡爾抬頭直視她。

“你知道了又怎麽樣?根本不能阻止曆史。”莎蒂決絕答道。

卡爾敢這麽詐她,不是空穴來風。

他列出一個蜘蛛網六邊形,把目前所知的要素,綜合成一條有鼻子有眼的證據鏈:

斜眼男地窖裏的漂亮姑娘、湯姆家他們無數次爭吵、莎蒂幼年時被侵害的經曆、失蹤被害者口述……

多要素方程式,求出一個結果:莎蒂厭惡斜眼男,恨不得ge以永治,湯姆是個暴脾氣劊子手,但沒有折辱被害人……

這就是他,撬開理智學者莎蒂秘密盒子的突破口。

但再往前說就露餡了。

這世外高人的形象,得靠裝批打造出來。

恰如其分的沉默。

恰到好處的點撥。

讓莎蒂有充分的空間,醞釀情緒。

卡爾品讀著莎蒂這句“不能阻止曆史“。

這說明他們,在促成所謂曆史的發生。

而莎蒂妥協,貌似對此無能為力、抗爭不過、甚至喜聞樂見,才用她教書育人的手,去殺人。

普通人會帶著極大的罪惡感和心虛,從事罪大惡極的勾當。

因為每個人心中,有一把或長或短的道德戒尺,拿來衡量行為,而頭上,懸著法律的鍘刀,隻要審判的繩索斷裂,碗口大的疤應聲而至。

心有戒尺、頭懸鍘刀的莎蒂,參與了,還不後悔。

理智的學者,不為犯下滔天大罪後悔內疚,也不是變態狂那般扭曲。

一半理智,一半瘋狂,還不至於崩潰,可能嗎?

要麽,她用另一種精神勝利法壓製、戰倒了內心的罪惡感。

這種念頭,讓她痛下殺手都不後悔。

類似於,為民請命,誅貪殺妄。

類似於,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看來,這個“曆史”就是她心中的馬達了……

卡爾柔聲問:“瑪雅古典之力,能帶來,你說的曆史嗎?”

“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

莎蒂答非所問,眼神很遙遠。

好了,確認了!

卡爾從莎蒂玄乎其玄的廢話裏,提煉出犯罪動機。

他們殺人,剝頭骨祭祀,是為了拿到瑪雅之力,意圖造反改朝換代之類的。

而且這一定會發生,不可避免。

接下來,卡爾的任務,是讓她說出,祭祀喚醒瑪雅之力的原理。

最好能知道,瑪雅之力、血脈標記的具體概念。

文火燉完,該上酷刑了。

“你的弟弟,叫歐諾·哈裏斯對吧。”

莎蒂曾經跟艾維斯說過,“我弟弟還在的話,也有你這麽大了”。

社恐道爾頓走訪發現,她弟弟是被一個叔叔殺的。

而那個叔叔……侵害了幼年時期的莎蒂。

“反正我的家庭狀況,你們都查到了,多此一問。”

“我問,是怕你不記得他。”

“我死都不會忘的!”

莎蒂突然激動,麵部抽搐。

“那是以前,最近你隻是,有時候才記起。”卡爾停頓,留心看她表情。

還是掛著標配的諷刺,以及“你懂個P”的麵具。

卡爾繼續說:

“這是,從弗雷德利克(斜眼男)家地窖找到的屍體,這個女孩,漂亮吧?”

卡爾翻開地窖姑娘的照片,推到莎蒂麵前。

剪影裏,漂亮姑娘對著鏡頭,笑得很甜。

莎蒂用鼻子哼一聲。

“我不認識她,你們這個栽贓,有點難度。”

“這個女孩,家人反對她跟男朋友結婚,去找男朋友路上,偶遇弗雷德利克,被抓了,死了。一塊塊的,在地窖的壇子裏,你猜該死的弗雷德利克,怎麽折磨這麽漂亮的孩子?”

莎蒂抿著唇。

卡爾加大籌碼,把另一個姑娘的照片,推到莎蒂麵前,道:

“還有這姑娘,她的頭骨,出現在你的祭祀台之前,很愛男朋友,經常給男朋做飯,那男生說,她做飯很難吃,但願意吃一輩子。”

莎蒂倔強咬著下唇,眼眶紅了。

卡爾繼續上照片,說:

“巴托,住在貧民區的可憐人,他長到20多歲,沒穿過一件新鞋,馬上就存夠錢,買一雙喜歡的耐……”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