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44話，寒風中的豆苗
亞蘭特共和聯邦，首都科芬市，鄂多拉玫山。
說是一座山，其實算土包，是亞蘭特山脈的延伸。
上麵平整如廣袤的平原。
亞蘭特最高國立學府――科芬大學就坐落在山上。
地理位置優越，風景宜人，一年四季山花開，點綴這桃李滿天下的學府。
晚上十一點多，校園靜悄悄。
學校大門雖到淩晨一點，宿舍卻是11點拉閘的。
女舍，單人間706號房。
銀灰發的美麗姑娘阿莉森，溫婉酣夢中。
她側著頭，稍對著牆壁。
夜燈打在她半張臉上。
白得幾乎透明的麵頰，泛著健康的粉。
她枕頭旁邊，還留著聽了半首的《Tears and Rain》。
耳機裏，綿長抒情的吉他旋律，在寂靜的夜裏，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音訊。
一隻修長蒼白、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輕輕拿掉掛在阿莉森耳朵邊上的耳機。
她聽歌等著等著，睡著了……
時間管理大師卡爾·布萊恩，是從牆上，憑空出現的銀色油漆般的光斑拱門裏，走出來的。
輕輕把被子拉高，蓋到阿莉森的脖子，又掖緊每個被角。
他坐在床對麵的學習桌子旁，聽著阿莉森平緩的呼吸，心情被治愈不少。
看似開朗活潑，暖女阿莉森，其實命運最多舛。
一出生，沒有聲帶，不能說話。
又有奇怪的白化病，心髒也不太好。
跟卡爾一起，慘遭遺棄。
其實卡爾跟阿莉森，不算白化病——他們眼珠子是黑的。
可能遺傳原因，嚴重缺乏色素。
兩隻蒼白病態的小家夥，瘦弱敏感，像寒風中的豆苗。
在窩棚區呆到五歲，又在孤兒院呆半個月。
阿莉森被一戶醫生夫婦領養走了，卡爾被霍普森帶回宇宙之海。
她到新家庭後，過著公主般的生活。
學畫、學手語、學馬術、學小提琴……
生活優渥。
本以為，阿莉森多舛的命運，總得少舛一回吧。
可生活這倆字，始終帶三點水……
卡爾在宇宙之海，安定下後，經常聯係她。
有一次，跟霍普森出來辦案，卡爾溜出來找阿莉森。
用他不多的零花錢，換了七八趟地鐵，輾轉找到醫生家。
醫生夫妻白天不在家——搬磚人標配。
上補習班回來的阿莉森，跟在家裏保姆身邊。
醫生家17歲的大兒子，阿莉森的新哥哥――查理斯，捧著最新的遊戲機，目不轉睛，邊打遊戲，邊給卡爾開門，
掛逼嗅覺王者卡爾，聞到他身上，某種特別的腥味和煙味。
還有一種奇怪的藥味。
穿越來亞蘭特不久，當時分辨不出這種味道。
後來才知道，這位頹廢的兄弟嗑末末。
阿莉森興高采烈，中獎了似的。
把親哥塞進房間裏，展示她滿滿一屋子裙子跟毛絨玩具。
拿出最喜歡的鐵罐曲奇跟橡皮糖，一股腦全堆在卡爾手上。
問什麽都點頭示意“很好”。
手語學得嗑嗑拌拌，基本能表達大概意思。
一切歲月靜好。
但興高采烈的懵懂丫頭，總在查理斯經過門口時，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卡爾問：“新哥哥對你好嗎？”
點頭。
卡爾畢竟當了八年的舊哥哥。
這丫頭眼珠子在眶裏滾一圈，卡爾就知道她想什麽。
她總是明朗地笑，誇張比劃。
麵部表情很豐富、急於表達世界觀價值觀的阿莉森，唯獨提到查理斯，低垂著眼瞼。
這丫頭生姓敏感得很，跟卡爾同款報喜不報憂。
窩棚區苦難的生活，捏出小阿莉森懂事、會討好的人格。
卡爾陷入沉思。
宇宙之海，畢竟不是正常世界。
阿莉森一個不帶超能係統的小女孩，不大能健康快落地成長。
醫生家庭是優渥的高知家庭，百年難得一遇。
況且，卡爾目前沒能力養她――自己都還是個11歲的拖油瓶、飯桶。
也事先沒跟，髒胡子老爹霍普森商量過……
帶阿莉森回宇宙之海的念頭，隻好作罷。
離開醫生家前，他嘮叨叮囑好久——多吃飯少吃零食、多學習少胡思亂想、多喝熱水少吃冰……
一多一少的排比句，用上了十幾個。
終於戀戀不舍，走向門口。
回頭，阿莉森抱著昂貴的芭比，衝他一笑。
笨拙比一個“下次再來看我”的手勢。
可能是他多慮了。
懷疑自己多慮的卡爾，轉身離去的當兒，餘光瞟到查理斯從房間出來。
頹廢查理斯，經過阿莉森的房間，又經過阿莉森消瘦的小身板旁邊。
他看了阿莉森一眼。
這一眼，讓卡爾全身沸騰！
他身上每個細胞，叫囂著“危險！危險！危險！”
頹廢查理斯，用一種篤定獵物不會溜跑的眼神，看阿莉森。
不帶歡喜跟愛慕。
是“今晚就你了”的惡心眼神。
卡爾當機立斷，又回到阿莉森房間。
借口給宇宙之海的師兄們，多帶一件伴手禮，又拿了阿莉森一盒曲奇餅幹。
隨後，往阿莉森對著床的牆燈上，夾了一個偷拍攝像頭――他從世界之海順出來玩的，技術很先進，防電波幹擾，半隱身的攝像頭。
一般用在探員製服上，當執法監控儀的備用鏡頭。
他心事重重走了。
回到州調查局，磨得技術部的老實技術員，把913號鏡頭的錄像，導到一台電腦上。
盯了整晚，沒有異常：
大灰狼安安靜靜，
小白兔白又白，也很安靜。
直到回到宇宙之海，好幾天過去，一直無動靜。
多慮了多慮了。
卡爾想著，下次去就撤了吧。
周六晚，卡爾在電腦室，百無聊賴。
瞪著黑眼袋比眼還大的視線，看著屏幕。
阿莉森抱著粉紅毛絨兔子，睡得香甜。
治愈人心的可愛睡顏，是他卡爾·布萊恩的妹妹沒錯了……
卡爾站起，到冰箱拿了一瓶牛奶。
打算喝完牛奶就關機睡覺。
誰知回到電腦前，阿莉森房間多了個人。
卡爾手裏的牛奶，“啪”一聲掉到地下……
半舊的電腦屏幕裏，突然出現一個稍顯壯碩的背影。
背影離鏡頭很近。
卡爾隻能看到衣服的纖維。
背影拉遠。
果然是大灰狼——查理斯！
半夜跑進阿莉森房裏，肯定不是偷吃曲奇的！
卡爾心提到嗓子眼，心裏希望，他真是來偷吃曲奇的……而不是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