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鳩占鵲巢
之所以說的奇怪的情景,就是七排村和我記憶中的貧村沒有多大的變化,也可以說更顯晦暗。
整個村子被特意圍圈起來的,而且這個時候本該是戶戶炊煙嫋嫋的時候,卻不見幾戶的煙筒冒煙。
“這就是你過去住的村子啊?”常奇勝嘖嘖了兩聲,“好像挺冷清的啊。”
“我現在擔心的是,不知道老房子還在不在,不然今晚沒地方住。”我說著往坡路下走去。
常奇勝一聽又是大呼小叫,“什麽?!”他追過來,“不是,村裏沒有你親戚什麽的招待咱們嗎?你二大姨呢?”
“你二大姨。”我氣笑說:“我以前隻跟著養父和二叔一起生活,哪有什麽親戚,在十多年前我二叔就死了,這次回來除了安葬我養父,就是給二叔挪骨遷墳,事情辦完就走。”
常奇勝肩膀一耷拉,“行吧,原本想著到農村能睡熱炕頭,喝糧酒,吃兔子肉,現在就是說連炕頭有沒有都不一定是嗎?”
就這樣我們沿著路越來越走近村口,就見村子一圈圍著的是枯樹,上頭還纏著鐵絲網,絲網上掛著很多的紅布條,看去就十分的古怪。
走進村口進了村子裏,就見路上也是冷冷清清的,而且尋看周圍一些房子也是空著,院子裏長著一片荒草,而且這一路見到幾個人影也都是老年人,本來在大門口石頭或者木墩上坐著,遠遠瞅見我倆,就都起身回了院子,關上了大門。
常奇勝早就看出了端倪,低聲說:“這裏該不會是鬧什麽災吧?”
他問我我也不清楚,可也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問了,所以隻能先存著記憶來到了村尾,看到那老房子還好好的立在那,我也才放下了心,可走近越看清院裏的情景,並不是荒廢的景象,陳列著一些用具,顯然是住著人。
常奇勝一巴掌拍我背上,“行啊何清明,還嚇唬我說家裏沒親戚,這不是住著人呢麽。”
“不是,這裏應該真的沒人……”我忙說。
而常奇勝都沒聽我說什麽,已經大巴掌一伸推開了門,自來熟的大叫著,“二大姨誒,我們回來了誒!”
我一陣汗,你說這貨根本不明白情況就先鬼叫,可眼看院門已經推開了,也隻能先進去看看再說了。
常奇勝往兩邊屋子翻找他二大姨,我站在院子裏四下看著,立刻許多畫麵浮現眼前一般。
那個木墩,記憶中養父常坐在上頭,低頭整理他腰匣裏的工具,剔骨刀還是縫屍針等,都是用來處理屍骸用的,而每一件養父都把它們擦的幹幹靜靜,養父離開後,現在這個腰匣傳給了我。
還有就是我被二叔推出了屋門丟在院子裏的情景,那時站在院子裏看著關上的房門瑟瑟發抖,不敢哭,哭出聲就要挨一頓抽,在二叔麵前我必須安安靜靜像是不存在一樣。
再想到的就是二叔支離破碎的屍塊鋪滿了一院子,養父哽咽著,彎身一塊塊把那些東西撿起,我站在一地血水中沒有害怕甚至沒有恐慌,唯一想到的就是可怕的二叔不在了,以後應該不會再嚇到尿褲子了。
這時突然咯噠一聲聲響打斷了我的沉思,我回過身,就見一個年輕女孩正站在門口,而她手上正拉著一支弓,弓箭鋒利的一頭正對向我。
女孩二十來歲的模樣,臉上塗著黑灰一樣的汙漬,所以看不出確切模樣,穿著的是皮毛的獵戶衣服,背上除了一支竹箭筒,還有一杆獵槍,腰上掛著個烏漆墨黑的皮鞭子,還有隻死了的野兔,斜跨著個帆布兜子。
女孩雙眸很是透亮,眼神像鷹一樣的銳利,拉滿弓防備的衝著我,邊警惕的往旁邊移動了幾步,沉聲質問道:“你是什麽人?”她打量我一眼,“土匪強盜?”
我想她應該就是住在這裏的人了,忙開口解釋說:“別緊張,我們不是小偷,也不是什麽土匪強盜,是……”
“我們?”女孩打斷我的話,把手上的弓拉得幾乎是咯吱吱的響,“你還有你還有同夥?在哪呢?!”
這時我的同夥已經從屋裏興高采烈的走了出來,晃著兩手的東西興奮的嚷嚷道:“看,何清明,有臘肉和米酒!”
得,我想“小偷”“土匪”和“強盜”三個標簽已經很明確的貼在我倆的身上了。
“請先聽我解釋……”我忙說道,然而後邊的話已經被破風的聲響打斷,眼看著一支箭奔著我腦袋襲來,幾乎是貼著我耳邊擦了過去,噗嗤釘在了常奇勝手上的臘肉上。
女孩已經又抽出了支箭搭再弓上,“第一支箭是警告,趕緊滾出我家,否則下一支箭穿的就是你們腦袋。”說著就又抬起了弓來。
這女孩準頭我們已經見識到了,常奇勝嚇得先丟開了臘肉,忙叫道:“什麽情況,何清明,這不是你家麽。”
我看著女孩說道:“我剛剛就是要解釋說這個的。”
女孩再次盯著我,沉默了會倒是說道:“你叫何清明?”
我點點頭,心說看來她是知道我的。
“你父親叫什麽?”女孩還是不放鬆警惕。
我回道:“何守義,二叔何廣財,曾經我們住在這裏的。”
女孩聽我說完,慢慢放下了手上的弓箭,“原來是你”,她收起了箭,扭頭邊解下箭筒,連弓帶箭放在了大水缸邊,拿起葫蘆水舀子邊問了句,“你們不是走了麽,回來幹什麽?”
我如實說明回來要辦的事,女孩喝了大半舀子水後,隨手水舀子往缸裏一堆,抬手背抹了把嘴,“何守義死了,埋了後呢?”
我微微皺了皺眉,這女孩年紀不過跟我差不多大,一口一句“何守義”,而且完全一副質問的語氣,沒有半點客氣,不過我也明白她擔心什麽。
所以我直言回道:“我不是來跟你要房子的,我回來辦完事就會離開,既然這裏你住著,那就一直住著吧,我看附近也有空房子,我們應付幾天就可以了。”我說著拎起地上的兜子。
常奇勝已經明白了狀況,幾步跑了過來,“不是,就外頭那些空房子能住人麽,八成都有蛇窩,這眼瞅著黑天了不是,再說本來就是你家為什麽咱們走啊,行,你的地方願意讓給人家就算了,起碼臨時住這幾天沒問題吧,這邊不是還有個空屋子麽。”說著指指旁邊屋子,
“小姑娘,你一個人又住不了兩屋,我們暫住這間可以吧?”
女孩盯著我倆並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才冷笑說了一句,“隨便,不害怕的話你們就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