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黑玉蟬
聽到常奇勝的吼叫看來是活過來了,不過衝著那塊黑玉驚奇的叫喚著,我反問道:“什麽琀蟬?”
常奇勝緩過口氣,雖然身子還發虛,撐著坐了起來看看手上的黑玉蟬,“你不知道?這東西在古時候可是塞在死人嘴裏的玉蟬,稱為琀,不過黑玉實屬罕見珍貴,你從哪弄來的這東西?”
我跟著養父拾骨這些年,是見過不少屍骨嘴裏有東西的,有的是糧食,有的是銅錢,再有錢的就是塞玉珠子,確實是沒碰見過玉蟬這種東西,所以也想不到身上戴的黑玉蟬會是什麽死人嘴裏的東西。
我一無所知,搖頭如實回道:“我二叔死的時候養父把這個交給我,那時還小,也不知道是什麽,隻是聽養父的交代一直戴身上沒摘下來過。”
常奇勝轉而驚奇的打量著我,“要說這種東西晦氣的狠,比血玉要更邪,你想啊,死人嘴裏的東西活人戴身上,大多降不住,輕則倒黴,重則可能喪命的,你竟然一直戴身上好好的,該說你是命硬呢,還是說你比它更邪。”
最後他也不知道是褒還是貶得搖頭感慨了句,“果然是棺材子。”
棺材子。
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從遇到常奇勝後他兩次提起,也讓我想起了自己身世,在小時候二叔就是最嫌棄我的人。
所以從他時常惡聲惡語中我也大概的了解到,自己是從棺材裏出生的,也不知道母親是誰,是養父把我從棺材裏挖了出來抱回了家,又當爹又當媽的養活了過來,而對於我的身世養父很少提起。
畢竟“棺材子”並不是什麽光彩的稱呼,我氣道:“我邪?剛才可是我這棺材子把你這短命鬼從鬼門關裏拉回來的,不指望你說聲謝了,反正這地方的事情解決完咱倆也就一拍兩散了,還我。”說著我伸手去要拿回黑玉。
常奇勝趕緊手上躲過,看著我手上的傷,問道:“你不是也被那血嬰咬了一口,沒感覺身體有什麽不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被那種東西咬可是要起僵的。”
我回道:“我沒事,你少打岔。”
常奇勝嘿嘿笑著說:“鬼手果然是不一樣,自帶免疫是吧,可我不行啊,我著了那個白澤一道,身上這魂蟲降頭化解前,你這塊黑玉可正是鎮住魂蟲的寶貝,要不然一發作起來,我就得腸穿肚破而死。”
“你什麽意思?”我看著他,“我答應了養父,要把這個還給別人的。”
常奇勝忙說:“我不是要你這個,我是說在我解開這魂蟲前,我先跟著你,起碼有這個你能保我一命,再說那個白澤也是在咱們兩個手上吃了個虧,肯定不會算完,八成什麽時候要來找咱倆賬的,兩個人的話,怎麽也比他一個人占優勢你說是不是?”
常奇勝遊說著,怕我不信又補充道:“你也看到了那個白澤會下降邪術,邪的狠,小白臉子可沒有好心眼子。”
我琢磨著常奇勝的話不無道理,不過一瞅他那樣還是氣笑了,“我看你心眼也不少,行了,隨你便吧,不過這個還得我戴著。”我拿過了黑玉起身,轉頭看向墳坑裏的屍骨。
常奇勝也爬起來,撇了撇嘴,低聲嘀咕著:“這東西也就你吧,你和它本身就都是棺材裏來的麽,要不是沒得選擇,我也不願意沾這個晦氣。”
我並不想提起我從棺材裏出生的事,不過我是拾骨人是非常確定的,所以麵對這絕戶地坑洞裏的骨頭,以及苗翠母子屍骸,我不能丟下他們一走了之。
畢竟困在這裏的大半都是可憐之人,就像養父曾說的,逝者已逝,是罪是善自有那邊的世界評斷,而屍骸留在這世上,保存他們最後的體麵,是我們拾骨人該做的事。
說到撿骨,嚴格來說並不是隨隨便便把屍骸從舊棺中撿出裝進金甕,遷到新墳地那樣簡單的。
確切的說有著嚴謹的步驟要求和很多的禁忌,比如說先要專業的開棺人來擇日挖墓開棺,撿骨要完身,洗骨後點紅等等。
都說死者為大,拾骨越嚴謹複雜,不僅是對死者的尊重,也是對後人安寧負責人,而且養父教會我最多的話就是。
選擇了這一行,就要憑良心,用心去做。
所以就算是落個心安,即使這一個坑裏的骨骸不是一具兩具,我還是仔細的把骨頭分別練出來擺好,並用金水一一洗淨。
常奇勝幫忙找來甕壇,我再把骨骸按坐姿順序一一放在了甕罐中,苗翠的骨骸,還是與嬰兒骨放在了一個甕中,隻希望以此母子兩人在那邊可以團聚,來世不要再受苦了啊。
最後金甕安葬在了茶山的朝陽坡,四季如春溫暖宜人,逝者已矣,希望終落得一片安寧吧。
至此關於唐家的事算是結束,我養父還是常奇勝的師父應該都可以安息了,雖然罪魁禍首白澤隱遁,但我直覺還會有碰見的一天的。
我陪同常奇勝先給他師父安葬在了墓地,之後訂好車票第二天返鄉回七排村,安葬我養父。
或許是心情不好,當晚常奇勝沒見到人影,我最近今天的折騰一放鬆下來身心疲憊,雖然想到要返鄉心情說不出的複雜,但還是早早睡了去。
而這一夜做了很多的夢,夢見抱著孩子的女人站在雲霧中深鞠一躬,轉身很快消失在霧氣中,而再隱約看清的人影似乎是我養父,我急忙追過去,伸手努力抓住養父的肩膀,可他一回頭竟然是一副女人可怕的臉孔,嘴角撕裂的口子一直延伸到耳根……
夢到了這裏我便驚醒,天已經亮了。
我小心包好養父的骨灰壇,除了兩三套換洗衣服也就再沒有什麽行禮,再看眼和養父住了裏麵的房屋,想不到會是現在這樣情況離開,這一走很可能也就不會再回來了。
關好了門後再看看道口還是沒有看到常奇勝的身影,我看看時間,隻能先去了客車站,直到上了客車後,到了發車時間車緩緩啟動,我隻能轉回頭不再往窗外看,心說著看來這人是不會來了,說不定是找到了什麽更好的解決方法。
就像他說的,但凡有別的選擇,也不願意沾晦氣。
客車剛開出市區,突然從後追來一輛出租車並且直接橫在了大客車的前邊,司機急忙一腳刹車,大客車硬生生的被別停。
車上的人都是慣性的往前一晃,有的磕了頭,有的撞了腿,還有的淋了一身的水,我也是抱緊骨灰壇,被剛剛一下嚇了一大跳。
車上的人都是死的罵罵咧咧,司機也是探頭衝車窗外氣得嚷嚷著,沒一會就見車門打開。
常奇勝跳上了車來,衝著一車人嘿嘿笑著,“對不住各位,沒事了,繼續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