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雨土來得有些猛
窮荒絕路鳥不飛,萬磧千山夢猶懶。
回家的路道阻且漫長,連著過了兩個小城鎮,又走了三天的路後,入眼所見是漫漫黃沙,遮天敝日的黃昏,令人睜不開眼睛,唯有見到茂密的胡楊樹時,才能感覺好過些許,因為這種地方,往往預示著綠蔭不太遠,會有水源。
空氣幹燥得嘴皮子盡損,我和旺財早已經習慣這樣的氣候,隻是苦了野人他們三個,從來沒有踏進過這般險惡的環境,一個二個神情萎靡,卻也不叫苦叫累,隻死死撐著。
窮苦出身的人家,就是這點好,不會嬌氣,這若是換成那個表小姐,怕是早就指爹罵娘,嚷嚷著要回家吧。
我搖了搖頭,把這可笑的念頭從腦海裏甩出去,對三人道,
“加把勁啊,很快就到了!”
小庾哭笑不得的對我吐糟起來,“先生,你這話都說了一百遍了,結果呢,走了這麽久,哪有什麽人煙?”
放眼望去,除了沙丘,就是巨石,隻是張口說了一句話,嘴裏起碼就進了一捧沙子,把那最後一點口水都給沾光。
我撫額苦笑,“這路真的不遠,就是不太好走,費體力。”
看到他們實在是有氣無力的樣子,我抬頭打量了一下四周,憑著記憶,把幾人帶到一處廢棄的荒宅裏。
說是宅子,也就剩下一堵堵殘垣斷壁,勉強還能遮擋一下風沙,給點點陰涼。
把旺財身上的行囊卸下來,讓這家夥也能休息一下。
在進入這片戈壁灘前,我就準備了許多的水,這可有些難為旺財,全是他一力馱進來的。
旺財累癱在地上,其餘幾人也差不離,毫無形象的找了個舒適的地方攤著,最大程度地節省體力。
我看得隻想發笑。
“兄弟啊,你若是想和我一起走天下,還得需要多磨練。”
這家夥對人群有畏懼感,天生就合適吃我這一行的飯,說實話,我們麻家的人,並沒有傳子不傳外的思想,隻有一條,一旦要繼承這個衣缽,就隻能隨麻家人姓。
野人願不願意還不太好說,我也隻是默默觀察,待他有一日,能準確的表達自已的意願時,我才能收他為徒弟。
在此之前,他最我也隻能做個門外漢,幫著跑跑腿。
野人一聽這個,就立馬正襟危坐,撿起一根棍子,開始寫字起來。
這家夥隨了一路,至少學了幾十個字,且,隨著學習經驗的積累,已經從一天認識一個字,長進到一天認識兩三個,比起二女的天賦要好些。
從這也可以看出來,其比較聰穎,且心思單純,不惹塵埃,反而能聚精會神的專注於一件事。
突然,旺財打了個重重的響鼻,把那沉積的黃沙吹了起來。
眾人趕緊用袖子遮擋住。
還沒消停下來,就見這家夥不停的揚蹄,踐得塵土飛揚,我氣不打一出處,站起來就開罵,“你皮癢癢了是吧?幾天沒收拾你,就在這裏作怪!”
旺財瞬間嘶鳴,叫得很大聲,那蹄子更是高高揚起,前蹄上麵有一根土黃色的小蛇纏繞著。
“嘶……別動!”
我反應急快的把腰間的長匕首射了出去。
在旺財的蹄子快放下來時,長匕首帶著黃蛇飛了出去,牢牢地釘死在牆麵上。
眾人圍攏上前,急忙檢查了一下旺財,發覺沒有被蛇咬到,不由得慶幸不已。
“沒有想到,這裏還會有這種毒物。好危險啊!”
女人家最害怕這種東西,二女嚇得不住的打量起黃沙地麵,生怕什麽時候會有毒物鑽出來咬人。
我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下四周,心裏隻覺得奇怪。
按道理,在我們的周圍是不可能出現毒物的,在進來之前,我就弄了五毒液給每人都噴灑了一遍,包括旺財也是。
所以,此時還有蛇敢冒大不違出現,隻有一個可能,附近有不祥的東西。
我對於未知雖然好奇,卻也知道此時不易在此停留。
“走!帶上家夥,趕緊離開這裏。”
眾人見我麵色不太好,也不敢多說什麽,把行囊重新抬上驢背,急急的往外麵行去。
一陣颶風襲來,夾帶著漫天黃沙撲麵而來,所有人驚恐的發現,竟然遇上了罕見的雨土。
此雨非彼雨,意思是黃少侵襲,和下暴雨相似。這種雨土的到來,其危害比起暴雨要厲害很多,搞不好就會喪生於此。
遠處的天邊,黑壓壓的一片,預示著沙土離我們已經很近,現場宛如世界末日一般令人不安。
在這樣的環境下趕路,不但會迷失方向,還會遭遇被黃沙掩埋的危險,無異於找死。
“快退後,就在這裏躲著。”
我帶著眾人無奈的窩回原位,找了塊油布遮在眾人頭頂上,靜待雨土過去。
風呼啦啦的吹嚎,油布上“唰唰唰”的聲音不絕於耳,開始積攢厚厚的黃沙,時不時就要清理一下,不然我幾個就得活埋在這裏。
說實話,長這麽大,進出這片戈壁無數次,從來沒有見到過這般厲害的惡劣天氣。
隨著黃沙的越境,天也立時黑了下來,眾人惶惶不安的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好在,有這些牆壁擋了一下,我們也隻是被黃沙淺淺的掩埋了一下,並無大礙。
等聽到風聲小了些許後,這才探頭探腦的鑽了出來。
拍拍身上的塵土,此時我們就和從沙裏刨出來的土豆一樣,一個個灰樸樸的,鼻孔裏、嘴巴裏、耳朵裏,沒有一處是幹淨的。
好歹也算是劫後餘生吧,眾人相顧一番,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好好清理一番,此時天空大晴,確認雨土已經過境,不會再殺回來,我們不敢再停留片刻,急切的離去。
隻是這沙丘經此一事,早已經改變了千年的地形,饒是我這隻經驗豐富的老馬,再加上旺財這隻驢精,也有迷途的時候,走了一會兒後,竟然再也辯不清方向。
“麻蛋!我要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消息,我找不到東流鎮的方向了。”
二女有些慌張起來,“那咋辦?咱們這點水最多還能堅持一天,若是還不能走出去,怕是隻能永遠停留在這裏。”
相比二女的擔憂,野人則神色如常,這家夥隻要能跟上我,才不管我會把他帶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