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餃子餡

黃粱總共也隻忙裏偷閑了不到兩個小時。

接到來自辛雨的電話後,在沙發上打盹的黃粱立刻衝出事務所,開車前往附近的一處小區。

雷平的家就在那裏。

按照辛雨發過來的詳細地址,黃粱找到了雷平家所在的高層公寓樓。搭乘電梯來到12層後,黃粱立刻確定了雷平的家。

身著製服的警員正在忙進忙出,在其中他看到了辛雨的身影。

“怎麽回事?”他擠到辛雨身旁,把她拉到一旁,“雷平死了?”

“死了,而且被凶手切的稀碎。”辛雨憔悴的說道。有幾縷不聽話的秀發貼在她的臉頰上。

“該死...”

黃粱看向敞開的防盜門中的情形,全副武裝的刑事鑒識人員們正在盡職盡責的忙碌著,勘查現場、搜集線索。

法醫們把雷平的屍塊放進白色的存屍袋中,這一過程花了很長的時間。等各自分工的工作人員們忙完收工後,黃粱和辛雨才進入到案發現場裏。

“應該是熟人作案。”黃粱指向客廳的茶幾說道,“紅酒瓶,兩個酒杯,一杯有被喝過的痕跡,另一個酒杯似乎沒有被人動過。”

“防盜門的門鎖上沒有發現被撬動的痕跡,應該是雷平給凶手開的門。”辛雨說,“在門把手上沒有發現指紋或是針織物留下的痕跡。凶手要麽沒碰過門把手,要麽帶的是乳膠手套。案發現場有被打掃過的痕跡。”

“法醫推測的雷平的死亡時間是?”

“昨晚11點至今天淩晨1點。”辛雨說,“雷平是被捅死的。一刀致命,直接命中他的心髒。他身上隻有這一處致命傷。法醫推測凶器是手術刀。”

“手術刀?”

“而且極有可能是雷平被人的手術刀。”辛雨指著電視櫃的方向說道,“在電視櫃中找到了一個空的盒子,應該是用來裝手術刀的。”

黃粱說:“雷平是一名知名醫生,他家中收藏著手術刀也說得過去。這說明凶手可能實現沒打算殺人嗎?不對,他找上門來應該就是為了幹掉雷平,否則不會將其碎屍。”黃粱方才瞥到了幾眼雷平屍體的慘狀,可以確定他也是被凶手用激光切割器碎的屍。

“這說明凶手在實施犯罪的過程中非常的放鬆,他甚至有心情臨時起意,用被害人收藏的手術刀來殺人。”辛雨用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語氣說道,“這人是徹頭徹尾的冷血動物。”

“是啊...”

環顧客廳,黃粱試圖在腦海中重現凶手殺害雷平的情形。雷平將凶手迎接進客廳,然後他走進廚房,拿出珍藏的紅酒和酒杯,想要和這個人喝幾杯,但是凶手禮貌的拒絕了。雷平喝了些紅酒紅,興致大發,拉著凶手讓看他自己珍藏的手術刀,全然沒有想到凶手找上門來是為了他的命。

“凶手是雷平親近的人,雷平十分信任他。”黃粱自言自語道,“而且凶手具備一定的醫學學識,他很清楚人體構造,知道捅哪裏能一刀致命。”

“是個狠人。”辛雨說,“想要做到一刀致命其實非常的困難,普通人甚至根本找不準心髒的位置。”

“凶手為什麽會想到要幹掉雷平呢?”黃粱沉吟道,“警方針對雷平的調查才剛剛開始。是有人走漏了風聲了嗎?”

“調查走訪的過程中,難免會發生這種情況。事實上是屢見不鮮。”辛雨蹙眉說道,“畢竟調查的就是雷平,調查員接觸到的人或許會把相關情況告訴其他人。即便反複告誡他們把嘴閉緊,也還是有人不以為然。”

“看來有必要對相關知情者徹底調查一下。”

“我會安排。”辛雨說,“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確定,凶手一定是雷平身旁的人,這個人能夠觀察到他的一舉一動。所以他才能在警方剛剛把焦點放到雷平身上的時候,就立刻殺人滅口。雷平果然知道些什麽,該死...我應該派人暗中盯著雷平的。”

注視著辛雨臉上自責的表情,黃粱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安慰道:“辛姐,不能全怪你,誰能想到雷平剛進入到我們的視線中,他就被人幹掉了。”

“我應該想到的。”辛雨悔恨的說,“我必須事先想到可能發生的情況。”

“現在沒有時間來自責了。”黃粱說,“我有一點想不通,辛姐。為什麽雷平對凶手毫不設防?”

“什麽意思?”

“你想想,如果雷平是凶手的同夥的話,此人如此的凶殘,雷平難道不會對他嚴加提防嗎?他應該不是心這麽大的人吧。”

辛雨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有道理,黃粱,你繼續說下去。”

“但是從雷平為凶手開門、打算和他共飲紅酒等諸多細節不難看出,雷平可能臨死都沒有想到凶手會對自己動手。他是出於對凶手絕對的信任,還是說...他根本就對凶手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

“前一種說法的可能性不大。”辛雨分析道,“心智正常的人是絕對不會對連環殺人犯掉以輕心的,即便這個人是自己的同夥。”

“我也認為後一種情況是事實的可能性更大。”黃粱說,“這也符合雷平昨天聽你提及許一諾等三名女性被害人遇害身亡的消息時,他為什麽顯得如此震驚了。辛姐,那的確不是裝出來的,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三個女人已經遇害。畢竟在相關新聞報道中,並不會出現被害人的真實姓名。”

辛雨呢喃道:“雷平很可能是在無意中被凶手利用了...”

“十有八九。凶手挑選的三名被害人都與‘仁科私人診所’存在關聯,我們可以大膽的推測一下:或許凶手就是通過雷平獲悉到許一諾等人的資料,從而選中她們實施犯罪。”

“雷平無意中為自己引來了殺身之禍啊。”

黃粱點點頭:“也就是說,如果能夠查明雷平與許一諾三人之間的糾結的話,或許就能夠找到凶手!凶手如此急迫的殺人滅口,一定是迫於危機。”

“徹查雷平!”辛雨咬牙切齒的喊道,“雷平留下的痕跡不會因為他的死而徹底消失不見!狗娘養的,咱們走著瞧!”

在凶手是雷平身旁之人這一前提下,辛雨讓部下對雷平的人際關係進行徹底的排查。由於他這個人社會關係極其複雜,這讓進展極其緩慢。

‘仁科私人診所’的工作人員大部分都無法提供牢不可破的不在場證明。畢竟事發在深夜,正常人都在睡覺。而且家人的證詞並不具備多大可信度。

雷平樓上的一戶人家在推測的案發時間內聽到了響動。這名熬夜看小說的高中生說自己聽到了類似貓叫的聲響。這可能是雷平臨死之前發出的慘叫聲。

通過對樓內監控視頻的分析,警方倒是發現了幾個可疑的身影。其中有一個男人引起了辛雨等人的注意。

這個人的身影在監控畫麵中時隱時現,從他的行為不難看出此人有意識的在躲避攝像頭的拍攝範圍。由於監控探頭的設置存在很多死角,有他的畫麵並不多。

而且此人明顯進行了偽裝,在監控畫麵中很難看清他的具體長相,五官被隱藏在墨鏡與圍巾下麵。除了大致的身高外,連體形都無法確定。隻能從身高上推斷他應該是一名男性,畢竟身高過一米八的女性並不多見。從走路的姿態上也可以推斷此人應該是一名成年男性。

但這也是警方第一次掌握到疑似凶手的畫麵,讓所有參與到案件調查中的人都激動不已。

雖說也就一小會兒。

黃粱跟在辛雨的身後忙碌了一天,直到晚上將近十點了,他才開車從總署離開。在返回事務所的路上,他接到了來自陳科的電話。

通話剛接通,陳科的聲音就劈頭蓋臉的冒出了一長串來:“喂,黃粱,我打了你一天的手機了,你咋不接電話呢?你知道嗎?出大事了?你肯定猜不到,我們院長死了!據說是被人給剁成餃子餡了。警方的人現在還沒走呢。也不知道診所之後該怎麽辦,我這才剛適應,可能就得另謀高就了,鬧心啊。黃粱?你咋不說話你?你能聽到嗎?”

“能。”

“你這是啥反應?我們院長遇害了啊!你昨天還不是和他見過麵嗎?就是他,雷平,他被人剁成——”

“餃子餡了。”黃粱有氣無力的說,“不瞞你說,這堆餃子餡我親眼見識過了。”

“啥?你親眼看過了?難不成就是你剁的餡兒......”

“我現在沒力氣和你耍貧嘴,陳科,先掛了吧。”

“喂?黃粱,你——”

掛斷通話後,黃粱把手機丟在副駕駛的座位上。他現在累的連話都不想說了。黃粱不禁有些納悶,自己當刑警的時候也沒感覺如此勞累啊。

“可能真的是呆廢了。”

自言自語一句,黃粱強打起精神,開著他那輛愛車——橙色的甲殼蟲——跟著車流緩緩移動,成為璀璨燈龍中的一枚小小的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