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家醜
不過張芷晴還是帶給了黃粱一個小小的驚喜。
她查到了李立群在案發前一天的出行記錄。高鐵乘客信息顯示,他不是深更半夜回到的京陽市,正相反,他的達成的火車是上午11點12分準時到站的。
也就是說,李立群在案發前一天的中午就已經回到了京陽市,但是他卻是在第二天的淩晨兩點多,才回到的家。
這中間將近十個小時他都做了什麽、人在何處,就值得推敲了。
黃粱給老陳打去了電話。
“————對,你沒聽錯,李立群說他回到京陽市後忙活了一些自己的私事。具體做了什麽他沒說清楚。不過他肯定是沒有回公司。”
“這一點您確定?”
“我們都走訪調查過了。”
“是嗎...”黃粱喃喃低語,“他在這段時間內都做了什麽呢...”
“可能是出去瀟灑了吧。他好歹也是一個大老板。”
“可能吧。對了,老陳,李平之招供了嗎?”
“還沒。這小子死不改口,我們也很難辦啊。”
“這樣啊...”黃粱想起王曼昱的麵龐,她堅稱李平之不是殺人凶手。
“行了,我還有事,掛了。”
掛斷電話後,黃粱陷入了沉思。如果王曼昱說的是事實,李平之不可能是殺害李俊浩的凶手,那還能是誰呢?
還有一個人選。
他就一直站在那裏,但是沒有人把懷疑的目光投向過他。
“沒有證據啊...”黃粱自言自語道。
一切都隻是他的猜想。如果真的是他殺的人的話,就真的拿他束手無策了,不會有任何證據可以指認他。
畢竟,那就是他的家啊...
想了想,他又拿起電話,在通訊錄中翻找到張芷晴的號碼。
“芷晴,幫我個忙,我想知道——”
————,————
陽光明媚,暖風和煦。難得一個好天氣。溫柔的日光覆蓋了天空,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透過咖啡店的櫥窗能看到各式各樣的建築。這裏是懷揣著野心和希望之人造就的城市。匆匆而過的人們像是在這片建築物的縫隙中爬行的一群螻蟻,疲憊不堪。
黃粱已經等了一刻鍾的時間了,他不確定對方是否會來。
來了。
伴隨著掛在門口的風鈴響起鈴聲,一位高大的身影推開門走進了咖啡店。看到黃粱後,他快步走了過來,遮天蔽日。
一陣熱風吹向黃粱。
“你好,李先生。”
李立群冷冷的注視著黃粱伸出的手,一聲不吭的坐在了椅子上,他龐大的身軀充滿了黃粱的視野,一種強大的壓迫感在沉默中席卷而來。
黃粱清了清嗓子:“我想和您談一談。”
“我隻能給你五分鍾的時間。”
“那我就長話短說好了。李先生,李俊浩不是您的孩子吧。”
李立群眼皮都沒眨一下。
“無可奉告。”
“親子鑒定的結果一定讓您很失望吧。”
李立群眯起眼睛:“你調查我?”
“很抱歉,不得已而為之。”黃粱不安的扭了扭身子,“親子鑒定隻有在雙方父母都同意的情況下,正規機構才能進行檢測。我問過王曼昱女士,她說您沒提起過這件事。所以我推斷您有可能是單方麵進行了親子鑒定。”
“我小看你了。”
“您做的很小心,但還是露出了馬腳。”黃粱說,“我讓我的助理調查了一下您的銀行轉賬記錄,發現了一筆高達35萬的轉賬。收款人是某親子鑒定機構的主任的兒子。”
清脆的風鈴聲響起,又有客人進入到咖啡店中。黃粱下意識的瞥了一眼,是一位戴著墨鏡的高挑女子,她坐在李立群身後的椅子上。纖細的身影立刻消失在李立群的四方大臉的遮擋下。
這香水味好熟悉啊...黃粱有些走神。
“沒錯,我是做了親子鑒定。”李立群說,“這件事和你有任何關係嗎?”
黃粱把注意力放在李立群的身上:“鑒定結果顯示李俊浩不是您的兒子。”
李立群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他做了個深呼吸,閉眼說道:“沒錯。”
“您很早之前就起疑了吧。”
李立群轉頭看向窗外:“是從見到孩子的那一刻起吧。”
“因為您清楚的記得李平之小時候的模樣。”
李立群痛苦的抬手捂住了臉,他發出一聲充滿了不甘和屈辱的低吼聲。雙手由於激動而不停顫抖著。過了好半晌,他才平複下情緒。“你說的沒錯。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出軌的對象是誰了。”
“您之前不知道是李平之嗎?”
“懷疑過他,但是不確定。”李立群像是瞬間老了十幾歲,倔強的寬厚肩膀也塌了下來,“他可是我最疼的侄兒啊...我培養了他這麽多年...”
“是因為要顧全臉麵嗎?”
李立群神情痛苦的點點頭:“發生了這種醜事,我不能任其公開。我和公司都無法承受隨之而來的打擊。”
“所以才不離婚,而是用冷暴力來對待王曼昱女士嗎?”
“至少我不能現在就和她離婚。她承受不住的,曼昱她——算了,你也不了解情況。總之我不能讓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已經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啊...”黃粱悲痛的說,“至少那個孩子是無辜的,李先生,您怎麽可以——”
“等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李立群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粗暴的打斷了黃粱的話,“你是在懷疑我——”
“隻可能是您了。”黃粱說,“我想不出還有誰能夠對那個小嬰兒下此毒手。”
“李平之他——”
“凶手不可能是李平之。”黃粱搖搖頭,“王女士說的很清楚,事發當晚李平之的確在您家裏,但是在您給王女士發短信說您已經快要到家之後,李平之立刻就慌了神,他穿上衣服逃離了您家。整個過程王女士都看在眼裏,她親眼注視著李平之跑過院落,翻牆落荒而逃。除非他翻出去後又返回到院子裏,跑進育兒室把李俊浩掐死。但警方隻發現了他跑向圍牆的腳印,並沒有找到另一組相反的腳印。”
“那就是入室盜竊的小偷——”
“這一情況發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黃粱說,“您居住的小區是富人雲集的高檔小區,安保措施之嚴格,不是一般毛賊能夠應付得了的。警方徹查過您家附近的監控錄像,並沒有發現可疑人員的身影。的確,如果從像李平之逃離您家時一樣,翻牆進出的話,或許可以避開攝像頭的拍攝。但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在您家的院落中或是隔壁鄰居的院落中應該會發現更多的足跡,但警方隻發現了李平之一人的腳印。”
“可能,可能是、是——”
“隻可能是在案發當晚能夠自由進出那棟房子的人是凶手。”黃粱用悲憫的眼神注視著李立群症結扭曲的麵容,“凶手隻可能是您。您在事發前一天回到京陽市後,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回到了小區。您別否認,您的租車記錄和小區內的視頻監控都可以證實我的話。
“您把車停在自家門前對麵的車道上。您是想抓住李平之嗎?您是想做奸在床嗎?這麽長時間的隱忍終於讓您爆發了嗎?身為男性的尊嚴被如此的踐踏,即便對方是您的親侄子,您也無法忍受了,不是嗎?您想要報複,想要發泄心中的憤恨,但是在最後時刻,您改變了想法,您把怒火發泄到了那個無法反抗的孩子的身上——”
李立群用力閉上眼睛,放在桌麵上的雙手緊握成拳,由於用力過猛,拳頭顫抖不止。“你想怎麽想是你的自由,”他用沙啞的聲線說,“我就一句話,這是我的家務事,你無權幹涉!”
“您還是自首吧——”
李立群像是變臉一般,換上了一副麵無表情的‘麵具’,打了黃粱一個措手不及。他冷冰冰的說:“你拿不出能證明我是凶手的證據。”
黃粱強自鎮定,硬擠出一絲冷笑:“那可不一定。”
“是嗎?那你就拿出來吧。”李立群站起身,俯視著黃粱說道,“我會把尾款打到你的銀行賬戶裏。委托已經結束了。請不要再破壞我的家庭。”
“李先生,你——”
李立群大踏步的走開了。像是一頭憤怒的公牛,狠狠的甩上了咖啡店的門。
黃粱悵然若失的跌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後仰,頭看向天花板的方向。他果然沒有中計,黃粱心想,天氣好好啊...轉頭看向櫥窗外的街道,一道纖細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一閃而過,是戴墨鏡的那個女人,她的身影隱沒在一輛出租車中。
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張芷晴打來的電話。
“喂?黃粱,怎麽樣啊?李立群啥反應啊?”
黃粱無奈的說道:“沒能唬住他。”
“是嗎...沒事,黃粱,打起精神,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跑不掉的。對了,火車快進站了,你過來接我唄。”
黃粱看了眼手表:“好,我這就去火車站。”
“好,快點哦,我給你買了土特產。”
“啥啊?”
“襪子。”
“啊?”
“小地方,還能有什麽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