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拉扯

“真的瘋了……”

電話那頭,王支隊眼睛都直了。

這意味著,他們問出的東西,在法律上大概率都是無效的,充其量隻能為他們指引個方向,還不能保證方向正確與否。

精神病人的邏輯混亂,說的東西是真是假,誰又能分得清?就像他說媽媽住在自己腦袋裏,乒乓球大的高會城敲門,分明就是胡扯,但細細琢磨,又覺得內裏邏輯可能與案子有關。

辦好手續,把高乙恒送進羈留病房後,齊翌坐在他的床邊問:“怎麽樣,還喜歡這裏嗎?”

“挺好的,”他說:“如果窗外那棵樹能不發腦電波吵我睡覺,我就會好好撒尿,不捅他皮燕子了。”說到後麵,笑容逐漸變態。

老池拳頭硬了,這家夥最後一句話是看著他說的。

這跳脫的邏輯讓齊翌也很頭疼:“你還記得你割了高會城的勾勾嗎?”

“記得,我隻是病了,不是傻了。”高乙恒說:“我知道自己是瘋子,得了精神分裂,但我覺得自己的記憶和智商正常,醫生說的我都懂。”

齊翌半張臉都被敷貼擋住,看不出表情。

他點了點頭,語氣溫和:“挺好的。那你記得是怎麽割的嗎?”

高乙恒仔細想了想,說道:“記得,媽媽讓我回家給鬣狗喂飯,我看到高會城躺在我**。我以為他就是鬣狗,想叫他起床吃飯,但他破破爛爛的,我不敢碰他,怕碰壞了,所以就割了他的勾勾。”

齊翌艱難的跟著他的思路,問:“鬣狗?是要吃我的鬣狗嗎?”

“我不知道。”高乙恒搖頭:“我沒見到鬣狗,我隻知道,隻要我把高會城的勾勾塞進烏鴉屁股裏,鬣狗就會吃掉你。”

“你怎麽知道這些的呢?是有人告訴你的嗎?”

“沒有人告訴我。”高乙恒說:“我就是知道。為什麽一定要有人告訴我我才能知道呢?沒有這個道理,沒有人告訴我,但我知道窗外的樹在發腦電波,而且很吵,讓我睡不了覺。”

齊翌抬起頭做了個深呼吸。

雖然明知道他病了,但還是忍不住讓齊翌每一秒都想打他。

他決定先不深究這件事,換了個問題:“你回家以後,除了高會城外,還看到了別的東西嗎?”

高乙恒搖頭說:“沒有,就隻有破破爛爛的高會城,他躺在我**。”

“烏鴉從哪裏來的?”

“不知道,我叫他他就來了。”

“你為什麽要翻窗逃跑?”

“哦,我手機上收到一條信息,他叫我爬到五樓,從五樓出去,這樣我才有機會回家,把高會城埋進地裏,不然就會被你們抓去治病。”

說到這裏,他似乎很生氣:“你們來的太快了!高會城沒埋好,宇智波鼬死了,是你們害死了他。”

齊翌從他亂麻一般的信息當中抽出一條線:“你昨天說,宇智波鼬就是烏鴉,對嗎?”

“對也不對,”高乙恒說:“宇智波鼬是烏鴉,烏鴉不是宇智波鼬。”

齊翌覺得打腦殼了,隻得往細了問:“這個名字,特指被你塞勾勾的烏鴉是嗎?”

高乙恒搖頭:“可能我剛剛沒說清楚,他是那隻烏鴉,但那隻烏鴉不是他,這樣明白了嗎?”

老池頭頂要冒煙了:“你都在說些什麽啊?什麽是不是的?”

“愚者。”高乙恒看了他一眼,說:“我不想捅你皮燕子了,你不配。”

老池眼睛瞪得滾圓,差點氣炸:“你TM皮癢……!”

“你要死了。”高乙恒冷不丁的說:“你跟齊翌走太近,媽媽說你也要死了。”

老池完全不在乎這些東西,脖子一耿大聲嚷嚷著:“鬣狗也要吃我是吧?讓它來!看我打不死它!”

“不是鬣狗,是好朋友。”高乙恒說:“他開著他住的小黑盒子撞你。”

“放屁!”老池不屑的呸了聲,但忽然想到之前在冷藏室莫名滑出來的屍櫃,忽覺遍體生寒,細思極恐。

高乙恒露出燦爛的笑容:“看來他已經找過你了。”

齊翌深吸口氣,跳出高乙恒的怪圈,問:“高會城怎麽去你家的?”

“不知道,”高乙恒很幹脆的說:“我回到家就看見他躺我**。”

難道是有人把高會城的屍體送到他**?冒牌貨幹的?

齊翌接著問:“你之前說,高會城打你媽?”

高乙恒臉色忽然黑下去,五官都皺到了一塊兒,抬手捂著自己額頭,嘴裏開始低聲念念有詞。

幾十秒後,他才不滿的說:“你們刺激到媽媽了,小聲點,她要睡覺。”

齊翌盯著他。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很小聲很小聲的說:“你要死了,我告訴你吧,媽媽很喜歡你,你死了以後幫我照顧媽媽,我把她嫁給你,給你燒點房子,以後我喊你爸,你叫我嶽父。”

齊翌:???

他麵癱臉好懸沒崩住。

好氣啊,明知道高乙恒是瘋子還是想錘他。

他接著說:“高會城是土匪,媽媽是被他搶回家的壓寨夫人,他總是打媽媽,還生了好多小土匪。我原來也是,但我看到媽媽在哭,我不想媽媽哭,所以好好上學。”

這話邏輯還比較順,齊翌能理解。

高乙恒又說:“我在高會城的酒瓶子裏撒尿,他喝了我的尿,我就能考一百分啦。”

齊翌掐眉心:“你媽媽怎麽死的?”

“你不要亂說,她沒死,隻是搬家了,住在我腦袋裏。”高乙恒說:“她要高會城給我腎,高會城不同意,她非拉著高會城去,後來高會城說我不是他兒子,又打她,她天天哭,生病了,決定搬家,就搬進我腦子裏啦。”

這一段邏輯也順,齊翌又問:“高會城總是欺負媽媽,你想殺他嗎?”

“想。”高乙恒不假思索:“但是那時候我還沒病,不敢殺人。現在我有病啦,我想把他頭擰下來,咬住他的勾勾,把他吊到天上去。但是他死了,變成了好朋友,隻有那麽大一點點。”

他又伸出右手,拇指食指圈出乒乓球大的圓。

老池更覺不寒而栗,所以高乙恒說的好朋友真的是鬼?

齊翌也吸口氣,他看出來了,高乙恒知無不答,不需要順著他套話,問出早就想問的問題:“這段時間你都接觸過誰?”

高乙恒搖頭:“隻有你們和醫生。”

“那我換個問題。‘媽媽’和‘宇智波鼬’,到底是誰?”

“……”高乙恒第一次沉默,半晌,他忽然誇張的笑起來:“被看穿啦!嘿嘿嘿,我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老池:???

他們在說什麽?為什麽我完全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