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重燃激情

魚謙估算了一下,這已經是自己第三次為李曜戰案開全隊會議了。

初期的摸排走訪行動可以說是一塌糊塗,基本上就沒收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若說沒有什麽頭緒吧,整個案件從裏到外都透出一種滿是問題地感覺,可真要是順著這些疑點查下去,又很快地走進了死胡同。

今天的會議室又充滿了第一大隊地傳統氛圍,一群滿臉都是背負巨額債務地警員,和一名瀕臨歇斯底裏邊緣地債主。

“來吧,說說看吧,別每次開會先給我演半個小時啞劇好不好?”魚謙眉頭擰出一道道馬裏亞納海溝。

“魚隊,沒奈何,是真的沒辦法了,但凡有一隻蒼蠅在李家多待了幾秒,我們也拉過來問了好幾遍了,可真就是沒有辦法,能想到的路子我們都搞了。”一名刑警一咬牙率先打破沉默抱怨起來

“是啊魚隊,真的是,要麽對麵就是神仙,要麽就是鬼魂,完全沒有線索!現場翻來覆去,完全找不到第四個人存在的痕跡。小區監控錄像也看了,那個孟浮笙真的二點前就離開了,之後沒一個人進了李家。”另一人也憋不住吐槽起來。

有人起了頭,大家膽子也大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都開始抱怨起來。說起來李曜戰案雖然場麵上是慘烈了一點,但是總的來說是保存相當完好的現場,加之小區監控又齊全,開始眾人本以為調查工作必然十分順利,畢竟在完善的體係和科技加持下,破案從來就不是什麽燒腦的事情,隻要按部就班層層推進,就一定可以獲得結果。

但是現實卻狠狠的打了眾人的臉,先是自相矛盾的自殺現場,然後是憑空出現又詭異消失的神秘黑衣人,接下來一堆讓海關和刑警們顏麵盡失的不明走私品。無論往哪個方向查,都是接連的失利,這給眾人帶來了巨大的打擊。

沒有什麽比在自己最擅長的專業領域吃癟,更讓人覺得挫敗了。平時眾人引以為傲的偵查手段統統都失去了作用,連番碰壁導致眾人情緒越來越低落。

魚謙默默的聽著眾人的抱怨,等到聲音漸稀,方才出聲

“都說完了嗎?”

大家麵麵相覷,略感尷尬,都閉上了嘴巴。

“你們說的都對,我也相信你們都盡力了。”出乎眾人意料,魚謙並沒有開口訓斥他們,一反常態,語氣少見的溫和“不光是你們,我也一無所獲。大家覺得就這麽按自殺結案,好不好?”

眾人抱怨歸抱怨,但是真的聽到說要按自殺結案,心中又過不去這個坎。就好像往娃娃機裏丟了一麻袋硬幣,卻一個娃娃都抓不出來一樣。而且那一個個娃娃滿臉挑釁的隔著玻璃看著眾人,承認自己水平菜抓不出來麵子上過不去,若指著這娃娃機說有問題根本抓不出來吧,又顯得在找借口。可是若是真就瞪著眼說瞎話,說這裏麵沒娃娃,那就是另一碼事了,這屬於侮辱自己的智力。

“魚隊,大家也不是那個意思…”梅副隊連忙出聲說到

“不,我沒生氣,我是認真的。”魚謙抬起頭,表情嚴肅“實際上,我想說這些很久了,我覺得與其這樣死要麵子去硬攻,不如承認這個案子確實是自殺案。”

“魚隊…您不是氣糊塗了吧…”柏天清小心的問道

“我真的沒開玩笑,剛才大家討論的時候,我考慮了很多。”魚謙淡淡一笑,但是因為所有的笑法裏,隻有冷笑他用的純熟,其餘都很陌生。這一笑真可謂笑的驚悚。不過正因為笑的別扭,大家才確定魚謙是真的在笑

“也許是我逼你們逼的太緊了,實際上這個案子目前找到的證據已經完全可以用來結案了。那個黑衣人,我們根本找不到他跟本案的直接聯係不是嗎?案發當天他根本就沒有出現在現場。孟浮笙是不是真被強奸重要嗎?從拿到的線索看說她是凶手也不可能。那些詭異的藏品是走私的也好,不是也罷。就算李曜戰從馬雯那裏偷來了一塊岩片,誰能告訴我,就一塊岩片,怎麽能殺人?嗯?我們的調查方向自始自終,就算查出了什麽,誰敢保證,就一定能和案件本身有關聯,證明李曜戰不是死於自殺?”

魚謙連珠炮似的發問問住了眾人,大家一時不知該怎麽說。雖說不得不承認這些魚謙說的都對,可歸根結底不都是因為你提出的這案子不能按常理想嘛,這怎麽搞得好像我們錯了?眾人一頭霧水。

“可是魚叔,最早不是您說不要拘泥於常理,要注重所有的細節嗎?”柏天清再次不負眾望出聲問了出來,大家心底不約而同又響起了熟悉的歡呼聲。眾人現在是越看柏天清越覺得他可愛,他總能在最需要的時候為大家站出來,還有什麽比擁有一個這樣的隊友更讓人覺得安心的呢?

“咳咳,這個…嗯…這個雖然如此。”魚謙被柏天這一手打斷了節奏,氣的心裏大罵你個小二五仔,重新整理好語氣說道“但是我想說的是,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已經偏離了我們最初的本心,為了尋找疑點而強行調查,置擺在眼前的證據於不顧,這樣真的對嗎?”

“這…”眾人陷入了沉默之中,然而很快,又是柏天清出聲打破了寂靜

“不魚叔,我覺得不是。確實現在看來,一切證據都指向李曜戰是發狂自殺,包括馬雯案在內,鐵證如山的意外身亡。可是這真的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嗎?這個結果不要說說服別人,我認為根本說服不了我自己!就算你不逼我,我也不能認同這個結果。”柏天清的雙眼閃閃發亮,好像有兩團星光在其中閃耀,下巴上還殘留著青澀柔軟的胡茬,一張白皙英氣的臉因為激動漲的通紅。

“嗯,好。”魚謙拍了拍手,問道“小柏的想法我知道了,你們呢?你們也這麽認為嗎?”

“我覺得小柏說的很對。”梅副隊一看,得,又來這套。你先發威然後引愣頭青小柏搭腔,咱用不用每次都搞這個套路?饒了一圈這搭台唱戲還不是要我給你接腔,心中默默歎了口氣做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說道

“我們不能因為怕苦怕累,有了點挫折,受了點委屈,就退縮了,就放棄了。我們這樣又怎麽能對得起黨和國家的信任?案件的偵破不是為了被動的去完成任務,啊,這個,也不是為了去應付。如果說這個結果連我們自己都說服不了,那我覺得這是對我們的諷刺。”

“嗯,對,不管怎麽說,李曜戰的案子不能這麽結。疑點太多了,我覺得隻是我們調查的方向錯了,一定還有什麽忽略的地方。”一名刑警接口說道

“對,如果說就這麽放棄了,我不甘心,其實仔細想想我們還有很多線索可用。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棘手的案子,這才幾天啊,沒有出結果很正常。”

“我覺得隻是我們目前考慮的方向有些問題,我們重新整理一下思路,換個角度,說不定能有新的發現。”

眾人半是為了安慰魚謙,半是為了安慰自己。案件進展到現在轉了一個大圈又回道了原地,說不泄氣那是假的。但是大家總下意識認為精力狂人魚謙會逼著他們繼續調查的,此刻魚謙率先說出放棄,眾人反而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對這個案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傾注了太多的感情。就算不是因為魚謙,大家也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看著大家從萎靡的氣氛中重新振作起來,魚謙心中暗喜,一味的高壓並不能保持住大家的熱情。尤其是現在案件的進展陷入低潮,迷茫退縮的氣氛在隊裏蔓延,接下來的調查方向更加的虛無縹緲,那時眾人還能不能堅持下來就是未知數了。

經過這一番折騰,大家顯然重新振奮起來,魚謙見士氣可用起身說道

“好!既然大家都這麽想,那麽我當然也不能輕言放棄!同誌們,李馬兩案,能不能被破獲意義重大!大家好好想想,我們有多久沒有遇到這樣的案子了?我敢打賭,現在策劃了這一切的犯罪嫌疑人一定在暗處竊笑,他笑什麽?他笑我們的無能!如果我們不能破獲這兩起案件,那麽這不僅是對我們的侮辱,這更是對法律,對正義的侮辱!我們不能放任任何一名犯罪分子逍遙法外,我們是人民群眾在麵對危難時,最後的依仗。如果我們都退縮了,那麽還能指望誰呢?現在不是我們在這裏抱怨喪氣的時候,我們絕不能向犯罪分子低頭!”

“魚隊說的對,再說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呢,我們不是還有幾條線可以調查嗎?”魚謙話音剛落,一名刑警便說道“挨個查!我還真就不信了,他能把所有證據全抹去!”

“說的對!我們還有方向可以調查!”魚謙接過話頭,終於到了今天的重頭戲,現在魚謙想信自己就算說十裏外一個賣腸粉的和這個案子有聯係,這些群情激憤的下屬們也會鬥誌昂揚的跑去查一番。能不能保持高昂的鬥誌,在枯燥繁重的調查過程中尤其重要。

“雖然犯罪分子很巧妙的掩蓋了關於自己的線索,但是他不可能掩蓋住七年前的線索!馬遠為什麽拒絕和自己的女兒聯係,可又不間斷的給馬雯送快遞?我們總關心快遞來自何處,但是卻忽略了這些究竟是不是馬遠寄出的?我認為這一切的答案,還是落在那名黑衣人身上,他和兩名死者都有聯係,可又刻意的避過了我們的視線。你們想想看如果他真的和本案無關那麽他又為什麽要在與李曜戰的會麵中隱藏自己的行蹤?所有這必然有問題。”

眾人聽到這裏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我這裏拿到了馬雯母親穆托娜提供的,馬遠印刷廠和舊宅的地址,還有當初兩名被辭退的工人的一些信息。我懷疑七年前的黑衣人和這次的黑衣人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我們現在找不到他的線索,那麽我們去七年前找!我就不信他每次出現都能徹底的隱去行蹤。另外關於孟浮笙,我認為她的證言很有問題,而且他的父親孟偉也有可能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影響。”

說到這裏魚謙看著下麵眾人一雙雙戰意高漲的雙眼,語氣淩厲的安排到

“接下來我們兵分兩路,一部分前去調查馬家工廠和舊宅。小李,你再催一下博物館那邊,要他們盡快給出鑒定結果。一部分人去調查孟家最近的動向,搞清楚孟偉父女在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麽角色。催一下那邊派出所盡快把核實過的口供整理過來。”

“讓戶籍那邊查出兩名工人現在的住址,我親自去見見他們。”魚謙在空中揮動的右手狠狠的攥成一個拳頭砸在了桌麵上“我就不信!查不出什麽問題來!”

眾人的心隨著魚謙砸向桌麵的一拳猛的跳動了一下,猶如戰場上被戰鼓催動的士兵們頓時激昂了起來,齊齊低喝道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