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動機施舍

吳沁源的兩耳一陣轟鳴

“吳老?吳老?”電話對麵傳來焦急的聲音“您還在聽嗎?”

“哦。我在,繼續監視異常狀況,有什麽發現隨時向我匯報。”吳沁源穩了穩心神,將電話應付了過去。他原本以為,等待真相地過程最難受,此時才發覺,之前一切隻是自己回避真相地自我保護,聽到了關鍵證據的時候更難受…

“這幾天是什麽鬼天氣,陰不陰,陽不陽地。隔三岔五就一陣雨,下不徹底下完,又不放晴。”市局谘詢台地兩名女警難得有了空閑,低頭絮絮叨叨地聊起了閑話

“可不是,我內衣曬了幾天了,都沒…”另一名女警話未說完,便聽得腳步聲由遠及近堅實的響起,忙住了嘴擺正姿勢,抬頭看去卻是魚謙一臉晦氣的走了進來。

“魚隊早啊!”兩人打著招呼

“嗯。”魚謙黑著臉應了一聲,算是打過了招呼往樓上大隊辦公室走去。

“最近魚隊是不是心情不好?”待的魚謙走遠,兩個人又開始咬起了耳朵

“沒啥奇怪的吧?不出命案的時候魚隊好像心情都不怎麽樣。”

魚謙的心情確實不好,這幾天調查進展接近停滯。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牆擋在他的麵前,他使盡渾身解數,卻難窺真相一步。傳統的刑偵手段仿佛踏入了誤區,越是偵查,越是混亂,仿佛鏡中摘花水中撈月,這讓魚謙愈發的煩躁起來。

這幾日不知是天氣原因,還是因為案件的偵破進展緩慢,魚謙總覺得自己悶得喘不過氣來,整個S市仿佛被扣在一個巨大的碗裏,壓得人直不起腰。魚謙翻看著各組遞交上來的調查報告,光看表麵,洋洋灑灑數千字。但是內容,就很令他失望了,無非是疑點很多,但查無實據…兩隊摸排本地工廠的人員,可以說收獲頗豐,連根拔起了數個不合規的小作坊,然而最重要的關於馬雯藏品的線索,卻毫無頭緒。

“魚叔,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柏天清把桌前的文件翻得嘩啦啦的響,然而翻來翻去也沒什麽新的發現。

“怎麽,這才兩天的功夫,就坐不住了?”魚謙看著煩躁的柏天清,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感染了在工作上還過於稚嫩的下屬,強擺出一副氣定神閑的姿態淡淡說道“摸排走訪,是個細致活,本就是大浪淘沙的工作。沒個十天半個月怎麽會出結果。”

“那我們就在這裏幹等著嗎?”柏天清悻悻的合上了文件,悶聲問道

“隻是咱倆比較閑罷了。”魚謙自嘲一笑,他並非沒有事情做。實際上,孟浮笙明顯作假的口供,博物館那名神秘的鑒定師,馬遠賣掉的舊宅和工廠,那兩名被辭退的印刷工人。擺在他麵前的工作千頭萬緒。

可魚謙現在最頭疼的不是去做什麽,而是從哪裏開始著手查起。這兩日他一邊收集整理著匯集而來的資料一邊試圖在這團亂麻一般的局勢中,抓不住那條線頭,曾經他以為李曜戰是個重要的突破口,而實際上也確實如他所推測的那樣,李曜戰或被動或主動的卷進了漩渦的中心,然而就在關鍵時刻,這條線索卻隨著李曜戰的死,斷了。剩下的線索如何和案件聯係起來又是個問題。

和其餘人的想法不同,魚謙敏銳的察覺到,這一切的背後是個精心策劃的陰謀。盡管他對小柏說孟浮笙的假口供,可能是為了將自己從案件中撇出去。但是魚謙沒有說出口的是,他認為孟偉的目的恐怕沒有那麽單純。

如果說孟浮笙與李曜戰發生關係純係自願,不存在強迫的情況。那麽李曜戰自殺前的所作所為未免也太過奇詭了,盡管在所有人看來,無論孟浮笙有沒有被卷進這個案件中都不影響李曜戰案中不合理的地方。但是恰恰是孟浮笙疑似造假的口供,給了這個案件中唯一合理的地方。

李曜戰思念過度,抑鬱成疾心病難去,最終歇斯底裏的走向了不歸路。

這是這場詭異的自殺中,唯一合理的地方。可恰恰就是這一點合理如鯁在喉讓魚謙難以接受,案發當晚孟偉因女兒被強暴急急將女兒接到了自己的住處,這看起來十分合理,可是如果孟浮笙沒有被強暴,那麽孟偉的這個行為就十分的耐人尋味了。

魚謙相信,無論孟偉父女二人平時相處是否融洽,作為女兒孟浮笙斷然不可能將自己的性 事隨時隨地向自己的親生父親匯報。李曜戰與孟浮笙發生性關係在下午2:00左右,案發現場被發現於7:00前,而據孟浮生別墅的保姆所說,孟偉直到8;30才將孟浮笙接走。從孟浮笙的口供來看,她回家之後不久就向自己的父親說了自己被強暴的事實,那麽為何直到六個小時之後,孟偉才對此做出了反應呢?下一步調查的重點,放在孟浮笙父女身上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魚叔,你在想什麽呢?”柏天清看著發呆的魚謙,忍不住出口問道

“我在想孟浮生的口供。”魚謙隨口答道

“假強暴那裏的問題?”柏天清問道

“嗯,小柏你說,孟浮笙為什麽要撒謊呢?”魚謙緩緩說道

“也未必吧?我們現在也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孟姑娘撒謊了吧?你不也隻是根據她的一些反常反應做的推測嗎?”柏天清想了想說道“再說,就算沒有被強暴,現場既然留下了兩人發生關係的證據,那麽就個人來說,我覺得撒謊說自己是被強暴,也不失為一個保住名聲的好方法,畢竟別人女友才死幾天,就…未免有些招人閑話。”

“嗯,那麽假如是你的話,你會撒謊嗎?”魚謙突然來了興致,問道“假如你是孟浮笙,那晚我們兩人上門調查的時候你在家並沒有被孟偉接走,你會怎麽說?你會說自己被強暴了嗎?”

“這個…”柏天清一愣,沉思良久“五五開吧,我覺得這個不一定,說實話這個時候一般女孩都會很害怕吧,畢竟是自己的發小慘死。恐怕沒有心思把事情想的那麽周全,很有可能實話實說。”

“對!就是這樣,孟偉擔心的就是孟浮笙會實話實說!”魚謙一拍手,興奮的說道

“魚叔你這是什麽意思?”

“小柏我問你,如果孟浮笙2:10分回到家中,向孟偉哭訴了自己被李曜戰強暴,你覺得孟偉會作何反應?”魚謙問道

“emmm如果是一般的父母,估計會帶著女兒殺上李家討要說法,若是兩家談不攏沒有達成私了,那麽就會報警走法律程序了吧?也許有的父母會選擇忍氣吞聲,但是孟偉顯然不是這種人。”

“可是根據孟浮笙別墅的保姆所說,直到8:30左右孟偉才來接走的孟浮笙。”魚謙敲著桌麵說道

“孟偉畢竟是個操控大型財政集團的商人,下午的時間也未必能抽出來處理這件事吧?若是交給別人他又擔心女兒名聲被毀,況且孟李兩家又是多年相交,也未必要急於一時。”柏天清倒是對此有不同的看法

“可是孟偉第二天便提前殺到了警局,我看他未必有那麽的忙。而且如果他真的在意女兒的名聲,為什麽不先去找李家而先來警局呢?”魚謙反問道

“隻能說,孟偉處理有些地方,確實不很符合常理。”柏天清一愣,開始思考起來“魚叔,如果按你這麽說的話,孟浮笙真的被強暴了,一切隻能算是勉強解釋的通,可如果孟浮笙並沒有被李曜戰強暴的話…”

“不錯,孟偉的行為就十分的合理了!”魚謙冷哼一聲說道“如果孟浮笙並沒有被李曜戰強暴,那麽並不住在一起的父女二人消息原本就不互通,孟偉當然無法第一時間知道自己的女兒和李曜戰上了床。案發之後,又和我們打了一個完美的時間差,把孟浮笙從現場附近接走。第二天出手率先來到警局把孟浮笙定位為受害者身份,這才比較符合常理。”

“也許就是,案發之後,孟浮笙聽聞李曜戰身死,出於害怕給孟偉打了電話,讓孟偉接自己回去?畢竟一開始小區裏的圍觀群眾不就宣揚這是一起謀殺案嗎?”柏天清抬起頭補充道

“所以孟浮笙的口供,極有可能是謊言。”魚謙伸出手在空中有力的一劃“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反過來再看孟浮笙的口供(具體內容見37-38章)就十分的耐人尋味了。”

魚謙翻開記錄簿說道“孟浮笙不僅聲稱李馬二人感情十分融洽,還表示李曜戰一度思念成瘋,把自己錯認為馬雯強暴了自己。你不覺得這裏很奇怪嗎?”

“聽起來有點怪怪的。”柏天清點了點頭

“並且孟浮笙還聲稱自己和馬雯關係很好,李曜戰父母和瞞著自己與馬雯交往的事實,卻告訴了孟浮笙。如果他們關係真的這麽融洽,那麽孟浮笙為什麽會在沒被強迫的情況下,在馬雯才死了幾天就和李曜戰滾到了**?又在李曜戰死後撒謊汙蔑李曜戰強奸?”

“修羅場嗎…也許孟浮笙早就不滿李馬兩人的戀情了吧?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節…”

“什麽相簿?”

“沒什麽…”

“總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孟浮笙的口供很多細節便值得玩味了,如果說宣稱自己被強暴還是為了把自己從案件中盡快的摘出去。那麽孟浮笙刻意強調李曜戰和馬雯二人感情上深厚,就純屬多此一舉了。從這兩天的走訪來看,李曜戰可算不上什麽正人君子。”魚謙分析道

“確實。”柏天清想起了咖啡廳的那名羞怯的美女領班小馮

“她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說李曜戰用強,從他糜爛的私生活來看遠比為情神傷更具說服力。”

“那麽她為什麽這麽說…”柏天清有些想不明白了

“要麽,是她自己編的,要麽。”魚謙冷冷一笑“就是孟偉教她這麽說的!”

“可這麽看,如果強暴一事真的屬於子虛烏有,那麽這麽說的目的又是什麽呢?除了平添幾分漏洞根本就沒有價值吧?”柏天清盯著口供記錄思索起來

“哼,當然有價值,尤其是對與我們警方來說,簡直就是價值巨大!”魚謙扣上了記錄簿,看著窗外那陰沉的天氣一字一頓的說道

“藏在幕後的人借孟浮笙的口把李曜戰的自殺動機施舍給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