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父女對話
孟偉掛掉電話,臉上蘊著一層厚厚的陰影。
“警察已經找上門了。”孟偉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麵朝著夜色下濁浪翻湧地大海低聲說道
“所以呢?”孟浮笙光著腿慵懶地躺在書房一側的沙發上,把一雙裸足搭在茶幾上。邊玩著手機邊不耐煩地回道“你不把我拉到這,不就沒問題了?我都說了我什麽都沒幹,搞地好像我是殺人凶手一樣。”
“事情不是你想象中地那麽簡單。”孟偉皺了皺眉頭,輕聲的解釋著
“哦?那麻煩您老給我說說多複雜唄?”孟浮笙斜乜著眼睛,不無嘲諷的說道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總之這件事你不要牽扯太多,我之所以今晚急著把你藏起來,是為了防止你在那個警察麵前亂說。”孟偉淡淡的說道
“亂說?怎麽,我說難不成是我親親的父親大人看不上李曜戰那隻癩蛤蟆,出手幫你最最心愛的女兒處理掉了麻煩?那可真是謝謝您了。這麽多年了,我還真沒想的您這麽關心我呀。不過您就沒想到您不這麽搞我能更簡單的甩掉那個傻子嘛?”孟浮笙知道李曜戰的死肯定和自己父親沒關係,但是她內心還是很氣憤孟偉強行把自己帶到他的家裏,她既不想看見自己的父親,更不想看見那個以自己“母親”自居的鳩占鵲巢的女人,言語中充滿著諷刺的意味。
“關於李曜戰,和他那個女友馬雯之間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孟偉對女兒的諷刺毫不在意,依然用那平淡的沒有感情的聲線問著
“你也對那個馬雯感興趣?呦,我說嘛,我日理萬機的父親大人怎麽突然關心起不成器的女兒了,原來是為了那個馬雯啊。怎麽?那是你看中了的?難怪你要弄死李曜戰呢,誒呀,這事整的,那我這小媽死了,我是不是這兩天該穿點素的,權當給她帶帶孝?”
“浮笙,我在和你談正事,你嚴肅一點。”孟偉依然站在窗前背對著孟浮笙語氣不帶一絲波瀾
孟浮笙搭在茶幾上的裸足瞬間繃緊,小巧精致的足趾緊緊的蜷成一團。渾身微微的抖著,一抹豔紅浮上了雙頰,整個人如同一隻被激怒的幼獸
“我嚴肅一點?你一句解釋都沒有,把我硬拉到這裏,你跟我說嚴肅一點?十多年來我在你眼裏算什麽?不趁手的提線木偶?你一輩子就隻會板著那張死人臉嗎?嚴肅嚴肅,你倒是夠嚴肅,至少我媽離家出走的那天晚上你沒笑出來,我可真謝謝你了!”
“浮笙,難道每次我們父女見麵,你都要跟我吵一遍嗎?我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嗎?”孟偉歎了口氣,扭頭看向躺在沙發上的孟浮笙,一雙炯炯有神的丹鳳眼在夜色的映襯下透著慣居上位者的氣勢。
“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孟浮笙別過臉冷冷的說道
孟偉走到沙發上坐下,伸手想把孟浮笙的雙腳握到手心裏,孟浮笙猛的把自己的腿縮了回來,厭惡的說道
“別碰我!”
“你知道,李曜戰是怎麽死的嗎?”孟偉縮回手倚到沙發上
“不說是謀殺嗎?”孟浮笙對於李曜戰怎麽死的並沒有什麽興趣
“不,是自殺。”孟偉似對女兒的回答早有預料,微微一笑說道
“自殺?這…張媽去打聽不是說被人用刀分屍了嗎?”孟浮笙有些驚訝
“是分屍了,也確實是用的刀,但是,是自殺。”
“這怎麽可能!且不提怎麽可能自己把自己給分屍……”孟浮笙語氣一頓“他會自殺這事,就很扯,怎麽都看不出來他會自殺!”
“他女友死了,情傷過度,自殺殉情,不可以嗎?”
“他?殉情?你會為我媽殉情嗎?論薄情寡義,他倒是蠻像你兒子,我都懷疑你和李曜戰他媽有一腿,搞不好是你的種。”孟浮笙仿佛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一般“女友死了不到三天就能跟我上床的人,殉情?”
“這就是我為什麽要先把你帶回來的原因,你絕不可以跟警察這麽說!尤其是那個警察!”孟偉突然嚴肅起來,斬釘截鐵的說道“張媽和你怎麽說的?”
“警察趕來之前…就不少人去打探了…據說李曜戰家裏滿地的血,他在家裏被人給分屍了……”孟浮笙也感覺到了事情似乎有點嚴重,她是不在意李曜戰的死,但是現在看來情況有些不一般,她也收起了賭氣的心思。
“實際上李曜戰不是被人殺了,而是在家裏用刀把自己分屍自殺了。”孟偉又重複了一遍
“他發瘋了?”孟浮笙很清楚自己的老爹是個什麽樣的人,不管他是從哪個渠道獲得了這個消息,在這個問題上他必然不會也沒有必要和自己開玩笑
“問題就在這裏,你的證詞將決定,他是不是發瘋了。”孟偉前傾上半身死死的盯住了女兒的眼睛,語氣愈加嚴肅,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態度“現在,你詳詳細細的告訴我,從上周五馬雯死了之後,你去見過李曜戰幾次,都說了什麽。有沒有第三者在場,這至關重要!”
孟浮笙蜷起雙腿,沉默了一會兒。她知道當孟偉拿出這種態度的時候,就是他一定要得到某種東西的時候,過往無數次的經驗告訴自己這個時候違拗孟偉隻是自討苦吃,他不是個把親情當作值錢事物的人。父親對自己的放縱說到底隻是因為覺得自己沒有價值罷了,孟浮笙隔著薄薄的春裝撫摸著左肋下方的傷疤,不情不願的開始敘述起來。她從周六那天上午開始說起,直到今天下午從李曜戰家離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就這些?”孟偉皺起眉頭
“怎麽?再詳細一點?要不要我把我們用過什麽姿勢都說一遍?還是說你想聽聽自己女兒怎麽叫 床的?要我現在學一遍嗎?”孟浮笙咬著牙恨恨的說道
“聽著,我現在告訴你,和警察見到了之後怎麽說,你把我說的每句話都要牢牢記住,做到連夢話都要這麽說,連你自己都騙過去,明白了嗎?”孟偉沉思片刻抬頭說道
“嗯。”孟浮笙滿臉厭惡,含含糊糊的應著
“首先,如果有問到周六那天,那麽你隻是和往常一樣去李家玩,你和李曜戰什麽都沒有發生,那天在李曜戰家裏,他一直在和你訴說對馬雯的思念,明白了嗎?”
“明白了…”
“然後今天中午你又去看李曜戰,中午他媽走後,你和李曜戰去了樓上他的臥室,他又開始思念馬雯,並且因為不想讓父母擔心所以無人可以訴說,說道深處忘情痛哭明白了嗎?”
“你覺得可能嗎……”孟浮笙哂笑道
“可不可能,那就要看你說的真不真了,你不是一直很享受李曜戰寵你嗎?他交了女友你不會一點沒打聽他們的進展吧?編點他們之間的甜蜜回憶對你來說總不難吧?”
“我為什麽要打聽他們之間的感情進展。”孟浮笙惱火起來
“是嗎?那就要問問你為啥在他女友死後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把他拉到你的**了。”孟偉一臉玩味的說道“我可不覺得我的女兒是個能大大方方把玩具送給別人的孩子。”
“然後呢。”孟浮笙努力的壓下火氣
“然後?然後李曜戰恍惚中把你當作馬雯,強暴了你,你雖然反抗了,但是奈何體力相差懸殊,不敵狂暴中的對方不幸失身了。”
“哈?”孟浮笙不由得氣笑了“過度思念女友然後把別的女人帶到自己臥室裏強暴了?我要是警察得多蠢才能相信這個?”
“然而對於警察來說,常識永遠沒有證據重要。除非李曜戰和馬雯從停屍房爬起來,否則誰也不能駁斥你的言論,不是嗎?至於相信這段話的難度,總不會比相信有人通過分屍這種方法自殺更難。”
“李曜戰真的是自殺?”
“我不想重複第三遍,總之你今天下午是被李曜戰強暴的,之後他苦苦乞求你原諒他一時的失智,你則帶著身心的雙重打擊悲痛萬分的離開了李家,哦,走之前你還威脅要告訴我去找李建國夫婦討回公道,記住了嗎?”孟偉淡然的說道
“找你?嗬嗬。”孟浮笙嘲弄的笑著“我記住了,不過這麽說又怎麽樣?警察就會相信李曜戰是自殺?就算警察相信,李曜戰的父母會信自己的兒子為情這麽慘烈的自殺?”
“那肯定是不信的,但是這麽說的話你與李曜戰的死的關係就降到最低了。至於我為什麽要把你接走,因為自己的女兒打電話說被玷汙了,作為父親趕緊把自己的女兒接到家裏安撫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是嗎?”
“我並沒有感覺這麽說和照實說有什麽關係,費這麽大勁去撒謊意義何在呢?照實說不一樣和我沒什麽關係嗎?”孟浮笙想了想有些疑惑
“當然不一樣,這麽說能給警方一個李曜戰自殺的動機。而照實際說,則會徹底斷絕用殉情這個作為動機的可能。”
“你很在意這件案子結案的早晚嗎?”孟浮笙敏銳的感覺到了不和諧的那一點
“早點結案對大家都是好事不是嗎?”孟偉平靜的解釋著“你也不希望被警察反複打擾吧?何況主動和剛剛死了女友的男人上床,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吧?”
“我無所謂。”
“終歸名聲不好,你要為自己…”
“算了吧!”孟浮笙不耐煩的打斷了父親的話“孟偉是個瘋子,他的女兒是個婊子,這話從小到大我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您什麽時候開始關心起我的名聲了?真有意思。”
“你小時候我確實虧待了你和你母親,可是現在不是當初了。”
“因為你孟偉現在是個成功人士了,愛惜羽毛了,對不對?如果警察天天在孟家進進出出想必多有不便吧?我猜猜看,老爸,您這幾年錢翻的這麽快,隻怕不少賬目見不得人吧?至於我這個不成器的女兒,好歹還有一張能賣的臉,保住我的名聲是不是將來什麽時候也能用的上呢?”
“說完了?”孟偉等孟浮笙一口氣說完,淡淡的問道
“想聽嗎?想聽還有很多我可以慢慢和你說。”孟浮笙恨聲說道
孟偉猛的站起身,雙手插在西褲口袋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女兒,臉色隱隱的透出一股猙獰的感覺。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怎麽認為是你的事,但是我教你的,你必須給我一個字不差的記住,之後警察來錄筆錄,你一點差錯都不許給我出!明白了嗎?”
孟浮笙看著父親那張因為不常會麵而愈發陌生的臉,左肋的傷疤又隱隱做痛起來,記憶深處的恐懼又翻湧而出。她的嘴唇因憤怒不自然的震顫著,怨恨和悲戚的淚水漸漸溢滿了雙眸。
寂靜的書房裏父女二人無聲的對視著,良久之後孟浮笙低下了頭
“我記住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