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渴望逃離
道路兩旁的樹木在黑夜中投下奇詭的陰影,透著讓人從內心深處感覺不舒服地印象,盡管一路上都開著車窗,柏天清還是覺得一股股揮散不去地屍臭味在鼻尖繚繞。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更不敢出聲詢問魚謙,隻得偷偷地將頭靠近車窗佯裝在觀察路況。
關著車燈足足開出一公裏魚謙才打開了車燈,隨著燈光亮起好像有一股無形地力量掃去了心頭地陰霾,魚謙邊開車邊仔細的和柏天清描述了焚屍爐裏的異常。
“據我觀察,這個焚屍爐確實有問題。”
“那麽,也就是說,那個馬雯…”目前的證據無疑支持了柏天清的猜測,但是此刻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瞎猜是一回事,可是當事實真的向一個荒誕不經的方向上發展時,親身經曆其中的人絕對笑不出來。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焚化區的金屬板敲擊聲也不對勁,下麵有可能是空的。”魚謙此刻心中也是十分的慌亂,盡管他已經堅信這兩起案件中有常識難以理解的因素在裏麵。可是馬雯的死是確鑿無疑的,現在猛然發現這麽一個結果,一時間這個半夜爬進焚屍爐連眉頭也不皺一下的硬漢,也覺得有些手腳冰涼。
來之前柏天清全憑一腔熱血,魚謙更是抱著權當帶著他練練手的心態。此刻行駛在歸途上,二人思緒萬千一時間反倒沉默了下來。
很快汽車駛離偏僻的郊區,轉進市區,繁華喧鬧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人恍惚之間仿佛進了一個新的世界。
“那麽,不管是不是馬雯的屍體,孟偉為什麽要把那個搬進自己的臥室裏?”柏天清盯著燈紅酒綠的街道和川流不息的人群,低聲問道
“猜不出來,不過如果孟浮笙沒有撒謊的話,事情恐怕比我們想象中的更複雜。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問題。”魚謙在一個十字路口紅燈前停住,看著後半夜還在盡情享受夜生活的擁擠人群從車前的斑馬線熙熙攘攘的走過,顧不得身上散發出的異味抬手關上了車窗“按照孟浮笙的說法,昨天下午孟偉才把那座雕像搬進家裏。”
“這有什麽問題嗎?”柏天清問道
“你還記得,我們之前推測,孟偉將孟浮笙禁足在宅邸裏的原因嗎?”魚謙寒聲的說道
“魚叔,你的意思是…”柏天清略一思索,驚恐的睜大了雙眼“可是,這,孟浮笙不是孟偉的親生女兒嗎?”
“哼,我現在甚至懷疑他妻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活著離開他了!”
之前二人推測孟偉之所以不讓孟浮笙離開孟宅,是因為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物被孟浮生發現,防止孟浮笙泄露出去。現在看來隻怕恰恰相反,孟偉強行滯留孟浮笙的結果竟然是孟浮笙看到了決不能讓其看到的東西。
如此一來便很容疑讓人聯想到,也許孟浮笙和那座怪異“雕像”有著什麽聯係,孟偉之所以強行不讓孟浮笙離開宅邸,隻怕就是在等待雕像到達的那一天!
“那麽孟浮笙豈不是很危險!”思及此處,柏天清忍不住喊道“難道說孟偉要拿自己的親生女兒做實驗?我們得把她救出來。”
綠燈已亮,魚謙鬆開離合向前方駛去,看都沒看大呼小叫的柏天清一眼,冷哼一聲
“救出來?怎麽救?”
“我們可以上門強製要求孟偉配合調查!”
“用什麽理由?我們懷疑你在拿自己女兒的生命搞起死回生的實驗?郊區外和你八竿子打不著的殯儀館可能和你有點關係,所以我們要逮捕你?我們通過你女兒了解到你臥室的雕像有問題,所以請跟我們走一趟?”魚謙哂笑著說道
“你還不如好好打扮一下,捧著一束花跑到孟宅門前,對著開門的孟偉說我要娶你女兒,請放心把孟浮笙交給我吧,我會一輩子對她好的。這樣你最多上新聞頭條而不是進精神病院。”
“那魚叔你說怎麽辦?”柏天清泄氣的說道
“你慌什麽,截止到目前為止我們能確定的不過是,火葬場的焚屍爐有貓膩,孟浮笙遇到了怪事。至於孟偉是不是真的搞到了一個和馬雯一模一樣的雕像,那座雕像有沒有活過來,甚至那座雕像和馬雯的屍體是否有某種關聯,算得上證據的隻是幾幀鏡頭上晃過的白斑,說到底這些不過是我們單方麵毫無理由的推測罷了。”漸漸冷靜下來之後,魚謙的大腦飛速旋轉思考著,逐條的分析者目前的情況。
“話是這麽說,可是…”柏天清想要反駁,但說不出什麽站得住腳的觀點。畢竟兩人的調查一直就建立在虛無縹緲的假設上,拋開玄學理論等於釜底抽薪一般,囁嚅半晌他隻得說道“那要是孟浮笙真的出了什麽問題,可就晚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今天太晚了,孟浮笙恐怕已經睡了。你就不要回家了,去我那裏睡。明天我們和孟浮笙好好聊聊,我需要她幫我們確認幾件事。”魚謙冷靜的說道
“魚叔,你的意思是?”
“如果孟浮笙真的有危險,我有辦法把她撈出來。”魚謙方向盤一打直奔孟宅方向而去
“在此之前,我們得去拿點東西。”
…
今夜孟浮笙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寬大的**,輾轉反側一時難以入眠。她不是沒想過讓小安來陪自己睡,但是拋開小安起的很早,不知何時就悄悄的離開了她身邊這一點。對於孟浮笙來說,她和小安之間的關係實在是說不出的複雜。
她一直痛恨於小安助紂為虐,是孟偉掌控自己的幫手,甚至那段令她想都不願去想的痛苦回憶小安都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可另一方麵,孟浮生不得不承認,不管是出於作為女仆的本職,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小安一直將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帶著她那永遠不變的,恭敬的笑容,貼心的幫自己照料打點好一切。
自母親艾迪拋下她們父女二人走後,小安是陪伴自己最多的人,也是整個家中和自己接觸時間最長的人。同時亦是無形之中,孟浮笙最依賴的人。小安進入孟宅之後,便同時扮演了孟浮笙的“母親”和“父親”這兩個角色,填補了她親情上的空白。
上大學後孟浮笙執意去往當初的舊宅中獨立居住,孟偉另給她找了一個保姆。但是張媽給孟浮笙的感覺完全就是主顧和雇工的關係,當然還有監視者的感覺參雜在其中。午夜夢回,孟浮笙最想念的除了母親艾迪,便是令她又愛又恨的小安了。
她不願意承認這份思念,並將之視之為恥辱。好像如果承認了自己對小安的依戀,便一並承認了孟偉對自己施加的層層枷鎖,承認了自己對父親的屈服。她倔強的排斥著小安,從第一天起便沒有變過,就像小安臉上那恭敬從容的笑容,從第一天起也沒有變過。
昨夜連番驚嚇,孟浮笙幾近崩潰,惶恐之間再也顧不上賭氣抵抗,最後在小安的懷中方才度過了一個踏實的夜晚。而平靜下來的她,今晚卻再也拉不下麵子要求小安繼續陪自己睡了。
今早孟偉回家了一趟,待了沒多久便匆匆的離開了。她和大多數情況下一樣,既沒有和父親照麵,更別提說上幾句話了。有時候她不禁要懷疑難見一麵的孟偉,究竟是不是這間宅邸真正的主人?甚至,那個漸漸在自己記憶中模糊下去,隻剩一雙冷峻雙眸刻印在自己腦海中的男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父親?
每當想到這裏,左肋下長長的傷疤便隱隱作痛起來。
“笨死了,我不說,就不知道來看看嗎!”孟浮笙低聲咒罵到,她不願開口要求小安陪自己睡,可又期望小安能夠來到自己床頭,低下頭帶著笑容柔聲的對自己說
“小姐,今晚也讓小安來陪您睡吧。”
然後自己拒絕之後,小安堅持己見,最終自己萬般不情願的答應下來。小安會伸出結實的手臂環住自己,讓自己以最舒服的角度臥在她懷中,聽著她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安然入睡。
可惜今夜小安甚至沒在關燈前來問自己要不要吃夜宵!這讓孟浮生在無名的憤怒中帶著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盡管如此,她還是不打算對小安發火,一方麵是因為小安任何情況下都不會生氣。另一方麵小安沒有將昨天發生的事告訴孟偉讓她對其大為改觀。孟浮笙以為一直對孟偉無比恭敬順從的小安一定會把自己昨天闖入主臥室看到雕像的事情告訴孟偉。
然而並沒有,今天上午孟偉回來後小安明顯什麽都沒有和她父親說。孟浮笙不知道,那個雕像對孟偉來說究竟有多重要,也不知道為什麽不能被自己看到。不過她知道的是,但凡是孟偉強調嚴禁她靠近的事物,總歸是要比她重要的。
或許在孟偉心中,很難有什麽比親生女兒還不重要的東西了。
她不敢想象,自己這次公然在行動上而不是口頭上違背了孟偉的意願會是什麽結果。但是從以往的經驗來看,不會是很好的下場。
現在孟浮笙內心之中唯一的寄托,便是柏天清了。她沒有想到今天上午柏天清和她取得聯係後不僅沒有質疑她是不是在發瘋做夢,反而詳盡的詢問了自己種種細節。不僅溫柔的安慰了驚弓之鳥的她,還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要將其查清楚。
危機之中人總是變的更容易去相信,此刻柏天清就扮演了一個白馬王子的角色,承載了孟浮笙所有的期望。柏天清隻是告訴她晚上出夜勤,可她卻堅信這一定是去調查和那座雕像有關的事情,為了幫她逃離這座宅邸而努力。
巧合的是,某種意義上來說她這番自欺欺人的安慰卻無意中指明了事實。
孟浮笙起身取過床頭的手機,緊緊的握在手裏,好像握著柏天清的手一般。她已經決定了,明天隻要柏天清來消息,就向他表明自己想要離開孟宅的想法,無論他提什麽要求都答應他。無論如何她都要離開這裏,遠遠的離開,再也不要回來。
她相信那個笑起來陽光帥氣的羞澀刑警,一定會答應自己的請求,幫她逃離這座恐怖的牢籠。為了離開這裏此刻的孟浮笙願意付出所有代價。
漸漸的一個瘋狂的想法在她依然有些瘋狂的頭腦中醞釀
“如果他不願意幫我,那我就趁著黑夜,從窗台跳下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