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複仇
襲擊事件後六小時，天球都市以極快的速度反應了這一情況。其表現為差不多炸鍋了。
反應怎麽可能不快呢？老家讓人偷了，讓人屠殺了一整個大樓的文職人員，檔案室弄的麵目全非，資料和計劃全被拿走了。這怎麽可能反應不快？怎麽可能不炸鍋？
而且路上還有人檢查發現了數個因為質量問題沒有發動的起爆裝置，若是這些玩意全部爆炸的話，整個天球都市小一半估計都得掉進無盡深淵喂岩漿去。地下城但凡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都嚇出了滿腦袋的冷汗，發了瘋的開始搜索著各處的安全隱患。
幸好，應該說是萬分慶幸，鍾表廠和炸藥製作的人工藝完全不達標，畢竟不能指望一群剛接觸一戰級別技術的人能拿出來原子彈。那些鍾表和雷管全是劣等品，而且就連起爆按鈕的輻射範圍都非常有限。想要一個指令炸了全城完全是做夢，頂多隻能用訊號命令兩條街，再遠就沒信號了。在所有人的後怕之下，有著十幾個起爆裝置被安全的拆卸下來。看著其他成功引爆的裝置所帶來的慘狀，沒有人會懷疑這些小小的東西能夠將整個天球都市送入地下深淵之中。偵查令和危險物品存放禁令幾乎是在一小時內迅速通過起效，希望能夠做點亡羊補牢的工作。
而被嚇破了膽子，五個小時後才上線的女主播很快就被抓了壯丁，作為慘案的‘唯一’生還者，被隨便問了幾句情況確認沒問題後，就被打發走送去進行安撫工作了。
在短期內她也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和結果。畢竟每個人都在憤怒的七嘴八舌聲討著那個怪物。毫無人性和廉恥的欺騙一個天真的女孩，給了她希望的同時又給了她最深的絕望。以至於這個女孩在哭泣之後就跟一個失去了動力的發條木偶似的呆呆坐在椅子上。
令人發指，恐怖的魔鬼，世界上最殘忍的怪物，諸如此類的名頭在所有人憤怒的咒罵和聲討中一個接一個的按上去。不過也讓女主播明白他是一個玩家這樣的事實，讓她稍微有點安心。
至少不是在NPC麵前丟人，這就好了。
“要不要跟姐姐一起玩啊？姐姐玩遊戲可是很厲害的哦？”
“……%＆￥（）*”
裹著鬥篷的女孩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女主播，吐出幾個人類幾乎難以發出的音節後，平靜的轉過臉去，目光虛無的看著前方的鐵板，就像是看著某個人的影子似的。
“誒，那個，小姑娘？”
這孩子該不會徹底壞掉了吧？
那個玩家也真是，不知道現在做任務必須要帶入才行麽？哪有這麽簡單粗暴的。十年前倒是經常有這樣的人，但是現在時代變了好吧？不帶入玩什麽啊，一點遊戲樂趣都沒有。
看著像是屍體一樣坐在椅子上垂著頭一動不動的女孩，女主播心中暗暗腹誹道。
“仔細想想……大人他連我的名字都沒有問過呢……他還不知道我叫什麽啊……”
但是沒等她真正落實自己的猜測去尋找醫生，那仿佛已經死掉了的女孩口腔深處卻傳來了一聲幽幽的問詢。
“破壞地下城……是大人身為玩家的任務麽？你作為玩家應該知道的吧？”
“哦？啊，應該是吧？從行動模式來看應該是對抗任務，雖然挺複雜的但是基本模式沒變。所以我是保護地下城的話，他應該就是破壞了……不對，等一下，你怎麽知道我是玩家的？”
“是嗎……”
完全無視了女主播的問題，玩偶般的女孩低聲自言自語道。
“原來大人他也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啊……原來他也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啊……是這樣啊……”
“嗯？那不是很正常麽？玩家接任務肯定要有什麽需求的吧？”
“……你說的對，很正常。大人他也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確實是很正常。
女孩突然轉過頭來看向了女主播，那木然的沒有一絲光線的瞳孔讓主播下意識的一個哆嗦。
那動作簡直就像是斷了線的機器玩偶重新因為某種力量栓上了發條似的，在女主播略微恐懼的目光中，雙目沒有一絲神采的女孩木然的站起來，將身上披著的披風疊好放在椅子上，然後站在女主播麵前，無機質的雙眼仿佛黑洞般吞沒了主播的倒影。
“那就讓他失敗吧。”
變得一片漆黑的瞳孔仿佛要吞噬人的靈魂似的。
“那就讓祂失敗吧。那就讓它失敗吧。那就讓她失敗吧。”
“但是，但是那不可能的吧？他那麽強，手段狠辣又無所畏懼，我肯定不行的。他任務都快完成——”
“我可以。”
“……誒？”
“我可以。”
女孩的頭顱忽然低了下來，栗色發絲下的麵容籠罩上一層莫名的陰影。
“因為我知道，戀愛中的女孩是無敵的。沒有誰能阻攔熾熱的感情。我一定是愛上了大人。所以我肯定會成功。我可以。絕對。我一定能幹好的，大人也會開心的，你說對吧？爸爸媽媽都在誇我好呢。我一定會成為大人心中第一的好孩子的。到時候他會誇我吧？”
“……”
這孩子已經瘋了。
觀察著女孩發條玩偶一樣的舉動，女主播在心中確信了自己的結論。
說話顛三倒四，幻象叢生，應該是徹底瘋掉了。可仔細想想的話，按照這孩子的經曆，不瘋才奇怪吧……但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同時在凝視你。
“那個人……對你真的非常重要啊。”
看著那湊到自己麵前，瞳孔擴散開來一片黑雲，嘴角裂開如同那怪物一模一樣彎月般笑容的少女，女主播心中忽然一軟，泛起來一股酸澀的感覺。
盡管說隻是遊戲，但是人的思維本身也是電訊號組成的。腦電波意味著人類的思考和行動。那麽又是誰規定的，機械人不能夢到電子羊呢？虛擬的世界感情也未必是虛假的吧？至少這個經曆，這個工作和歡笑的經曆，絕對不曾欺騙，依舊是真實的。
那就夠了。不是麽？
這孩子真的實在是太可憐了。
強忍著心中酸楚的感覺，女主播擠出了笑容對著女孩伸出了手掌。
“那小姑娘你的名字是什麽？我的ID是愛麗絲，以後我們就是同行的戰友了。但是你怎麽知道我是玩家的？”
“請等一下。”
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跟什麽人交流似的，女孩很快抬起頭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爸爸媽媽說不能把名字告訴陌生人，但是可以向陌生人求助。那個，大人不知道去哪裏了。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找大人麽？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你能幫我找他麽？”
“……”
就連這種事情也能當做一次任務？
那麽就接受吧。
看著人物麵板上浮現的‘尋找噩夢’的任務，女主播愛麗絲看著麵前笑眯眯的女孩，輕輕的歎了口氣，伸手按下了光屏上的確定鍵。在按下確定的瞬間，女孩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
“大人他絕對不會留下一個活口，他就是那樣細心的人。但是你卻活著。這很奇怪吧？”
“……也對啊。”
確實很奇怪。
如果我是NPC我早就死了。
但是，光憑我們兩個能夠阻止那樣不擇手段的人麽？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愛麗絲喘了口氣，仿佛還能感受到那劍刃撕裂胸膛時的幻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