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節目組來人
言旭念小學的地方，是在一個鄉村小鎮上，離黎村還是有點距離的。
靠兩條腿的話，一來一回估計要一個小時。
言旭天還沒亮就起來了，背好書包，提著一筐裏麵放著幹淨白布包裹著的糖葫蘆就往學校方向趕。
到校門口的時候，人還沒多少，隻有三三兩兩個學生往校門口走，不過周圍的攤販倒是有不少。
言旭望了望校門口不遠處的花壇，那邊還有空位，便找準位置走了過去。
坐在花壇邊上，言旭將籃子放在旁邊，拿出幾根糖葫蘆插在筐子邊沿的縫隙上。
這樣別人就能知道他在賣什麽了不是。
“誒？你這小孩兒又自己一個人來賣東西了啊？”
這聲音有點耳熟，言旭往後一望。
哦，是上次有過“同行”之誼，聊過幾句的一個大叔。
不過，他們上次見麵不是在這兒吧？
“嗯，叔叔你好。”言旭笑了笑，“您還來學校這兒賣包子啊？”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大叔上次在菜市場賣的是自己的竹編玩具吧？
也是個手藝人啊。
“對啊！我每天都來，咋？你以前沒看到過啊？”大叔一笑，“你這小孩是不上學啦？上次在菜市場賣柿子，現在又賣什麽？糖葫蘆啊，欸，你這包的好像不是山楂啊，你這個買的人應該多……”
大叔一個人子自說自話，看起來並不需要言旭回答什麽的樣子。
包子味確實挺香的，讓早上起來隻喝了兩碗糖粥的言旭突然有些餓了。
“大叔，你包子怎麽賣啊？”
大叔趕緊道：“大包子五毛一個，兩塊五個！小包子四塊十個，大包子肉的菜的糖的都有，看你喜歡吃什麽。”
“那，兩個肉包子吧。”
言旭捧著兩肉包坐在花壇邊上吃著。
嘖，還沒開張就倒貼了一塊錢。
好在倒貼的情況沒持續多久，兩個小孩手拉手過來買大叔包子，看到附近賣糖葫蘆的言旭，聽到隻要兩塊錢一根，那是立刻就掏錢一人買了一根啊。
有錢人！
言旭捏著四塊錢看著倆小孩背影有些唏噓。
如今四塊錢都是大款了啊，是他貧民村小孩不配了。
糖葫蘆在這兒還是個稀罕物，因此貧民村小孩大早上就賣出去了十幾根，賺了三十塊左右。
眼瞅著快要到上課時間了，言旭趕緊收拾好東西往學校裏趕，剩下的準備放學了再拿出來賣。
不過言旭提著這麽一個筐進教室，還是挺惹人注意的，至少全班同學是看到了的。
知道裏麵裝的是糖葫蘆，有錢的小孩還是會買上一根解解饞，有的覺得好吃還會再買上一根。
附近班級跟班上關係好的小孩知道後也會來買。
反正在學校一天下來，言旭在學校裏賣出去的，比早上賣出去的賺得多，畢竟還是友情生意。
剩下十幾根，全部放學的時候賣出去了。
賣完又去了趟小超市，買了些透明的小塑料袋啥的。
言旭回家的路上仔細數了數，賣了八十四塊錢，減去買東西的十三塊，還剩七十一塊，還行。
回到家後言旭就把錢塞到了木盒子裏。
這個木盒子是葉言旭自己做的，以前是專門用來裝他的小玩具，現在則是用來做錢盒子了。
家裏這個時候沒有人，言旭一看就知道爺爺估計是跟劉三叔一起去打牌了。
老人家就這麽點愛好，沒事就喜歡湊一起打打小牌。
一局五毛，輸夠五塊就散夥。
當然在這一點上，葉爺爺還是挺自豪的，他可是輸夠三塊就不打的人！
言旭將家裏的雜事做完，剛煮好飯，葉爺爺就從外麵回來了。
“今天爺爺贏了六塊錢！哈哈哈。”葉爺爺喜滋滋道。
言旭抬頭，“爺爺今天手氣這麽好啊？那劉三叔是贏了還是輸了呀？”
葉爺爺撇嘴，“你劉三叔輸慘了，輸了三塊錢呢！最後一把還耍賴，差我五毛錢沒給！”
“你有在這裏瞎嚷嚷！不就是個五毛錢嘛，先賒著！我就信明天打牌你不輸！”原是看葉老頭東西落了準備送過來的劉三叔一聽，立刻不服氣的道。
葉爺爺，“欸？你莫得個事跑過來幹啥？”
“給你送東西！”劉三叔將東西扔下就走，“老子等到起，我就不信你不輸！”
“我明天才不去嘞！”葉爺爺撇嘴，“你劉三叔就嘴皮子厲害，倒是把我五毛錢給了啊！”
言旭頗為好笑地看著爺爺，指著劉三叔送回來的東西，“爺爺那是什麽啊？”
東西裝在黑色塑料袋裏，看不出是什麽。
“兩塊臘肉。”葉爺爺將肉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臘肉？
言旭放下勺子走過去，撥看了兩眼。
兩塊手臂長的臘肉，樣子看起啦熏得挺好。
“哪兒來的呀？”
“你劉三叔送的藥錢，都說了不要不要，硬是要送。”
言旭眨眨眼，默默將肉掛在了房梁上。
“三叔要送就送唄，反正三叔家裏肉多。”
這說的確實不是假話，劉三叔家還真是肉多，兩個兒子都在小鎮裏幹養豬賣豬的活計，最是不缺肉。
晚飯吃完，言旭又被爺爺強迫著搞了倆小時學習。
在言旭這兒，是沒有玩耍二字的。
以前是玩不起，現在是沒有時間。
每天都想著花樣做買賣賺錢，哪有時間跟村裏的孩子打滾嬉戲，再說了，他都多大的人了？
後麵的幾天時間裏，言旭每天都三四點起來，花點時間將切好口子的栗子放在鍋裏用鹽、白糖炒好，然後裝在筐子裏，帶去學校賣。
這麽大的動靜，葉爺爺自然是知道的，還三令五申要求言旭不許幹這些。
但是說也說了，臉色也板了，自家孫子也是照舊起來不誤。
說的話不頂用，葉爺爺心疼得緊，隻好晚上早早要求言旭睡覺，然後早上自己也起來幫忙，這樣起的早點也沒事，起碼能保證孫子睡得好。
每天一筐熱騰騰的炒栗子，小袋子裝，一袋五塊錢，幾天下來也有兩三百。
學校門口小攤販不多，言旭一個小孩這幾天雷打不動早來賣吃的，附近商販都認識他了。
連帶著老師同學都知道他們學校有個孩子在門口賣東西。
同學好奇，老師欣慰。
這多懂事的孩子啊！這麽小的人就知道為家裏減輕負擔了，怎麽他們家孩子就啥也不會呢？
因為大人們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言旭的生意也是好了不少，收攤時間都快了不少。
一周又是快要過去了。
言旭正坐在院子裏的大石頭上思考著下一步生意計劃，然後就看見村裏的人呼啦啦朝村口方向湧去。
這是幹嘛？
言旭站在石頭上踮腳去看。
打頭的貌似是村長，屁股後麵跟著村裏幾個有名望的老頭老太，看著挺大陣仗的。
言旭還在後麵看見他爺爺了，跟劉三叔幾個夥伴一起，瞧著挺開心的樣子。
言旭想了想，也跟了過去。
村口熱鬧得緊，來來往往全是人，仿佛過年了一樣，後邊還停著十幾輛車，越野大巴麵包車都有，都是牌子貨。
看到這場麵，言旭突然想起了上次爺爺說村裏要上電視的事了。
哦，是了，看人家衣服後麵還標著某某電視台的標誌呢。
當初本來也沒怎麽深問，加上言旭那時隻想著怎麽掙錢，所以那什麽要上電視的消息可以說聽過就忘了。
現在看到這場景，倒是有些恍然了。
感情還真有節目組過來啊。
想找爺爺問問什麽情況，結果人太多根本就找不到在哪兒。
沒辦法，言旭隻好隨手抓了一名路過的小孩。
“這是來拍什麽的？”
那小孩看著他，笑嘻嘻道:“葉言旭你這都不知道啊！村子裏老早就傳遍了呀，說是拍什麽綜藝節目，前幾天村長還說林州家被人給選上了呢！”
言旭默了下，拍綜藝？
“什麽綜藝？主要做什麽的？”
“說是城裏要來三個小孩到我們村兒住，節目組的選了林州家，林州就要去城裏，給城裏大老板做兒子了！”
林州是黎村一個相貌清秀的男孩，家裏除了爺爺奶奶，還有一個妹妹。言旭對他有點印象，主要還是這孩子笑起來挺和善可愛的。
言旭將孩子放開讓他走了，自己站在一邊聽著村裏人的討論。
過了一會兒，言旭可算是聽明白了。
原來這個節目組是來拍一檔《互換人生》的綜藝節目，讓城市的富家子弟和農村孩子互換，體驗各自的人生三個月。城市的孩子如果呆不下去想要提前回來也可以，但必須要給節目組六千塊才可以。
當然這個條件可以說自節目開播一來，沒有一個人能做到。畢竟這些孩子又不是什麽明星，也沒有什麽生活技能，平時學的什麽小提琴鋼琴這種文藝的東西，在鄉下這些地方根本就沒人欣賞!
啥也不會，又談何掙夠六千塊呢？
所以一個個都是挨到三個月結束，在觀眾的注目下，曆經磨難蛻變成為了眾人眼中優秀的“三好少年”。
至於那些從農村交換到城裏的孩子，到底會不會被繁華的大都市迷花了眼，從而不滿足、自卑於自己的家境等等，那些隻在乎節目效果的節目組和看熱鬧的觀眾，又有誰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