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自從梅姐煎餅開店以後,真的如左梅說的那樣,人流量急劇增加,在短短的十多天裏,煎餅店的每天純利潤竟然達到了五百塊上下,還順帶拓展了諸如小吃、飲料等銷售項目,樸建勇和左梅忙得不可開交,請了小工。自從開店以後,樸京每天都到店裏幫忙,離高考放榜的時間月來越近,樸京變得越來越緊張,也越來越心不在焉,在店裏算錯帳時有發生,所以父母就讓樸京在家了,在家裏的日子無非就是看看軍事雜誌,看看電視,直到高考放榜前的一天,樸京才覺得空氣緊張起來。

這些天,學校裏傳出了消息,老劉刑事犯罪的事影響到了劉興的政治審核,省教育廳專門為這事討論,具體細節沒有人知道,沒人知道是討論什麽。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雖然市裏開通了電話查詢高考成績的專線,但是樸京家裏的座機剛好欠費,父母忙於生意,抽不開身去交電話費,加之電話查詢經常占線,樸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學校直接查分了。之前樸京對自己是信心滿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對什麽有信心,高考成績?考上道口大學?他還真的沒一點信心,這樣荒唐的信心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今天,樸京害怕去學校看高考成績了,樸京汽車離學校越近,就感覺心跳越急促,平日去學校的路雖然上坡居多,但對於樸京來說如履平地,今天樸京感覺到呼吸困難,或許是昨晚誰都不太好,所以感到乏力。

不知道為什麽,樸京昨晚夢見了朱滬,朱滬一身不良青年打扮,抽著煙,他瘋狂的追逐著音樂老師看啥,音樂老師則在瘋狂的奔跑,朱滬不依不饒的追著,樸京覺得自己也在現場,他很想出手幫助音樂老師,但他覺得他手上沒有一點力氣,根本無法阻止像是野獸一樣的朱滬,朱滬大叫:“我這麽喜歡你,為什麽要和我爸做出這樣的苟且之事!”音樂老師則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是你爸對我窮追不舍,他跟我說他沒結婚。”兩個人隨即陷入了顫抖。

這樣的夢混亂不堪,毫無邏輯,但朱滬和音樂老師的怒吼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仍然在樸京耳朵裏縈繞,他試圖用書本上學到的知識去解釋這個荒唐的夢,但一無所獲,他對婚外情這樣的荒唐事完全不理解,他試圖理解,但依然一無所獲,他覺得這個世界有太多東西無法用書上的知識來解釋,他想到了那些皇子的夢中情人竟然是皇帝現實中的妃子,朱滬家的荒唐事和皇宮裏的荒唐事並無異處,婚外情這事難道可以解釋為人不會從中吸取教訓?或是用狗改不了吃屎來解釋?

樸京暈暈乎乎的來到學校,這時候的學校人頭攢動,在學校電腦是查成績的電腦室早已爆滿,根本鑽不進去,大多數人去公示欄上去找,嗡嗡的聲音讓樸京的頭更暈了,他站在紅紙麵前,無力搜索自己的民資,因為紅紙黑字早已讓他的眼睛像是失明一樣,原來徹夜做惡夢或者徹夜失眠是這樣的感覺。

直到人群中一個熟悉但無法辨認的聲音讓樸京感覺眼前的黑暗退散:“我靠,樸京竟然考上了道口大學。”接踵而至的是更大的嗡嗡聲,他覺得這事在做夢,一個讓他心髒停止跳動,呼吸限於停止的夢,他反複問自己:“我的那個夢真的成真了嗎?還是這是昨晚夢的延續。”

一群同學為了上來,他們眼神中沒有一點嫉妒,隻有羨慕和欽佩,要是在之前樸京考個好成績,都會遭人嫉妒,但現在沒有,曾經的同班同學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他們用看英雄一樣的眼神看著樸京,他從一個學習不太好的學生躍居到高考結束後考上道口大學的人,這比起學習成績一直很好的學生還要矚目,樸京倒是沒什麽成功的感覺,他覺得他算是切身體會到了範進中舉之後的興奮的眩暈,甚至是想滿地打滾的感覺。

他覺得這是父親唯一一次取得的決策勝利,他用他已經遠去,完全看不見的夢想激發了樸京的夢想,樸京曾經想要退卻,甚至將就,但是在父親的激發下,他還是選對了。還有一種另外的議論聲,來源於劉興。

劉興是市裏的最高分,這在科舉時代被稱之為狀元,現在被叫做高考狀元,但是神奇的是劉興雖然是最高分,卻沒被道口大學錄取,而是被次之的工業大學錄取了。

這引發了周圍學生的議論,議論聲中一些有用的信息漸漸浮出水麵,在高考製度改革之前,劉興他爸殺了人,是絕對不可能再被大學錄取的,但是今年高考的製度再細節上有了一些改變,父母的犯罪,不再影響子女的高考審核。但鑒於道口大學是中國最高學府,學校有自行的裁決權,所以決定不錄用分數最高的劉興,但工業大學對把工業大學作為第二誌願的劉興很有興趣,因為工業大學至今還沒有錄取過一個市裏的狀元。

劉興被工業大學錄取,還獲得了獎學金。

這樣的新聞絲毫不亞於樸京考上大口大學,區別在於市高考狀元沒去最好的道口大學,而不被看好的樸京卻去了道口大學,還被道口大學的王牌專業機械製造專業錄取。

樸京並沒有在學校見到劉興,劉興一定知道他不該出現在這裏,這裏同樣還是有非議聲,盡管這些學生用包裹著文明外衣的話來議論劉興,他們用稚嫩的假關心關注著劉興。

本以為會給父母驚喜,但是樸京告訴左梅自己考上道口大學之後,左梅竟然一臉淡定,父親雖然有些喜悅,但談不上有多高興,他們在談論著一種叫股市的東西,從1986年中國有了第一張股票,股票這東西一直很火熱,1992年小平南巡之後,股票交易更是一石激起千重浪,父母商量著把一部分利潤用於投資股市。

樸建勇不在像之前那樣保守,他熱衷於股市,這恐怕要得益於他的偶像***在南巡的時候說得一番話:“有人說股票是資本主義的,我們在上海、深圳先試驗了一下,結果證明是成功的。看來資本主義有些東西,社會主義製度也可以拿過來用,即使錯了也不要緊嘛!錯了關閉就是,以後再開,哪有百分之百正確的事情!”

對樸京學習的冷落並沒有讓樸京感到輕鬆下來,倒是有一絲酸意,他對父母突然對自己不那麽關心有些失落,自己考上了最好的道口大學,他們卻開始關心股票。有一天父親突然冒出一句讓他瞠目結舌的話:“這年頭,有知識並不是最重要的,得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