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散步
“你一個妮兒上什麽學？上學有什麽用？是能給家裏帶來吃的還是穿的？你都上十二年學了，還不夠？還想上大學？你知道大學學費要多少嗎？”
中年人是夏初的父親夏園，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
夏家一家都比較窮，從外麵的環境就能看出來。
但夏初仍舊沒有放棄求學，因為她想離開這個家。
“我是全校第一，老師說我能考名牌大學，考上了大學，以後賺錢的機會多得是，我不想放棄。”夏初輕輕說道。
“名牌大學？妮兒，你知道名牌大學一年多少錢嗎？我拿不起！”夏園絕情道。
帶著兒子的夏初母親仍舊給十二三歲的兒子喂著飯，時不時的看夏初婦女倆一眼，卻並不在意。
她的眼睛裏隻有麵前的兒子。
“我自己掙！”夏初突然道。
“自己掙？你拿什麽掙？你知道現在賺錢有多難嗎？當初讓你上學，就是為了你有點知識，輔導你弟弟上學的。現在你都高中了，還是全校第一，輔導你弟弟肯定沒問題，高考就別去了，咱不上了。”夏園一錘定音道。
“不，我要去！”夏初執拗道。
夏園啪嗒啪嗒的抽著旱煙，有些惱火。
“你總讓她考個試看看。”夏初母親終於說話了。
“讓她考？萬一真的考上名牌大學了，上還是不上？現在國家可是提倡上學的，這鬼丫頭比我們見識廣，到時候她肯定有辦法偷偷跑去上學。”
夏園一番話，讓夏初的母親閉上了嘴巴。
這時，屋內出現了一個老婦人，指著夏園罵道：“這死妮兒上高中你別給她學費不就行了？當初讓你別給她學費，非要給，現在翅膀硬了想薅她下來哪這麽容易？一個賠錢貨，給她花這麽多錢幹嘛？”
夏初的父親和母親不支持夏初上學，但好歹是有理由的。真的考上大學，大學的學費真不是家裏能夠負擔起的。
可當老婦人一開口，難聽的話就出來了。
夏初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站在院子裏，聽著這個本該是自己奶奶的人瘋狂的罵著自己。
抬起頭，前方是臉色略微蒼白卻沉默不語的父親，身後，是隻顧弟弟連場麵話都欠奉一句的母親。
她站在院子的中央，周圍好像滿是讓人窒息的潮水，包裹著她，讓她無法呼吸。
心裏，好像有什麽溫情的東西被冰封了起來。
奶奶仍舊說著難聽的話，沒有停下來，奶奶從年輕時開始，就是整個村子聲名遠揚的難纏，誰膽敢惹了她，她能在別人家門口罵一天一夜。
對待孫女卻溫柔了很多，抓著機會也就罵十幾分鍾罷了。
但夏初不想聽，想離開，卻不知道去哪裏。
直到這個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楚涵推開籬笆門，探出腦袋道：“夏初，同學們都在那邊等著你呢，要來一起玩嗎？”
十八歲的楚涵，身高有一米八，整個人長的白白淨淨，衣著幹淨，笑起來，好像太陽底下的花。
看見外人在場，似乎是找自家孫女的，老太太終於閉上了嘴巴。
自家事自家知，不足與外人道也。
“爸媽，我同學找我玩，我先出去了。”
“去吧，早點回來。”夏初父親道。
夏初轉過身，看也不看身邊的家人，隻是離開的時候，嘴角蓄了一絲冷笑。
他們家一直秉承著家醜不可外揚，所以，家裏如何冷暴力夏初的，沒有一個外人知道。
畢竟每次他們家人出去，外麵的人必然吹噓夏初的成績如何如何，這次又獲得了第一等等。
夏初的父母聽到別人這麽說自家女兒，自然受用。
即使家裏的老人一直不同意讓夏初繼續上學，他也不怎麽想浪費錢，可想到這些吹捧，他也就咬牙堅持下來了。
現在，家裏的兒子也要上學，家裏還積攢了一份兒子上學用的積蓄，夏初要上大學的話，這些積蓄必然是要動用的，但，夏園不想動用。
皖南二中作為皖南市最好的高中，整個村子考上的就夏初一個，其他村子也就隔壁有倆考上的，這裏哪有夏初的同學。
夏園明白這一點，卻沒有戳穿，他根本不在乎夏初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按照他的想法，巴不得趕緊把女兒嫁出去呢，還能貼補家用。
夏初走出院子，看著一臉微笑的楚涵，心情莫名的開朗了一些。
“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啊，我們住的這麽近，還沒走動過呢，要不一起散散心？”楚涵問道。
今天的天空沒這麽陰沉了，看起來有些光亮，不過還是很悶。
即將步入夏天的天氣就是這麽的讓人迷惑，說變天就變天，大家似乎都在期待著一場雨，地裏的麥子就不需要手動澆水了。
但似乎老天在醞釀著一個大招，就是憋著不下。
“恩，走吧。”
夏初的心情很不好，但在見到楚涵之後，有了一絲多雲轉晴的跡象。
鄉下的空氣很好，景色也很好，如果忽略掉土路上的牛糞，就完美了。
兩人從夏莊走到三裏莊，又走了很遠很遠，這一路上，楚涵和夏初聊了很多。
兩人都不是普通的青年男女，按理說這個年齡的男生和一個花季少女單獨走在一起，總是會情愫暗生的，即使沒有情愫，心情也總是很激**。
但心理年齡已經四十的楚涵，對於花季少女不能說沒興趣，最起碼對夏初沒有任何其他方麵的想法，他隻是單純以朋友的身份，想和夏初聊聊天。
而一直被家裏嫌棄心情不好的夏初，就更不可能有其他想法了。
他們仿佛一對知心好友一般，聊人生，聊理想，聊來聊去，最終聊到了現狀。
因為能夠支撐的起理想和遠方的，隻有現狀。
夏初暗淡的笑道：“我沒什麽夢想，一開始的夢想就是想離開這裏，想離開家，想離開父母家人，想要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挺正常的想法。”
“可是，家裏人這幅態度......我在想要不要參加這場高考了。”
“當然要參加，高考狀元可是有獎金的，一萬塊錢呢。有了這筆錢，足夠你給家裏交差了。”
“交差？”夏初不解。家裏本就不同意她上大學，真的有了一萬塊，他們也隻會把錢要走，不會讓她上學的。
“對，交差，如果你真的成為狀元，就會被很多人關注，甚至市長都會來接待你，那個時候，你父母不敢不讓你去上學。”楚涵笑道。
夏初一怔，內心突然火熱起來，這一刻，她突然有了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