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雪中送碳
“宮長老，弟子不敢誇大其辭，施芸確是三個月時間便已經將所有書籍背完，而且將青靈十二段錦已經入門。”子禾跪伏於地向外門大長老宮元霞稟報。
“起來吧，你越級呈報到我這兒，就是為了這個施芸？”宮長老是在門內的職務與稱號重疊：外門大長老，是外門第一把手；等閑弟子哪有資格輕易見得到她？但子禾為了把人情做到位，讓施芸記得自己的好處，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攔了宮長老的法駕，這在現實裏就是普通老百姓趁省長考察，突然間突破安保阻攔，跳到省長麵前說：我有個同事挺能幹的，省長您給安排一下？如果這人家世清白，多半也就警告一番，若是上崗上線，頂多也隻能執行行政處罰，估計刑事是達不到的；但修行界卻嚴重得多，按照門規，如果她給不出宮長老什麽說法，或是宮長老動了怒，那她妥妥會被發配到宗門最苦之地監管勞役，當然，具體怎麽處罰還是宮長老一言決之。
“弟子心知罪該萬死，不敢起身，但身為青靈宗弟子，發現天才，自當稟報宗門，這位機緣弟子年歲稍大了些，弟子怕引不起宗門前輩們的注意，隻得出此下策。”子禾依然跪著道。
“你倒是忠心，不過，聽說那施芸昔日在俗世，乃是青樓中的……妓子？”宮長老的聲音懶洋洋的似是對施芸沒什麽興趣。
“弟子不敢隱瞞長老，根據弟子觀察，那施芸應是處子之身，雖出身青樓，但也算是潔身自愛了，俗世之中，女子地位低下，她能保持自己的清白，弟子猶為欽佩。”施芸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叫你起來便起來吧，我不想說第三次。”宮長老說道，她的專線帶著一股初醒的慵懶，微微沙啞中又有些甜膩。
“弟子遵命！”子禾這才敢站起身來。
“你覺得她的資質不錯，是麽？”宮長老問道。
子禾回答道：“觀人資質方麵，弟子並無經驗，但一個凡俗女子，能三個多月完成宗門對機緣弟子的入門考核，弟子想著可能是不錯的，但更重要的卻是悟性與向道之心，弟子觀這女子，向道之心甚堅，而且在閱讀典籍之後，往往有無數奇思，初時顯得頗粗陋，但到了本月初，弟子竟已漸漸回答不上她的問題，所以弟子以為此女大可造就！”
“三個月……”宮長老沉吟，子禾不敢打擾，隻是眼觀鼻、鼻觀心。
“她那十二段錦煉到什麽地步了？”宮長老突然問道。
“因著補元補氣之藥物欠缺，當下施芸已經練到第四篇，但弟子的月例丹藥已經全數貼了進去，無奈施芸的進步太快，弟子也隻是個外門普通弟子，實再是承擔不得，又想著若宗門得知有這樣的佳徒，總不會不管不問，所以前來向宮長老稟報，也算是弟子的小小私心吧。”子禾恭聲道。
宮長老的聲音忽然似笑非笑：“三個月練到第四篇，嗬嗬，這等資質，果然不錯，便是我聽了也是有些動心的，你的小小私心隻怕還不隻於此，這樣的資質，若是被內門哪位長老看上了，直入內門也不是不可能，是麽？但這樣等著內門中哪位長老青睞，還是有些不太保險，不若將事情鬧得大些，最好是本長老一生氣，重重責罰於你，日後施芸若是飛黃騰達了，也不會負你，對麽？”
子禾額頭冒出冷汗，聲音微微顫抖道：“弟子不敢，隻是不忍這等良材美質被耽誤。”
宮長老的聲音又恢複了慵懶的狀態：“行啦，你敢下賭注，本長老幫你接了就是，你也不用那麽提心吊膽，修行便是需要爭，有點小小心機，也算不得什麽，內門啊，內門當真不錯，這許多弟子都削尖了腦袋想往裏麵鑽，你就確定這一定就對她是好事？”
子禾聽到似乎事情有轉機，連忙道：“內門弟子所得資源遠勝外門弟子，又有宗門前輩貼身指點，弟子以為是不錯的。”
宮長老道：“好吧，我幫你記著便是，嗯，我倒也想看看，這個施……施芸是吧？她能走多遠，日後，她的日常消耗，你拿了我的信物，直接去善積司領取便是，這三個月你所耗用的丹藥，也翻一倍領取罷，青靈劍宗也不須讓門下弟子幫著供養弟子，青靈劍宗有你這等弟子，倒是有趣，看看這施芸能在內門搞些什麽風雨出來吧。”
子禾聽著宮長老說話，一道玉符晃晃悠悠地超她飛來，她一怔，連忙接出，驚鴻一瞥中，才看到上麵宮長老橫臥在塌上，本來貼合的白色勁裝這時腰帶鬆散，領口也鬆開，露出一抹白色的主腰的上緣，以及一小截柔和的飽滿來，而宮長老先前亮若星辰的雙眸中也盡是困頓，柳眉淡淡，顯出一片春睡之色，她不敢多看，連忙低下頭。
宮長老道：“你去吧，若沒事，考核期滿前不許再因這事來找我，你可明白了？”
子禾心中大喜，本來已經做好為施芸兩肋插刀，不惜觸犯宗門長老，也要推舉施芸，被重重責罰，必在內外門傳為美談，這人情施芸可就欠得大了，世人都愛錦上添花，卻不敢雪中送碳，就是因為雪中送碳是有著風險的，你不怕雪天地滑，碳沒送到，倒是把自己摔得筋斷骨折麽？若是倒黴些，掉進冰窟裏，直接沒了頂也不是沒可能，但是，這種雪中送碳，回報卻是更大，小可謀財，得一世富貴、大可謀國，得一人之下，更有做到極致的，可謀天下，得蓋世之傾權……
她躬著身慢慢退出。
待她離去，宮長老旁邊隨侍的弟子才道：“老師，她心思不正。”
宮長老懶懶地道：“你為何說她心思不正？”
那弟子道：“她若是為朋友插肋，就不該以此來投機。”
宮長老歎了一口氣：“她可有讓你吃什麽虧？”
那弟子一怔：“自然沒有，老師之意……？”
宮長老道：“她又不曾害人，幫了別人的時候，自己得些回報有何不可？怕就怕那些，自己不好卻也恨不得別人更差的人，她也是冒了風險的，今日我若是拿她是否，便是打個半死，扔到貧礦中，也不會有人幫她半句，就算日後那施芸感念她幫著說過話，將她撈出來，也是個廢人，還有何意義？所以，這是她該得的，小小投機算得什麽？”
那弟子嚅嚅道：“老師，是弟子見識淺薄了。”
宮長老道：“不是你見識淺薄，而是戾氣太重，也不知你是在哪裏沾上的，施芸這種天資好的弟子，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焉不知哪日她飛黃騰達了，我也得看著她的臉色，今日攔她一下，又有什麽意思？左右不過是些低級的資源，便送她一程，也不算個什麽事。”
那弟子連忙拍馬道：“老師英明，弟子受教了。”
宮長老嗯了一聲，良久道：“受教了就好，你也跟我不少時日了，雖沒擔著什麽實職，倒也算是有些話語權，手腳倒也幹淨，嗯，挺幹淨的……”
說著說著鼻息勻淨，竟然已經睡著，但那弟子卻毛骨悚然，她當然說不上完全的手腳幹淨，身為外門之首的隨侍弟子，給誰遞句話辦些事，順便給自己撈些好處，也是順手為之，但她好歹還是有一點點底線，做得並不太難看，因為上一位隨侍弟子就是吃相太過難看，直接被宮長老廢了功打去掃灑院做事，這時宮長老隨口一點，她嚇得雙股戰戰，幾乎嚇尿。
話說子禾得了宮長老的信符，到積善司領了資源，喜孜孜卻不形於色，非常低調的回到了施芸所在院落。
施芸見她來到，歡喜異常，連忙招呼黛青奉上茶水。
子禾使個眼色，施芸明白子禾的意思，便支開了黛青。
“資源拿到了，這緊巴巴的日子可算鬆了。”子禾輕聲道，從儲物空間之中拿出七八個瓷瓶，列在桌上。
施芸大為感動，斂衽盈盈下拜：“姐姐對我的大恩，至死不忘！”
子禾搶上扶住，輕聲道：“你的資質，若是在門中內耗中磨滅太過可惜，我不知道便算了，知道了又怎能袖手，無須多禮。”
施芸道：“正是如此，我才更加感謝姐姐，以自己的資源供養我，再為我申請資源……”
子禾扶她坐下，自己歸位道：“也沒你說那麽嚴重，大長老待人親厚，很好說話。”
施芸道：“大長老！？”
子禾連忙改口道：“執事長老，小芸你聽錯了。”
施芸爭辯道：“我聽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大長老！”
子禾搖手：“大長老地位尊貴，我哪裏觸得著，你莫多想，這些資源，我先給你收著，你沒儲物空間，沒個收拾的去處，這些丹藥雖說不算十分珍貴，但若丟失了也麻煩，每日用度，我給你拿來便是，以免節外生枝。”
“姐姐說得是。”施芸沉默下來，心中卻記下了子禾的恩情，隻待有時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