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刹那芳華（第三更）
“勝空，我知道你與玉芊兄妹情深，但玉芊從回殿至下葬，你也是親身經曆的，莫不成祖陵之中，葬進去的竟不是玉芊？”蔡旭心頭打鼓，但臉上作出的是痛心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唯一倚仗就是那焚身之毒已經奪了皇甫玉芊的命，但皇甫勝空既然敢這麽說，那必然是已經和皇甫玉芊接上了頭？這可如何是好？看來也隻能打死不認了。
這下參會的各門各派嘩然，想不到，這到慶州來，竟吃了這麽大一個瓜？
奇巧殿主之妻去世另有隱情，聽這位大舅哥的意思，群芳譜第三的皇甫玉芊居然還活著？
這是搞什麽？
聽說奇巧殿主在妻子逝去之後，就沒再續弦，雖有個侍妾，也僅是侍妾身份，半點扶正的苗頭都沒有，還很被一些寂寞深居的坤道念叨了一番，都覺得奇巧殿主孫皓用情至深，是個良人。
聽了蔡旭的話，皇甫勝空冷笑一聲：
“當年我家小妹，嫁給奇巧殿主孫皓，那秦亦嵐明裏與我家妹子相處得如同親姐妹，暗地裏卻無數次暗示昊罡星上各處勝景，我家小妹孕期裏時常情緒失常，她也委屈求全，竟最終說動我家小妹外出散心！嗬嗬……散心好啊，這一散心，竟讓小妹一家……家！破！人！亡！”皇甫勝空咬牙切齒說道。
“你一派胡言！若是真要謀奪什麽，殿主早已將我扶為正室，又何來二夫人一說？更何況，這些年來，我待茵兒如己出！豈有待仇人子女如此的？”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眾人轉向說話的，卻正是剛才話裏的主角，人稱孫二娘的秦亦嵐。
隻見她雙目噙淚，鼻間發紅，雖然打扮得極為成熟，但卻不失端莊高雅，細細看來，也不過二十五六模樣，想是修為有成，駐顏有道吧。
這時，她說的話，倒也讓大多數人慢慢點頭，連同來的奇巧殿中同門眼中疑惑都少了很多，至少這十餘年來，少殿主備受嗬護，從沒人給她吃過什麽苦，真是有殺母之仇，在殿主長年閉關的情況下，要出個什麽“意外”讓少殿主丟了小命，再容易不過了。
“孫殿主這十五年來，深居簡出，連各種宗門大事，都交由這位二夫人處理，各位奇巧殿的師兄弟、前輩們，不覺得奇怪麽？”皇甫勝空冷笑道。
“但我將奇巧殿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為何我又不能處置宗門大事了？我可有處理得不好之處？再則，這乃是我奇巧殿內部之事，你雖是殿主舅兄，但也無權置喙！”秦亦嵐委屈道。
奇巧殿中同門又再次緩緩點頭，確實，雖然孫皓不大理宗門裏的事情，但秦亦嵐卻也沒辦差什麽事，最多不過提拔些自己的心腹到重要位置，但這又如何？奇巧殿沒有出現任何收入減少、入不敷出、減少供奉、減少修煉資源的事，那說明沒有人在裏麵上下其手的撈好處，那就行了啊！
“我與我妹婿也是切磋過多次，他一手奇巧天機術，出神入化，所煉造物萬武戰傀，可說是萬武歸一、刀槍劍戟無所不通，我隻修武道一途，但所遇道友，會友為主，相互切磋之時，大多數道友敬我皇甫家，給我留了不少麵子，但這對於自身戰力提升卻沒什麽益處，此時魔人肆虐，不才也想提高自身境界，但家父卻道，因為在下長日養尊處優，不經生死相鬥，境界難以提升，還請孫殿主召出萬武戰傀，成全在下！”話畢，皇甫勝空中手已經多了一把銀亮長戟，當地一聲，拄在了地下，長戟上紅纓隨風而動，場中一片寂靜。
蔡旭暗暗叫苦，他已經確定，皇甫玉芊就算是死了，但死前也絕對是和皇甫勝空聯絡上了，否則皇甫勝空哪裏用得著這麽咄咄逼人？
“前些時日研究太虛戰壘過於癡迷，在嚐試煉製深空延靈鏡之時，受陣法反噬，卻召不得萬武戰傀了。”蔡旭推托道。
“招不得萬武戰傀？護身道靈呢？落山大印呢？有任何證明你是孫皓？孫……皓身為奇巧殿主的東西你可有攜帶！”皇甫勝空咬牙道。
此言一出，頓時整個廣場一片嗡嗡聲。
“你這是何意？我帶奇巧殿同門前來助陣，你，你竟……”蔡旭臉色鐵青，這皇甫玉芊，竟然猜出……孫皓已經死了？
“殿主，七十二機關訣隻有殿主門下一係可以習得，但幾位殿主收下的弟子報怨說殿主讓他們自行查閱典廬中秘籍，這是何道理？”終於有天工門門人忍不住發問了。
百裏鮮道：“奇巧天機術需上任殿主傳與殿主繼承人，殿主多次推托少殿主年幼，需打好基礎才可傳授，讓少殿主拜老朽為師，但老朽修為在殿中隻是普通，現在總算明白了，少殿主在我那裏，自然與其他長輩接觸的時間就少了，而因著老朽性格乖張，別的長輩也不大來探望少殿主……嗬嗬，這位道友好算計。”
言語間已經不再將麵前這人當作奇巧殿殿主，奇巧殿其他同門也已經蓄勢待發隨時戒備。
“孫皓呢？他……他在哪裏？”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
一個渾身籠在黑袍之中，連頭頂也頂著一個大鬥笠的人從皇甫家席位走了出來，鬥笠上垂下黑布，讓人無法看清麵貌，但聽聲音清脆悅耳，卻是個女子。
“嗬嗬……終究被你逃了出來，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蔡旭恨恨地瞪了一眼秦亦嵐。
“他人呢？”那人顯然就是皇甫玉芊，眾人好奇無比，隻想知道那黑色鬥笠下，是如何的花容月貌，竟讓惜花侯說她成年之後必登群芳譜榜首。
“嘿嘿，他倒是愛你和你們那女兒得緊，就算是搜魂術之下也不曾泄露半分宗內秘密，隻說已交給了你，他知道我們若是得不到秘密，斷然不敢對你和你女兒下毒手……你也夠狠，一這忍，就忍了十五年，硬保了你女兒十五年的平安！”
“嗯，不是他就好，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他，可惜，十五年前沒這麽明白，巧茵，過來。”皇甫玉芊對著孫巧茵的方向招了招手。
“來吧，巧茵，這就是你娘親。”旁邊皇甫空勝抹了把眼睛，強笑道。
孫巧茵看了一眼白羽，不敢動，白羽鼓勵地在她肩上輕輕推了一把：“去吧，你不是想你娘親得緊麽？”
“那個小白羽，你也過來。”皇甫玉芊對著白羽也招了招手。
白羽赦然一笑，和孫巧茵攜手走了過去。
“我在夢裏無數次想著摸摸你的臉，看著你長大，現在總算是一口氣把心願全滿足啦！”
皇甫玉芊遙遙伸出手擬著撫了一下孫巧茵的小臉。
孫巧茵眼中早已蓄滿了淚，就想縱體入懷，白羽也鬆開了她的手，但另一隻大手拉住了她，皇甫空勝一臉痛苦地搖了搖頭。
“不能去。”
“娘給你留了一塊玉牌，那是娘和爹的定情信物，他瞞著門裏，把一些重要的傳承刻在了裏麵，是當年娘的一句玩笑話，說要當奇巧殿的女王，不過是小女孩玩笑的話，他當了真，說女王當然要掌握奇巧殿的傳承……”
“那塊玉，娘已經給你了，你爹啊，這輩子就吊兒郎當，總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他唯一一次把娘和你放在他心上，就把命也丟了，唉，你說吧，他這是不是倒黴？但是沒關係啦，娘就要去陪你爹了，他也等了十五年了，再等，我怕他又遇到一些什麽壞心眼的女人……他這輩子……”
“皇甫玉芊，你是假的！你是假的！有本事你露出臉來！別在那裝神弄鬼！”已經被奇巧殿圍住的秦亦嵐忽然嘶聲道。
“你知道他是怎麽中的毒麽？哈哈……我接連幾天在給你的胎藥裏下了定魂針！確實有安神定魄的作用，他一搭口就知道藥性，但他卻不知道，這藥性是從定魂針來的，而定魂針遇到凝魂引這種花的香氣會怎麽樣麽？哈哈……它真的會變成刺魂定魄的定魂針！他著緊你得很，哪怕是我親手熬的藥，他也要每次都嚐一口，藥性累積下，被我引發，可憐他一個分神顛峰的大修士就這麽著的道！神魂頓時就被定魂針重傷，被我們兩個元嬰初期的修士廢了一身修為！”
皇甫玉芊卻理也不理他，自顧自道：“娘這就要陪你爹去了，小白羽，你以後能對巧茵好麽？”
白羽點頭：“我會愛護巧茵如自己的性命。”
“皇甫玉芊，你這個賤人，露出你的臉來，讓大家看看你這個號稱群芳譜第一的美女，倒底是如何的花容月貌！”秦亦嵐似已瘋癲，臉容扭曲，全不複先前的雍容止雅。
“轟！”
忽然一道通天光柱從皇甫玉芊身上升起，沉冤得雪，心願已了，她終於不再勉強壓製萬載焚身火毒，頓時火毒猛地爆發了出來。
“啊哈哈哈！萬載焚身火毒！萬載焚身火毒！你皇甫家富有天下，權勢滔天，終究還是解不了這火毒！”秦亦嵐狂笑起來。
不過數息時間，皇甫玉芊就已經被萬載焚身火毒化去，一道神魂從原地升起。
“娘親……”孫巧茵哽咽著終於吐出兩個字，若不是白羽用力扶著她臂膀，她已癱軟在地。
那神魂隱約可看出五官輪廓，恍惚中，果然是一位絕麗女子，她留戀地圍著孫巧茵轉了一圈，神魂上忽然冒起銀白色魂焰，燃燒間，麵目竟然越來越清晰，衣鬢眼神恍若真人，眾人偕為她麗容傾倒，卻又為這女子苦命而惋惜。
“你娘自知中了萬載焚身火毒，不得原方解藥，萬萬沒辦法有活下來的機會，幹脆又服了焚魂聖焰，以火製火之下，恢複了七八成功力，前些時日總算見了你一麵，我本不願她就這麽神魂俱滅，她卻道，孫皓死了，她活著也沒什麽意義了，魂不魂的，難道還要投了胎等女兒來渡自己重入仙道？所以用焚魂聖焰來燃燒神魂，讓你記住，你娘曾經是群芳譜豔絕天下的女子！”
夢魂聖焰又叫刹那芳華，可在燃燒時將記憶刻入所有看到的人的神魂之中，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