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個人的寂寞

第三十四章 三個人的寂寞

“春屏,這是怎麽回事?”祝蘭台走到正院的後花園,竟然發現那裏有一個搭起的戲台,而鳳九儀正在指揮剛才她帶進來的那群鶯鶯燕燕幹這幹那。

春屏不好意思地笑笑,訥訥地說:“真是好不意思,我下午見九小姐在這裏搗鼓,還以為她要請個戲班子來熱鬧熱鬧。因見主母您難得有閑暇休息一下,便沒有及時稟報。誰知半個時辰前,九小姐駕著馬車匆匆忙忙地趕了出去,回來的時候就拉了這一群鶯鶯燕燕的鬧騰起來。”

祝蘭台秀眉微蹙,她很是不解,鳳九儀想熱鬧就熱鬧唄,她又不會反對,怎麽春屏一副很對不起她的樣子,除非,鳳九儀想要熱鬧的目標是……

指著自己,祝蘭台百分百確定地問:“九小姐這麽做,是針對我吧?”

春屏尷尬地笑笑,見祝蘭台不依不饒地一個勁兒地盯著她,這才勉強點點頭。

祝蘭台見狀眉頭皺得更緊,她倒不是在生鳳九儀的氣,她隻是不明白,鳳九儀請了一堆的鶯鶯燕燕回來,哪一點會對她不利呢?

春屏見祝蘭台眉頭緊蹙,以為祝蘭台明了鳳九儀的打算之後心底很生氣,便小心翼翼地賠笑道:“主母您也別過於憂心。那些鶯鶯燕燕的雖然是個個貌美如仙,但未必就入得了主公的眼。九小姐孩子心性,沒約沒束地胡鬧,您可別往心裏去。一日夫妻百日恩,主公不會忘了您的好的……”

春屏越說,祝蘭台眉頭皺得越緊,不過是請一些漂亮的歌姬和舞姬來熱鬧一番,怎麽就扯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了?

“難道,九小姐是想要將這些漂亮的姑娘送給鳳,夫君?”祝蘭台舌頭打了個彎兒,硬生生將“鳳崇”換成“夫君”二字。

春屏一下子捂住嘴巴,眼睛瞪得老大地看著祝蘭台。見祝蘭台疑惑不解地看著她,春屏更是如臨大敵,恨不得將自己多事的舌頭給剪了去,眼神躲躲閃閃的,怎麽也不敢直視祝蘭台。春屏心底暗罵自己多嘴,看樣子祝蘭台根本就不知道鳳九儀的計謀,可是自己卻不小心說漏了嘴,平白惹來一陣災禍……

“這個,那個,我,她們……”春屏左顧右盼,兩根食指戳阿戳的,怎麽都不肯從正麵回答祝蘭台的問題。

“嗬——”祝蘭台見狀,心底就明白自己的猜測不假,不過她可沒有興致陪著鳳九儀胡鬧,便伸手掩嘴兒大大地打了嗬欠,一臉睡眼迷離地看著春屏,懶洋洋地吩咐難道:“既然不是胡鬧,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去再睡一會兒了。這些天實在是乏了,一下午都沒有休息過來。你在這裏伺候著,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祝蘭台說完,又大大地打了個嗬欠,腳下深深淺淺地朝德馨院走去。

“等等”春屏一把拽住祝蘭台,難以置信地盯著祝蘭台問道:“難道主母您一點都不擔心嗎,不擔心那些女人把主公的心搶了去?還是說,您根本不在乎主公?那怎麽可能嘛你們前些日子不是還單獨在正書房過夜……”

在春屏說出更曖昧的話來之前,祝蘭台快速地堵上她的嘴巴。腦子靈光一閃,祝蘭台換上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當然不擔心”在春屏眼珠子瞪得掉出眼眶之前,祝蘭台很快地補上一句:“因為我信任他”

春屏內心忍不住激蕩起來,人與人之間最難得的就是信任,可祝蘭台竟然在鳳崇即將被狐狸精包的情況下還如此信賴鳳崇,這真是感天動地啊

祝蘭台可沒時間陪著春屏感動下去。在春屏激動的淚水流出來之前,祝蘭台瀟灑地揮揮手,說:“就這樣,我先去補眠了。”

離著戲台的喧鬧越來越遠,祝蘭台的瞌睡蟲也越來越多,腦子開始昏昏沉沉起來。

祝蘭台低頭走著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來。她剛才對春屏說不是不在乎鳳崇,隻是因為太信任鳳崇,所以才不留下來捍衛主權。這話雖然是為了敷衍春屏而一時衝口而出,但是祝蘭台心底很清楚,她是真的願意去嚐試著信任鳳崇,因為鳳崇曾經在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給了她全然的信賴。

祝蘭台是在一陣淒婉的歌聲中醒來的,醒來時,外麵已經是夜幕初上之時,周圍萬籟俱寂,除了從正院後花園傳來的婉轉的琵琶聲和淒婉的歌聲。

祝蘭台像是著了魔一樣地坐起來,神情專注地聽著那斷斷續續的歌聲,拚湊著歌唱者的悲傷和孤獨:

“春又來,人已去,風煙殘,夕陽晚,櫻花開,頃刻散,淩亂……

年光逝,韶華落,飛絮轉,不堪看,路漫漫,空夢斷,淩亂……

遺忘川,彼岸,忘不掉,人長歎,古井下,月光思念裝滿……

櫻花瓣,飄落,風幽怨,水清寒,離傷黯,遊絲轉,淩亂……”

像是被人突然從背後敲了一棒一樣,祝蘭台驀地瞪大眼睛,她記得這首曲子,記得這些淒婉的字眼,也記得秀色樓一個神秘寂靜的小院裏,那些紫色翻飛的鮮紅之中,緩緩地走出一個一身火紅的身影……

雙手覆在心口,祝蘭台覺得那裏有些疼,不強烈,卻疼如心脈,伴隨著跳動的血脈,一下,一下,一下……

“鳳浪……”

那兩個被禁錮了很久的字,就這樣衝出祝蘭台的心裏的重重枷鎖,溢出唇外……

披上外衣,說是好奇也罷,說是難舍也罷,說是著魔也罷……總之,祝蘭台穿戴好,竟然出了德馨院,直直地走向歌聲傳來的地方。

回廊在身後消失得越來越長,祝蘭台像是著了魔一樣的,慢慢地接近那歌聲,接近那些曾被她封閉起來的不敢碰觸的過去……

“遺忘川,彼岸,忘不掉,人長歎,古井下,月光思念裝滿……

櫻花瓣,飄落,風幽怨,水清寒,離傷黯,遊絲轉,淩亂……”

歌聲越來越近,祝蘭台幾乎聽得見琵琶琴弦微微的顫抖的聲音,那不是弦在吟唱,而是那個唱歌的女人在哀怨,在彷徨,在期待,在絕望……

那個風華絕代的女人,一身如煙的紫色在輝煌的燈火裏那樣地鮮亮搶眼,那樣地惹人注目,可是她哀怨的神情,那眉宇間揮之不去的惆悵,卻像是這輝煌裏的一絲淒涼,那樣不容忽視地闖進每一個人的心中,久久不去……

那翻飛的紫色的記憶中浮現,那火紅的身影在紫色的迷霧中越來越近,帶著一點壞笑,一點狂傲,一點柔情……

啪——

琵琶聲住,那紫色衣裙的歌姬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斷弦驚呆了一下,如畫的眉目,愁情中略含驚訝,分外生動,牽引著每一個人的心跳。那惆悵哀怨的雙眸微抬,輕輕一轉,看向戲台前地某個方向。

祝蘭台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斷弦驚醒,下意識地順著那紫衫女子的眼神看去,在眾人之間,那一身月白愈發地凸現出來,墨色的發絲淩亂,神情淒惶,像是痛苦,像是決絕,像是無限深情,鳳崇就這樣越過眾人,跟那紫衫女子遙遙相望……

“真是呢,竟然在這個時候想起牛郎織女來……”祝蘭台自嘲地呢喃,雙肩不由地耷拉下來。

當看見鳳崇和那紫衫女子脈脈含情無語的時候,祝蘭台確實心底一顫,瞬間有一股股酸酸的東西湧出,下一刻,已經向四肢百骸彌散開去。祝蘭台想,或許是因為鳳崇一直表現得太好,讓她錯以為鳳崇隻對她好;或許是她從未深入過鳳崇的內心,所以從來不知道有這個紫衫女子的存在,所以,她隻是因為突然間接到這個消息,一時間有些驚訝,有點微微的介懷罷了,並不是吃醋,更不是妒忌哀憐……

記憶中那火紅的身影被這突來的情思纏繞,似乎越來越遠。祝蘭台抬手輕輕地拍拍臉頰,讓自己從那些迷茫無措中略微恢複一些清明,便打算悄悄離開,避過這趟渾水。

可惜,偏偏有人不想讓祝蘭台如願。

“嫂子,你來啦”鳳九儀喊得很大聲,這是她第一次稱呼祝蘭台為“嫂子”,可是卻不懷好意。鳳九儀準備了這麽久,苦心備戰兩個多月,就是想一次徹底地反擊祝蘭台,將祝蘭台永遠地趕出鳳崇的世界

本來鳳九儀等了那麽久,都沒見祝蘭台過來,都已經絕望了,苦歎自己籌謀了這麽久,竟然白忙活半日。誰知,就在鳳九儀失望的時候,祝蘭台竟循著歌聲走過來,靜靜地駐足凝聽,絲毫沒有察覺她早就被鳳九儀盯上了。

心裏一喜,鳳九儀讚賞地朝台上望去,心想這如煙的計謀果然很厲害,說祝蘭台聽見這首曲子會出現,果真就出現了。

台上吟唱的如煙給了鳳九儀一個放心的眼神,手下猛地一用力,絲弦應聲而斷,於是就有了祝蘭台看到的那一幕。

鳳九儀這一喊,不僅成功地留住了祝蘭台,也成功地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包括鳳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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