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洞房花燭(一)
第一卷 重生 第六章 洞房花燭（一）
雖然團扇掩映下看不清腳下以外景致，但憑著屋內漸暗光線，祝蘭台推斷，隻怕外麵熱鬧喜宴就要結束了，很鳳崇就該進來成禮了。
沒有拿著團扇那隻手緊緊地抓住心口那塊鳳凰羊脂玉，祝蘭台覺得自己心伴隨著越來越暗光線跳得越來越，似乎能聽得到擂鼓一般聲響。早出嫁之前，祝蘭台就想，怎麽那位鳳家家主會單憑一幅繡品就草率地上門提親，還任自己那對無良兄嫂予取予求。直到先前拜堂，祝蘭台才仿佛明白了。
那訓斥鳳九儀和衛英聲音，祝蘭台怎麽都不會忘記七夕佳節，光暈籠罩鵲橋上，自己曾經推著一輛輪椅，跟一個有著深潭般眸子男子相依而過，說起石橋，說起阿難甘受情劫無怨無悔。
雖然因為團扇遮著，祝蘭台並未看到自己夫君麵貌是不是那個臨別時執拗地看著自己，一心想要尋求答案人，但是，憑著那股熟悉卻說不清楚感覺，祝蘭台幾乎可以斷定，那個跟自己說起阿難舍身情劫人，就是買下自己繡品鳳家家主，自己夫君鳳崇
隻是，祝蘭台記得，那個跟自己踏碎一路月光人雙腿不良於行，要靠著兩隻冰冷輪子前進，但是，拜堂時候自己看見明明是兩隻腳……
心裏七上八下地胡思亂想著，祝蘭台並未意，門外長廊上響起碌碌車輪聲，還有談芸姑小聲關切。
啪嗒——
當門被談芸姑推開時候，祝蘭台才猛地從複雜心緒中驚醒，正身端坐，一副如臨大敵樣子。
隨著談芸姑和鳳崇進來人並不多，除了幾個捧著裝滿花生、桂圓、紅棗等穀物和豆子，還有子餑餑、合巹酒丫鬟之外，並無其他閑雜人等。
“主公，該唱卻扇詩了。”談芸姑高興地催促道，還忍不住開玩笑：“要是主公說詩祝姑娘，哦，是主母不滿意話，那主公今日就別想著洞房了”
談芸姑說完，隨來幾個伺候丫鬟也忍不住吃吃地小聲笑起來。
鳳崇頗為無奈地看了談芸姑一眼，並未責怪，因為鳳崇心裏，談芸姑不單是鳳家專屬繡娘，還是那個唯一不求任何回報，全心全意地照顧自己親敬三叔鳳雲天人。
“不須麵上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城上風生蠟炬寒，錦帷開處露翔鸞，已知秦女升仙態，休把圓輕隔牡丹。莫將畫扇出帷來，遮掩春山滯上才。若道團圓似明月，此中隻須放桂花。”鳳崇略一思索，輕聲吟唱出來。
祝蘭台身形一頓，慢慢地將遮麵團扇拿開，早就有伶俐丫鬟上前接了過來。
搖曳紅燭，將祝蘭台薄施胭脂臉頰映得愈發地光彩照人。
鳳崇微微一怔，見祝蘭台依舊垂著頭，看不清臉上表情，便心知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便體貼地說：“芸姑，你先帶著人出去，剩下事，我自己會做。”
談芸姑還以為鳳崇是忍受不住煎熬，急等著洞房，便笑了，說：“放心待會有主公忙時候。隻不過起碼要等我們把這些東西放下吧。”
說完，談芸姑便一邊命人將花生、桂圓、紅棗撒床上，一邊說些吉祥話，譬如“早生貴子、白頭偕老”之類，又命人將子孫餑餑和合巹酒放桌子上。
“那合巹結發……”談芸姑還沒有說完，就被鳳崇笑著打斷：“這些我都省，芸姑你先去忙吧，別讓雲三叔喝醉了。”
談芸姑麵色一紅，也顧不上打趣鳳崇了，就匆忙離去。
直到兩扇門被輕輕掩上，鳳崇才開口道：“餓了吧，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祝蘭台猶豫了好半天，才抬頭，匆忙掃過鳳崇一眼，看見那輛冰冷輪椅和輪椅上人，又垂下頭，輕聲道：“果真是你。”
“是我。”鳳崇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微笑著答了兩個字。
“為什麽？”祝蘭台不解地抬頭，盯著鳳崇想要一個答案。祝蘭台不是當初嫁給呂氓那個十三歲小女娃，不會天真地以為鳳崇真因為七夕節一幅繡品看上自己，因為一次短暫交談就將一生相許。
鳳崇訝異與祝蘭台會這個旖旎時刻如此鄭重地問起這個問題，心裏雖然對祝蘭台清醒理智叫好，卻還是忍不住有點失落。
“現，應該不是談論這個時候吧。”鳳崇微微一笑，避重就輕，反將一軍：“當初，我也曾經執著於向你要一個答案，可是你至今，都未將你信仰告訴我。”言下之意，他也不打算回答祝蘭台問題。
一來就吃了閉門羹，祝蘭台心底多少有些不悅。
“不管怎麽說，要喝完合巹酒，結發成夫婦，這才算是禮成不是嗎？”鳳崇微微一笑：“你需要嫁給我，不是嗎？”
鳳崇說完這句話，祝蘭台心底不悅就成了難堪。雖然鳳崇沒有說明白，但是祝蘭台也明白他意思，自己需要婚姻來躲避那對無良兄嫂，所以乖乖嫁人就成了，哪來那麽多為什麽。祝蘭台心底明白，不管怎麽說鳳崇都救了她一次，但是，以婚姻為交易，而且還是跟那個自己以為知音交易，心底多少還是有些排斥，管她嫁過來確實是為了避難。
“那……”祝蘭台剛一開口，肚子就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忍不住小臉爆紅，難為情地捂住自己不爭氣肚子。
“嗬嗬——”
鳳崇笑得淡然，很適時地開口化解祝蘭台尷尬：“剛才被人灌了很多酒，我如今倒是覺得很餓。你要一起吃嗎？”
經鳳崇這麽一說，祝蘭台才覺得心底好受些，抵製不住食物誘惑，便幹脆大大方方地坐桌前，跟鳳崇一起用飯。
不知道為什麽，見祝蘭台有些氣鼓鼓雙頰，還有泄憤似嚼著食物，鳳崇覺得心情就莫名地好了起來。這樣不設防地心而為祝蘭台讓鳳崇歡喜，或許是因為明了將祝蘭台扯進了怎樣一個危險複雜漩渦裏，所以他才潛意識裏，希望祝蘭台可以樂，希望自己能夠力所能及範圍內彌補祝蘭台。
原本鳳崇還擔心，即使有了七夕節交談，祝蘭台還是會介意自己雙腿有疾毛病，沒想到祝蘭台隻是說了一句“果然是你”，便沒有再發表其他言論。鳳崇想，若是以後都這樣安然相處，或許是不錯選擇。
將酒壺裏酒倒麵前兩隻酒杯裏，一隻遞給祝蘭台，一隻自己端起，鳳崇笑道：“雖然知道你不善飲酒，但是禮數還是不能少。”
祝蘭台拿著筷子手一頓，原本夾住餑餑掉了下來。
“雖然知道你不善飲酒”？
祝蘭台很是驚訝，鳳崇竟然知道她不善飲酒？還有，從鳳崇剛才說什麽“你需要嫁給我”話，也可以推知，鳳崇隻怕知道自己有不得不嫁理由，所以才……
說不感動是假，祝蘭台甚至有些想熱淚盈眶荒謬感，因為有一個人願意這樣地了解她，為她著想。想起放裏衣那塊鳳凰羊脂玉，想起七夕那一路月光，祝蘭台想，或許這次出嫁，真讓自己賭對了。
“初祭酒與子同衣”鳳崇倒是沒有注意祝蘭台臉上風雲變化，碰了杯後，微笑著一飲而。
祝蘭台見此，也一鼓作氣，準備忍受著辛辣強吞下去眼前那杯酒。誰知，入口竟是有些酸酸甜甜味道，軟綿醇厚，甚是美味
“這是西域葡萄酒，這種果子酒口味綿柔醇厚，適合女子飲用。”鳳崇見祝蘭台一臉驚奇，微笑著解釋。
說完，鳳崇又為自己和祝蘭台都斟了一杯酒葡萄酒，碰杯之後，道：“次祭酒與子同食”說罷，一飲而。
祝蘭台因覺得這果子酒分外美味，倒也很是豪氣地一飲而。
“終祭酒與子偕老”
酒杯相碰，兩人均是一飲而。
祝蘭台有些意猶未地舔舔嘴唇，眼神直往那酒壺上瞟，看得鳳崇一陣好笑。見到祝蘭台這樣嬌憨一麵，鳳崇竟然覺得是一件十分美好事：“雖然不辛辣，但是這果子酒後勁很強。你本來不善飲酒，還是不要吃多了。”
祝蘭台這才發覺自己饞得太明顯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擺弄著衣襟。
“這身行頭太重了吧，我幫你取下來。”靜默中，鳳崇突然冒出一句，然後就要伸手去觸碰祝蘭台。
下意識地躲開，想要打掉鳳崇伸過來手，但是一想起自己目前身份和處境，祝蘭台手伸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裏。
“別緊張。”鳳崇知道祝蘭台心底再戒備著什麽，微微歎息一聲，果然，想要祝蘭台相信自己，還要一段時日。猛地怔住，鳳崇被自己腦海裏想法震住，他竟然想要祝蘭台相信自己？這原本並不自己計劃裏，自己計劃中，隻是要祝蘭台好好地扮演當家主母角色而已
或許，是祝蘭台給人感覺太過於溫馨和無害，讓人眷戀不舍吧。想了半天，鳳崇隻能如此安慰自己。
“這是禮數，少不得，所以……”鳳崇將一雙星眸笑得純淨無任何雜質，伸手將祝蘭台頭上華貴鳳冠取下來，放桌子上，並沒有進一步行動。
祝蘭台驀地鬆了一口氣，到底，還是沒有從呂氓給予陰影中走出來嗬……
“依既剪雲鬟，郎亦分絲發。覓問無人處，綰作同心結。”
祝蘭台還沒來得及拾好心緒，就聽鳳崇輕聲吟唱，然後一雙修長手掌就輕巧地撫上了自己挽起青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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