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紅玉
今兒的壽宴擺的十分傳統，穿過外麵的廳堂，在裏麵一個院落，一水青石鋪就的院子裏，方方正正的桌子擺上。
淩瑤與杜傑坐在堂屋外的邊角落裏，而沒像淩家其他人一樣坐在堂屋內。
不是淩瑤不想，而是身份不夠。
被驅逐的一脈，是不夠資格入座堂屋內的。
杜傑無甚所謂，神色始終從容，靜靜等待筵席的開始。
倒是淩瑤，入座之後，看杜傑的目光，就火光四射的，若非周邊人太多，這會兒就已經喝斥了。
她剛警告過杜傑，讓他不要惹事，結果才說完，這家夥就跟淩建杠上了。
根本沒將她的話聽進去！
憋火了許久，她正要再警告杜傑一次時，今天這場宴會真正的主角，在淩家長子淩長風的攙扶下出現了。
淩家現任當家，褚青雲，一個滿頭銀發，但精神頭看起來不錯的老婦人。
褚青雲的目光從一位位賓客、晚輩、朋友身上掠過，一一點頭示意，但落在杜傑身上時，卻微微皺了皺眉頭，隻是沒有多說什麽。
與此同時，跟在褚青雲身後的淩長風上前，替自己的母親與一些貴賓又寒暄一下，表示感謝。
再回到褚青雲身邊時，他低聲說道：“母親，讓晚輩先上來見禮吧。”
“好。”褚青雲輕輕點頭。
見此，淩長風不再猶豫，先給了門口的淩建一個眼神。
淩建心領神會，當即起身，臉上帶著笑意，三步並作兩步，準備先到褚青雲身前，將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送給奶奶。
他很有自信，自己的禮物一拿出，奶奶必然覺得滿意。
就在淩建穿過人群，越眾而出時，其餘幾房下麵的子女也紛紛上前。
淩家這一代人丁興旺，光孫子、孫女就十幾人，有些人一年半載都見不到褚青雲，此時是難得能與褚青雲親近，借機討褚青雲歡心的時候，自然沒人想落後。
而且，在場的，除了他們這些晚輩，還有淩家的朋友、合作夥伴，這些人把今天的事情看在眼裏。
往後，對於他們當中更得寵的人，自然會更看顧一些。
這些東西，一點一滴，都是算計，也是智慧，更是在大家族中要掌握的處事學問。
“奶奶，孫兒先祝您長命千歲！”淩建近前之後，便先跪下，大聲道。
隨後，在褚青雲慈藹的聲音中站起來，又抬手，從一名壯漢手中接過一個盒子，打開之後，接著道：“奶奶，聽說您最近常感到疲乏，我便有些擔心，所以特意為您準備了一株長白山的老山參。”
話落，盒子遞過去，一株軀幹分明，起碼百年以上的老山參便出現在褚青雲視線中。
“好，有心了。”褚青雲輕輕點頭，表示讚許。
不過，沒再多說什麽，隻揮揮手，示意淩建先去旁邊坐著。
淩建雖有些失落，但是，仍十分乖巧的模樣，走到一旁，沒有坐下，而是靜靜站著。
在淩建後麵，十幾個衣著華貴，一二十歲的年輕男女便也將自己準備的禮物呈上來，與褚青雲過目，順便在褚青雲的笑容中表述自己思念奶奶心切、關愛奶奶的心情。
褚青雲帶著笑容，一一點頭，不過，無論哪一位，她都沒多說什麽。
直到，淩瑤與杜傑站在她麵前。
褚青雲臉上的笑容收斂，半晌，才在淩瑤有些不安的神情中開口，緩聲道：“我以為你知道我想看到什麽，不會帶他來的。”
淩瑤聞聲，目光閃動一下，輕咬下唇後，才顫聲道：“奶奶，今天是您壽辰，我跟杜傑都想到麵前，親自祝福您。”
褚青雲沉默不語，眼眸中有些冰冷的情緒浮現。
片刻之後，她才說道：“有些人，我不想看到，不想收到他的祝福，更不承認他是我的晚輩。”
褚青雲話落時，幾乎瞬間，站在一旁的十幾個淩家的孫子、孫女臉上都露出笑容。
堂下，眾多賓客也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奶奶，您……”淩瑤身形顫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便在這時候，一直很安靜的站著的杜傑終於一步向前，在所有人的好奇目光注視下，平靜的朝褚青雲拱了拱手，算是執拜見之禮了。
而後，才迎著褚青雲的目光，輕聲道：“本來吧，我也不想來的，怕您不舒服，是瑤兒非讓我來的。不過，您既然都直說了，我也不好再礙眼，壽禮放下，便不耽誤您過壽了。”
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
但是，放在褚青雲麵前，滿座賓客與淩家子弟的耳朵裏，卻可以說是大逆不道，於是所有人都齊齊變色，等褚青雲大發雷霆。
褚青雲卻沒有發火，隻是在杜傑話落之後，麵色愈發陰冷，每一道皺紋裏，都藏著威嚴與淩厲。
片刻後，老太太開口，沉聲道：“壽禮也不用放下了，帶著一起走吧。”
杜傑挑了挑眉，卻沒有聽老太太的話，他先伸出手來，在淩瑤微微顫抖的目光中拿出一樣東西。
是一塊有裂痕的，形狀並不規則，有手掌大小，像紅玉一般的東西。
“你把準備禮物的十萬塊錢都給我了，我要連東西都拿不出來，你肯定會埋怨、怪罪我。”
與淩瑤對視中，他將手伸出去，輕聲道：“不過，我看你奶奶還是不喜歡我，就不自個兒送了，你替我表達下心意吧。”
話落，將紅玉放在淩瑤手中。
隨後，擰身舉步，就往門口走去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淩建忽然開口，一邊打量淩瑤手中的紅玉，一邊冷聲道：“一塊品相有破損的紅玉值十萬塊錢？杜傑，我看你不止不要臉，還愚蠢至極，真當別人是傻瓜？而且，就算值十萬塊錢，如此廉價的東西，你也好意思拿出來當壽禮獻給奶奶？”
杜傑聞聲，方才往前的身形微滯，複又擰身，目光上挑，先看向仍滿眼冰冷的老太太，隨後，目光落在開口的淩建身上。
“我沒當別人是傻瓜，就隻把你當傻瓜而已！”杜傑唇角輕輕勾起，之後不甚在意，繼續轉身離去。
“你！！！”
聽著杜傑如此不帶掩飾的嘲諷，淩建怒火洶湧，當即一步向前，準備與杜傑再講一講“道理”。
不過，還沒等他行動，淩瑤就開口了，衝杜傑的背影，顫抖的聲音中，帶著惱火與恨鐵不成鋼，道：“杜傑，今天是奶奶過壽的日子，你不能走！”
杜傑微微眯起眼睛，腳步放緩，卻沒有立刻停止往前的腳步。
“淩瑤，那就是個廢物，你留他做什麽？！還有，這塊垃圾也趕緊扔了，別礙著奶奶的眼！”
淩建愣神之後，麵色愈發陰戾，趁淩瑤不注意，竟然將淩瑤手中的紅玉搶奪過來，隨後，在淩瑤愕然的目光中手高高舉起，準備將紅玉摔碎，借此，也將杜傑的麵子踩進地裏。
杜傑雖然在往前走，卻能“看到”身後的景象。
不過，他臉上仍沒有表情，心中也不在意，隻是暗暗搖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