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繡線
“你看見剛才夏科長那副難堪的表情了嗎？笑死我了。”高士奇非常興奮的說道。
“笑？”陳康痛斥道：“作為車間主任，你應該為和這種人在一起工作而恥辱，咱們廠的銷售科用這種人當領導，真悲哀。”
高士奇壓壓手，勸慰著：“時代在發展，難免有人跟不上嘛，廠長不是已經把這事交給我了麽，你就別抱怨了。”
陳康點點頭，高士奇說的也是實情。
“說吧，那批紡線你要做什麽用？”高士奇正色道。
“保密。”
“跟我還保密？”高士奇瞪大了眼睛。
陳康嘿嘿一笑，開口道：“老高，瞧你這話說的，我現在代表采購方，你代表銷售方，咱們立場不同，公事公辦，可不得保密嘛？”
高士奇吃了一癟，反唇相譏：“那好，咱就公事公辦！”
陳康一看高士奇來勁兒了，趕緊舉手投降，解釋道：“老高，不鬧了，說正事，那批紡線什麽價？”
高士奇搓了搓手：“我記得好像一共是5千支紡線，一支8塊，頂了4萬塊錢。”
按照現在市麵上的價格，一支工業級紡線至少要15元左右，隻能說供應商為了還債確實是在虧本拋貨頂賬，但對於紡織廠來說也不賺。
因為沒有訂單，光靠倒賣原材料是沒有多少附加價值的，利潤率低的可憐。
陳康用食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麵，心裏默默的盤算著。
一支工業級紡線標長100米，能夠拆出10條同色標長子線，按照1米的繡線長度計算，三支不同色的工業級紡線可以製作1000包基礎的三色十字繡，而繡線的成本僅僅需要24元。
越複雜的圖案需要的繡線色彩越多，成本也就越高，但前期不需要那麽複雜。
“老高，8塊太貴了，我肯定不能按照頂賬的價格收。”陳康掩飾好表情。
“這還貴？你滿世界打聽打聽，還有比這更低的價格？要不是廠子沒訂單，這批紡線也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高士奇氣呼呼的。
陳康無所謂的開口：“老高，你還真說對了，但沒訂單是誰也不能忽略的客觀事實，賣給我，最起碼能給廠子緩口氣，堆在庫房裏，那就是破爛....”
高士奇鬱悶的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老同學一句客觀事實就給他懟的沒了話，但他代表的是全廠職工的利益，又不能輕易妥協。
“你能出多少？”高士奇煩躁的問道。
“5元一支。”陳康冷靜的報價。
高士奇撅著嘴，用手指著陳康的鼻子，僵持了半天，終究沒有罵出髒話來。
“這個價格不可能，太低了，我會成為全廠的罪人的。”高士奇有氣無力的拒絕。
“解決不掉這批堆積的紡線，你才真的是罪人。”陳康適時補刀。
“你讓我怎麽辦？咱們倆是同學，是一個車間的同事，我把這批紡線賣給你，價格又這麽低，別人會戳我高士奇的脊梁骨的，會說我賣廠求榮的！”高士奇吼了出來。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他的害怕不無道理。
陳康知道他的顧慮，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廠長難道不知道我們倆的關係？他能把夏科長壓下去，換你來談，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高士奇歎息道：“陳康，夏科長雖然被壓下去了，但銷售科還在，所有人都在盯著我這個新任的代理主任，你知道我的壓力有多大嗎？”
陳康點點頭，安撫道：“你別著急，這批紡線我現在也隻能吃進300支的規模，你好好考慮考慮，不行還可以跟廠領導溝通一下，我可以等你的消息。”
高士奇鬆了一口氣，他就怕陳康對他步步緊逼。
如果隻是300支，那對紡織廠來說確實不算傷筋動骨，事情談成的幾率也就大大提高了。
“300支好說，我可以做主，什麽時候要，怎麽付款？”高士奇恢複了主動。
“接下來就是我要談的第二件事了，我希望可以采用先貨後款的模式，貨款延期一個月再付。”陳康直來直去。
“....”
高士奇的反應和之前的蔡川一樣。
“我說陳康，合著你費了這麽大周章，最後跟我這玩空手套白狼，你也太不地道了。”高士奇徹底無語了。
“這怎麽能叫空手套白狼，我隻是延後一個月付款，又不是不付了。”陳康大言不慚的解釋。
“你什麽保證都沒有，就一句延期付款，你最後跑了怎麽辦？”高士奇反問道。
“我也是咱廠的職工啊，這點信任度都沒有？”
“這是兩回事，公是公，私是私，你不要混為一談。”高士奇反駁道。
“沒得聊？”
“沒得聊。”
“高主任，想想辦法嘛。”陳康祈求道。
高士奇被他的聲音膈應到了，趕緊坐回自己的位置，嚴肅道：“別扯犢子了，剛才你說的有道理，我可以為你爭取，但你現在是把自己的風險轉嫁給廠子，真的不行！”
陳康知道高士奇是認真的，也就不再堅持延期付款，而是提出新的建議：“既然如此，那我先支付給廠子500元，一個月後再支付剩餘的1000元，行不行？”
高士奇表示自己會上報給廠長定奪，讓陳康先回家等消息。
告別高士奇，陳康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家走去，其實紡線的事情隻能算是意外的驚喜，最大的收獲還是把女兒的托兒所問題給解決了。
到了家，陳康還沒說話，江小琴已經抱著朵朵走了過來。
“陳康，怎麽樣了？”
陳康知道她著急，但還是忍不住想逗逗她：“我還是買點禮物去看看秦主任吧....”
江小琴的眼眸黯淡下來，雖然也知道事情不好辦，但真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忍不住遺憾和失落。
“沒關係，我也，我也可以辭職的....”江小琴強顏歡笑道。
她不想打擊陳康的自信心。
“哎，還是得去看看秦主任，我得感謝她啊，要是沒有她，咱女兒還進不去更好的托兒所呢。”陳康變換表情。
“什麽意思？”江小琴愣住了。
“就是朵朵可以去紡織廠托兒所了啊。”陳康笑著開口。
“真的啊？”江小琴也跟著開心。
“當然是真的，你老公出馬，一個頂倆！”陳康嘚瑟道。
江小琴掐了他一下，但自己也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