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時不我待

江小琴撇過頭不看他,任由淚珠一滴滴砸落地麵。

剛滿兩歲的女兒朵朵還不懂得離婚的意思,隻是一個勁的用小手抹去媽媽臉上的淚水,又可愛又讓人心疼。

陳康愣住了,這句話對於剛剛重生的他有如雷霆萬鈞。

“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帶朵朵去上班了。”

江小琴放開朵朵,準備去洗漱。

陳康忽然起身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然後進屋拿出了一瓶紅花油,小心翼翼的挽起妻子的衣袖,果不其然,白嫩如藕節的小臂已經滿是紅腫。

他一言不發的把紅花油倒進手心裏,揉搓出熱力,輕柔的覆在了紅腫的地方。

江小琴紅了眼眶,委屈的不能自持,揚起拳頭砸在陳康的肩頭,哭著質問道:“你為什麽要賭博啊?為什麽就戒不掉賭癮啊?為什麽都這個時候了才想起來對我好啊?”

三個問題,好像噩夢般的詛咒,瘋狂的吞噬著陳康的良心,等他緩過神,江小琴已經帶著朵朵離開了。

泛黃的牆壁,寒酸的木家具,窗外陽光明媚,初春的柳條隨風飛舞,陳康坐在自己的小**,單手托腮,食指在日曆上畫著圈圈。

2020年,商海幾度沉浮的陳康回到家鄉,他隻想給妹妹的墓前放上一束花,前往公墓的路上,一塊滾落的巨石砸中他的車頭,致使他的車子衝出了山道,墜落山澗,命運終於如他所願,給了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前塵往事像電影畫麵一樣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妹妹陳時虛弱的躺在**,弟弟陳良坐在一旁給姐姐削蘋果,父親陳國安臉色鐵青的沉默著,雙手卻不受控製的顫抖著。

母親孫梅滿臉淚水的嘶吼著:“陳康,那是你妹妹的救命錢啊,那是你妹妹的救命錢啊,你怎麽能拿去賭啊?你連畜生都不如啊!”

陳康跪倒在病床前,身體癱軟的像一條被賭癮抽去了脊梁的死狗。

“媽,讓他走吧,我沒他這個哥哥。”陳時抿著嘴角。

“陳時,你原諒哥哥,哥哥是一時糊塗啊,我被人騙了啊,對不起,對不起。”陳康想去拉妹妹的手,卻被躲開。

“我不認識你!”陳時的眼神絕望和冷漠。

畫麵一轉,他又看見劉文強帶著人上門逼債,而妻子江小琴勇敢的站在人前維護自己。

“陳康,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不要讓一個女人摻和。”劉文強似笑非笑。

陳康對著劉文強點頭哈腰,諂媚道:“強哥,你等著,她不懂事,我知道該怎麽做。”說罷,轉身扇了妻子一耳光。

劉文強和眾小弟的狂笑聲是那麽的刺耳。

江小琴捂著臉,眼神錯愕而驚恐,她抱起女兒,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家門,那個決絕的背影,也是陳康對妻女最後的記憶。

下一秒,妹妹陳時的墓碑占據了陳康的腦海,他抑製不住的痛哭流涕,眼前都是笑顏如花的妹妹。

極度的痛苦和悲傷將他的意識拉回到現實,窗外溫暖的陽光也驅散不掉他心裏的寒冷和愧疚。

過了很久,癱軟在地的陳康站了起來,擦幹淚水,挺直腰杆,重新振作精神。

不管妻女和家人怎麽看待自己這個“惡魔”,他都必須竭盡全力的去挽回自己造成的悲劇。

這是他重生的責任和使命。

而對於兩個危如累卵的家庭來說,沒有什麽比錢更重要的了。

賺錢對於擁有後世記憶的陳康來說,不算難,難的是限製太多。

首先就是要快,妻子已經提了離婚,妹妹的病也拖不了了,劉文強給了他一個禮拜的最後期限,所以他必須在這個期限內賺到錢。

其次就是投入要低,因為他渾身上下的錢加起來隻有1塊7毛。

聽起來是天方夜譚,但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上一世,陳康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的辛酸經曆,此時都成了寶貴的經驗和財富。

80年代中期,國家對於個體經濟的態度由保守逐步轉向開放,擺地攤就成了最常見的生意模式。

思來想去,排除掉所有無效想法,擺套圈攤就成了目前最合適的選擇。

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起來的事情,而且也是唯一同時滿足賺錢快和成本低兩個條件的生意。

鎖定了生意目標,隨之而來的就是場地和物料兩個問題,東川縣目前最好的擺攤位置是勞動公園的南門口,陳康決定先去那裏碰碰運氣。

到了南門口,陳康就被眼前人來人往的繁華景象觸動了,大大小小的攤位直接連成了一條長街,如果套圈攤能擺在這裏,就太好了。

他想找個攤主套套話,然而連續幾次搭訕都以吃癟告終,就在這時,一個戴著棉帽子的瘸腿老頭走到了陳康身邊。

“小夥子,有煙嗎?”

老頭問道。

陳康兜裏正好還剩半包煙,倒出一支遞給了老頭,老頭點上煙,貪婪的吸了一口,神情舒爽的問道:“你想在這擺攤?”

“有這個打算,選了幾個地方,先來這邊看看。”陳康回答道。

“嗬嗬,想在東川擺攤,無非就是南門口,農貿市場和文化宮,我勸你,就在南門口,那倆地方不用看了。”老頭侃侃而談。

老頭說中了陳康的備選地址,他心裏一驚,這還遇上個懂行的,趕緊請教:“大爺,您說。”

說罷,懂事的把半包煙送給了老頭。

老頭笑著說道:“小子,看你是個上道的,老頭子我就多說幾句,南門口位置好,雖然競爭大,但人也多,好東西不愁賣的,農貿市場太髒,文化宮管的太嚴,隻有這裏最合適你這種新手。”

“大爺,既然南門口這麽好,攤位費和管理費也一定很貴吧?”陳康問道。

“哈哈,小子,這你就不懂了,南門口雖然是最好的位置,但恰恰不用花錢。”老頭故弄玄虛。

“為什麽呢?”

老頭伸手,先指了指公園的方向,又指了指馬路對麵的街道辦事處,最後指了指街道辦事處斜對過的勞動公園派出所,然後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陳康懂了,這就是三個和尚沒水吃的典故,南門口這塊肥肉,三個部門都想管,偏偏誰也爭不過誰,導致這裏一直是野蠻生長的狀態。

“大爺,既然這樣,攤位怎麽申請呢?”陳康問道關鍵點。

老頭搖了搖頭,說道:“南門口的攤位可難搶,不過你要是信我,有個地方可以給你用用,就是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陳康點點頭,寧殺錯毋放過嘛。

老頭領著陳康在南門口七扭八拐,來到了一處攤位的交界處,空地上已經用粉筆畫好了範圍,確實是個攤位,不過裏麵卻立著一座石獅子,橫豎都占位置,想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其他攤主看不上這裏。

陳康不一樣,他是套圈攤,隻要避開石獅子擺獎品就好了,完全不耽誤生意,而且這裏的位置還比較靠近中心區域。

“就是這裏,這玩意據說是個什麽文物,不讓挪,你要是能用上,就算你撿了個便宜,用不上,那半包煙也要不回去了。”老頭開玩笑。

陳康笑了笑,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大爺,我就在這擺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