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醫院
周一，陳康早早起了床，反複整理檢查著昨天從商場買的一兜子營養品，表情嚴峻，坐立難安。
江小琴把一切都看在眼裏，柔聲道：“陳康，要不我請半天假，帶著朵朵陪你去醫院吧，有朵朵在，媽和陳時應該不會趕你走的....”
“算了。”陳康搖搖頭：“是我對不起爸媽，對不起陳時，這一切總要麵對的，朵朵這麽長時間沒見到爺爺奶奶和小姑姑了，我怕到時候反而控製不住局麵....”
“那你注意控製情緒，爸媽說什麽你不要頂嘴。”江小琴還是放心不下。
“嗯，放心，我不是以前那個混球了。”陳康笑著保證道。
“這存折，你也帶過去吧，讓爸媽先把欠的債還一還，剩下的咱們再想辦法，反正你現在也能賺錢了，讓他們多點盼頭。”江小琴為陳康考慮。
“小琴，你真好，不過存折裏的錢暫時還不能動，爸媽那邊有五千多的外債，陳時的手術費至少要兩萬多，這點錢不過杯水車薪，還是留著去做下一筆生意的啟動資金更合適。”陳康分析道。
江小琴假裝沒聽到丈夫的讚美：“反正隻要你考慮清楚了就好。”
陳康點點頭，跟妻子聊了幾句，他的心情終於沒有那麽焦慮了，拎起所有營養品，出門去了。
公交車載著陳康到達了縣中心醫院，他的腦海裏反複閃過當初輸掉妹妹醫藥費的場景，陽光下，他不斷深呼吸以保持振作，過了幾分鍾，終於鼓起勇氣，走進了住院樓。
越是接近妹妹的病房，陳康的腳步越是沉重，心跳緊張的像是擂鼓。
“哎呦，13床的那個小姑娘真可憐啊，看得人揪心。”
“聽說是哥哥把家裏錢賭光了，小丫頭說是住院，其實不就是等死嘛，你說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哥哥，心真狠啊！”
“好像她那個手術咱們醫院還做不了？”
“可不，心髒上的大手術呐，省城的醫院都未必做的下來，要到京城濱海的大醫院做才保險....”
三個護士嘰嘰喳喳的結伴和陳康擦肩而過。
陳康走到病房門口，透過玻璃能看到裏麵的情況，妹妹陳時側臥在病**，臉色蒼白，精神萎靡，母親孫梅坐在床邊疊著衣服，神情淒苦。
“哥，哥，你帶我出去玩唄，嘻嘻。”
他的耳邊仿佛響起了妹妹小時候呼喚自己的聲音，是那麽的活潑那麽的親昵。
陳康不想再逃避了，他忍受著鑽心的疼痛，拉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媽，時時，我來看你們了....”
孫梅抬起頭看見他，先是錯愕，然後是憤怒，把手裏的衣服砸了過來，罵道：“你這個畜生，你來幹什麽？你還嫌你妹妹被你害的不夠慘？你還嫌這個家被你害的不夠慘？”
陳時麵無表情的翻了個身，根本當他不存在。
病房裏的其他家屬大概知道怎麽回事，都默默的躲了出去。
陳康任由厚重的衣服砸在自己的臉上，冰涼的紐扣在他的額頭劃出一道血痕。
孫梅卻根本不解氣：“你滾，我們娘倆不想見到你，快滾！”
陳康一言不發的把營養品放好，然後蹲下把衣服撿起來疊好放在凳子上，懺悔道：“媽，我知道是我害了時時，害了您和爸爸，都是我的錯....”
孫梅聽著老淚縱橫，指著陳康的鼻子喊道：“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我沒你這個兒子，你也沒我這個媽！”
陳時始終呆呆的望著窗外，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
陳康跪下來，給孫梅磕了三個頭，沉聲道：“媽，我不奢求您和妹妹的原諒，我隻想盡可能的去彌補我犯下的罪孽，我現戒了賭，自己在外麵做點小生意，賭債也還清了，您和爸爸欠的錢，還有時時的手術費，我會想辦法的。”
孫梅根本不相信：“陳康，你覺得我會信嗎？你就是一個被賭癮控製的大騙子，還小生意，別說謊了，我們也不稀罕！”
“媽，我知道我以前說了太多謊話，但這一次我說的是真的，這兩百塊錢是我做生意賺的，不是賭博贏來的，您拿著照顧時時吧。”陳康誠懇道。
“你走吧，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治不好的，所以你也別在這裏演戲了....”陳時的聲音是那麽的冰冷沙啞。
妹妹的話猶如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陳康的救贖之心。
她自己都已經放棄了活下去的希望！這才是最讓陳康感到崩潰和絕望的。
“時時，我沒有騙你，過幾天我讓小琴帶著朵朵來看你，你嫂子是不會騙你的，一切都是哥哥的錯，你千萬不能放棄自己啊，再苦再難，哥哥也一定攢夠錢給你做手術，東川不行咱就去省城，省城做不了咱就去濱海，去京城！”陳康哭著承諾道。
“你走吧....”陳時用被子蒙住了臉。
陳康又給孫梅磕了一個頭，才從地上爬起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要想獲得家人的原諒，也不是道歉和磕頭就能解決的。
“媽，您消消氣，過幾天我就讓小琴和朵朵來看您，有些事情她說會好一點，您保重身體，我先走了，時時，哥哥走了。”陳康一路跑出住院樓，剛才他險些就崩潰了。
病房裏，孫梅看著手裏的錢和地上的一大堆營養品，直覺告訴她其中有詐，但陳康這一次的表現又真的不像，所以她也迷茫了。
“時時，你中午想吃什麽，媽媽買回來給你做。”孫梅柔聲問著被子裏的女兒。
陳時拉下被子，依舊是冰冷的語氣：“我不餓。”
孫梅的淚水不可自抑的流了下來，家庭的變故和病魔把女兒折磨成現在這個厭世的樣子，作為母親，她心如刀割。
“媽，讓我出院吧，咱不治了，沒用的。”陳時閉上了眼睛。
孫梅撲倒在**，摸著女兒的臉哭道：“時時，你千萬不要這樣想，不管花多少錢，媽媽爸爸是不會放棄你的，肯定能把你治好的！”
陳時緊閉的眼角滑出一滴淚珠。
“媽，我想朵朵了....”陳時睜開眼睛說道。
孫梅愣了一下，說道：“你哥....剛不是說了嘛，小琴過幾天會帶著朵朵來看你，朵朵肯定也想小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