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侯毅（1）

勝利最終還是張竹的。這一次老天爺很幫他，在他即將燒死的時候天降暴雨，澆滅火焰。他用最後一絲力氣將幾顆藥丸放進嘴裏，閉上眼睛，睡著過去，什麽也不管了。

“嘶~”渾身的劇痛叫醒張竹。“也不知現在是什麽時候。”想站起身，然而還是沒有力氣，隻得默默運轉太極內功，期望快速恢複力氣。

幾個時辰後，張竹齜牙咧嘴站起來，環顧四周。據點大部分被炸毀，隻有小部分幸免，匪首的屍體就在旁邊，血流滿地，即使下過一場雨，仍舊紅彤彤的一大片。再次掏出幾粒藥丸吃掉，歇了歇，走到匪首身邊搜尋戰利品。這次皇榜任務的限製時間很長，但也已經超時，朝廷的獎勵是不可能有了，還要倒扣聲望，隻希望能在這裏找到些好東西聊以慰藉。五流匪徒據點任務失敗會扣很多聲望。張竹搜尋很久，除一些金銀，破爛的武器，竟然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唉~”坐在地上，暗暗歎氣，“這一次得不償失。”瓶頸沒有打破，獎勵也沒有，耗費巨大，收獲甚微。

又休息大概半天，覺得身體恢複差不多，張竹垂頭喪氣準備離開。“哎？不對，還有個地方沒去看。”他忽然想起盜賊頭目閉關的石屋沒有搜查。扒開泥濘的土灰，搬走石塊，用木棍撬動較大的石頭，很費力才清理出一片地方。然而仍舊讓人很失望，屋子裏除了一些碗碟竟然什麽值錢的都沒有。“難道真的要空手而歸。”氣餒的張竹捶胸頓足。“鐺鐺鐺？”無意中，他發現地麵好像是空的。趴在地上用手指敲一敲，“果然是空的。”四處尋找，在石屋角落發現一個暗門，撬開暗門，下麵是梯子，沿著梯子往下走，原來是一座地牢。地牢麵積不小，但空****的，隻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被鎖鏈鎖著。張竹拿出火折子，借著昏暗的光終於看清“那東西”是什麽，竟然是一位老人。“啊！！！”張竹震驚不已，全身上下都在戰栗，心中恐懼比麵對盜匪頭目時還重。老人雙眼被挖掉，手指被削去，兩條腿被砍斷，就好像張竹在山穀時一模一樣，甚至更慘。

“天啊天啊，好可惡的盜賊，怎生這般殘忍啊！”張竹怒吼。

“哈哈，小兄弟，你罵錯人嘍。”

“！！！”張竹嚇一跳，“你還活著？”

“當然活著。”老人開口道，“若是死人，早就是枯骨嘍。”

張竹走到老人麵前，圍著他轉幾圈，“老人家，您這是被何等歹人害成這樣，不是那群盜賊嗎？”

“非也，非也。”這老人說話不急不緩，還帶著些笑意，“恰恰相反，我是受那匪徒的救命之恩方才活到今日。”

“哦？”張竹不明白。

“先別多問，喂些飯食來。”老人說，“你在外麵這一鬧可害苦我，那家夥被你殺掉，你又躺一天一夜，沒人送飯。我還以為會被餓死呢。”

張竹沒有猶豫，將幾粒解餓的丸藥放在老人嘴裏。之後又用劍劈開鎖鏈，放老人自由，並背著他回到地麵。找來幾塊沒有燒透的木頭，用火折子點著，圍成篝火取暖。

“你這小兄弟竟真的不問清楚便放我出來，莫不怕我是壞人？”老人笑問。

“若是別人，我可能還會想一想。但你……”張竹深深地同情老人，同情自己。

“哈哈，你這小兄弟，還有些瞧不起我這又瞎又殘的老人呢。”老人說道，“我還告訴你，你所殺匪徒的一身武功都是我教的。”

張竹知道老人是誤會他的意思，但沒有解釋。

“怎麽不說話？不信嗎？”老人說道，“真的是我教的。我是他正兒八經的師父。”

“信，信，信。”麵對如此淒慘的老人，張竹都有些不忍心看。

“哈哈哈……”老人笑道，“信與不信也無所謂。他已經死掉。師父徒弟的關係也算終結啦。”他用枯瞎的眼眶“看著”張竹，“多謝小兄弟把我從地牢放出來。要不是殺光他們，這些混蛋不知要關我多久。”

張竹問道：“你不是說他們是你的徒弟嗎？怎麽又說他們關押你？”

“是我徒弟就不能關押我嗎？”老人反問。

“額……”張竹無言以對。

“唉~說來慚愧，”老人說道，“這方圓十數裏的匪患皆因我而起。”用沒有手指的手“指著”已經死掉的匪首，“沒想到當年的好心獵戶竟然變成這個樣子，唉~可悲，可歎。”他娓娓道來一切的原委。

這老人名喚侯毅，有些出身，當年乃是江湖上專為朝廷製造弓箭的神箭山莊少莊主。話說這侯毅自出生以來，頗有天賦，三歲拉弓，五歲射箭，十幾歲既能做到百步穿楊，僅僅二十歲便已經是江湖有名少年的英雄。箭法無敵，弦無虛發。那麽說這種地位尊貴，實力強悍的人因何淪落到今日的境地？與他的性格有關。侯毅年輕時性子暴虐，剛愎自用，獨斷專行，雖嫉惡如仇，但常常不問青紅皂白出手，闖禍不少，英雄事跡無數，誤殺誤傷同樣數不勝數，隻因其地位高，壞事被抹去，方才隻有英明流傳。卻說那一年，正是武林大會的日子，侯毅本想著在大會上一舉奪魁，名揚天下，卻不曾想在趕路過程與朝廷一位貴人起衝突，打在一塊，受傷不輕，因而未能奪冠。會後，侯毅惱怒不已，大發雷霆，誓要報耽誤他前程的大仇。不過朝廷和江湖的交集其實並不多，就算是給朝廷供應箭矢的神箭山莊也很難見到朝廷的上層，侯毅再未與那個貴人見麵，報仇的事也就不再提起。後麵幾年，侯毅箭法越發精進，但脾氣越來越差。某次，侯毅閉關結束，遍尋山莊找不到父母雙親，詢問得知是被他父親的義弟——天陽門門主請去。天陽門和神箭山莊一樣，都是為朝廷辦事。侯毅不太喜歡天陽門，因為天陽門門主的九個兒子性格頑劣，常常惹是生非，他一直想教訓一下，卻礙於父輩情誼不能下手。開始時父母去天陽門的事侯毅並不在意，可第二天，山莊逮到一個奸細，在搜查他的房間時找到一封書信，上麵寫著朝廷竟然下令天陽門秘密殺死神箭山莊莊主夫婦。侯毅大驚，趕緊派弟弟去天陽門探究竟，自己則聚攏莊內人員準備大戰一場。

侯毅悲劇便從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