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校長,你要不要聽實話

辦公室內,周陽,陳政德父女三人分散而坐。

老式的吊鍾嘀嗒嘀嗒響著,鍾擺晃動,銅質鍾芯一次次敲打著鍾壁,時間來到九點整。

辦公室裏的布置很簡單,進門處是一株水仙,象征屋子主人的品格如同水中之仙,遠離塵俗,座椅處背後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字,字跡隨意而放肆。

八個大字,平鋪開來。

“學有所成,教有所得。”

提名是三個字,太過潦草,難以辨認。

最下方還有幾個方形印章。

周陽看著這幅字,並不能理解其值得被裝裱起來並掛在牆上的原由。

玉佩顯示,這幅字沒有什麽異常現象。

不是古董。

“可能陳校長覺得這副字有收藏價值吧。”

周陽委婉表達:“陳校長,我不想當體育老師。”

“學生們數學學不好都要怪體育老師。”

要是沒得到司機這個職業,他或許會考慮對方的邀請。

畢竟,以一個過來人的眼光看,教師的保值程度,顯然要高於司機。

但司機自由啊,隻有在領導需要時才會派上用場。

老師就得受限製,每天得按時上下班,一年又一年被拴在學校裏。

陳政德哭笑不得,點頭道:“我理解你小周,年輕人不甘心呆在一個崗位上。”

“不當就不當罷,隻是,可惜了你這麽個人才。”

“陳校長,我算什麽人才,令媛是濱海大學新聞係的高材生,將來才是真正的人才。”

陳政德眉開眼笑,對這話好像極為受用:“小周,你的眼光與我不謀而合,結合國外情況和本國趨勢,新聞係確大有可圖。”

“小周啊,你除了開車,籃球,乒乓球,還有其它特長嗎?”

陳政德想摸個底。

他總覺得,麵前青年很不一般,不像其他那些那些年輕人。

這年輕人像個活了多年的老頭。

“陳校長,我哪有什麽特長啊,籃球和乒乓球都是愛好,隻能算勉強入門,開車也是別人教的。”

“小周,我看你方才在觀察這幅字,是不是對字畫也有些研究?”

周陽搖頭:“沒有,我在這方麵是門外漢。”

他倒想說自己有所涉獵。

但問題是,這幅字畫不是真跡,玉佩並未給出相關信息。

陳政德狐疑。

小青年擅長乒乓球和籃球,藏那麽多年,連班主任都不知道。

“小周,你且評論幾句來聽聽。”

“這幅字是好友所贈,他是大學教授,姓錢,算是專家,尤其了解金石鑄幣。”

“若有機會,我為你引薦。”

周陽納悶。

姓錢,擅長金石鑄幣,愛好收藏,不會真是那老頭吧?

那貨是大學教授?

“這字看起來分散垮塌,毫無形態,大的大,小的小,沒有美感。”

“這是我的真實想法。”

陳政德點頭。

這一番話後,放心了。

真是外行。

對於外行人來說,書法作品的美感的確難以欣賞,所以,他能理解周陽的評價。

隻有自己這種沉浸書法多年的人,才能看到這幅字當中的精氣神,以及那種書寫人所傳遞的磅礴大勢。

這算不上古玩,但一定稱得上是精品,有珍藏的道理。

陳政德拉開木椅子,從木桌下方掏出一對卷軸,正是那幅折損在周小芬手頭的杏林山水圖畫。

“周陽,這幅畫作理應交由你手,才說得過去。”

聽到這,周陽連忙拒絕:“那怎麽行,過錯在我們,使不得使不得。”

陳雪杉看向那幅被卷起的畫軸,發現其表麵裂痕,結合老爸和周陽的談話,大概猜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暗自為周陽家裏感到同情,三千塊錢,不是小數目。

“小周,這幅畫,我入手時花費三千塊,眼下,你們拿出賠償,這幅畫理應交給你,不論好壞。”

“隻不過,畫作已經損毀,收藏價值大打折扣,倒是可惜這麽一幅藝術品。”

周陽接過畫作,嘴上一直在說使不得,心裏卻很樂意。

得到一件損毀的古董,三千塊錢也不算打水漂。

周陽迫不及待打開畫作,青山,綠水,杏林,大量的留白和白描手法,使得整幅畫看起來很上檔次。

寓意也很好:桃李滿天下!

“這幅畫可了不得,當年三千塊錢入手,算是我做得最正確的選擇,妥善保存到後世,肯定是會漲價的。”

周陽眼神怪異:“這幅畫……出自何人之手?竟值得上如此天價!”

“你且看邊緣,有落款。”

周陽順著手勢看去。

陳政德指著若幹印章下方那個名字,問:“李公麟,你可曾聽說過?”

周陽搖頭,沒有吭聲,防止出洋相。

陳政德繼續道:“李公麟擅長畫鞍馬,佛像,人物,山水,擅長使用水墨紙本,以白描入畫。”

“他的名作《西園雅集圖》引起文人畫手競相臨摹,喜歡畫人物的大家,或多或少,都臨摹過這幅作品。”

“張大千就曾臨摹《西園雅集圖》多次。”

“李公麟使白描技法成為後人學畫所遵從的樣板典範,號龍眠居士,被稱作群龍之首。”

周陽勉強插話:“張大千,那不是畫馬的嗎。”

他內心嘀咕:“看來這李公麟應該是張大千前輩級的人物,隻不過,這麽有名,上一世怎麽沒聽過呢。”

陳政德點頭:“張大千從李公麟那裏繼承了不少白描技法,作用於自己的畫中,最後得以超凡脫俗。”

“李公麟出身名門大族,家藏古器名畫書法甚多,自幼知識淵博,好古善鑒,多識奇字。”

“他一生勤奮,作畫無數,人物、史實、釋道、士女、山水、鞍馬、走獸、花鳥無所不能,無所不精。”

周陽不禁慨歎:“這麽一副珍品,毀壞了著實可惜。”

“陳校長,李公麟是哪個年代的人?”

陳政德毫不思考,幾乎是脫口而出:“北宋廬州舒城人,相當於現在的徽城。”

周陽臉猛變,問道:“北宋人?”

“陳校長,你說這幅杏林山水圖的作者是北宋人?”

“意思是,這幅畫是古董?”

陳政德點頭,對周陽的震驚之色感到很滿意:“那當然,要沒點年代,如何值得上這麽多錢。”

周陽內心嗬嗬。

古董你妹。

你被坑了,傻校長。

他把畫奉還,道:“陳校長,這畫你還是收著吧,留個念想也好。”

周陽徹底沒了興趣。

玉佩沒有反應,證明這玩意是贗品。

他一開始認為李公麟可能是張大千的師傅之類的人物,這幅畫是近現代作品,沒上年代,玉佩無法辨別,倒也正常。

怎料畫作署名是北宋的老古董。

李公麟!

我雖然不知道李公麟。

可我能肯定你這玩意是假貨,而且是天價假貨。

他隻是絮絮低語:“三千塊的贗品,比竇娥還難受。”

片刻後他反應過來。

“不對,這是不是相當於,我用三千塊,為贗品買單?”周陽皺眉,覺得腦袋不夠用,轉不過來。

“敢騙到爺爺頭上?”

陳政德察言觀色,不解問:“小周,你為何臉色這麽難看?”

周陽挑明:“校長,你要不要聽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