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鏡花水月
“Produce-101”終究隻是一場遊戲罷了。
即使李容夏贏得了網絡投票又贏得了短信投票，那又如何？即使李容夏以斷層的姿態遙遙領先競爭對手，那又如何？即使“國民製作人”用一票一票選擇了李容夏，那又如何？
歸根結底，這隻是一場遊戲，一百零一名練習生和所有投票的觀眾們，全部都隻是這場遊戲的棋子罷了。
結果，早就已經注定。
在今晚開始之前，就已經落幕；然而，悶在鼓裏的練習生們依舊心懷期待和忐忑地登上舞台全力以赴。
看著目光明亮、身姿挺拔的李容夏，玫瑰色的夢想似乎依舊在璀璨燈光之中閃閃發光。
韓恩菲就覺得喘不過氣來。
韓恩菲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以坦然麵對一切結果，一直到現在她都依舊記得李容夏初次接受采訪時的眼神，清澈而明亮，她相信那樣的李容夏不會被擊潰，但現在，韓恩菲卻發現，這著實太過殘忍。
她沒有資格要求李容夏繼續堅強下去，因為她永遠都無法真正明白，站在那片舞台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夢想再次被人為的幕後操作毀滅的滋味，仿佛自己的雙手也沾滿了血腥，親手扼殺了一個夢想。
韓恩菲，終究還是做不到。
看著眼前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員，那一雙雙錯愕的眼睛，一無所知，韓恩菲竭盡全力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怕。”
說完，唯恐自己再繼續待下去就會暴露馬腳，於是就匆匆轉頭。
視線餘光，韓恩菲看到舞台上的兩個人。
李容夏，依舊坦然，無畏地迎接屬於自己的結果；河成雲，幾乎絕望，幹澀的唇瓣已經看不到任何血色。
麵帶微笑的李容夏，如同太陽一般綻放出萬丈光芒，令人自慚形穢，差一點點，韓恩菲的淚水就要衝破眼眶，在暴露自己之前，她快速收回視線，然後如同逃跑一般離開了現場，前所未有的狼狽和窘迫。
河成雲幾乎已經絕望，在麵對節目開播以來就不曾跌出過前十名的李容夏，他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堅持到最後抓住一根救命道菜卻遲遲沒有徹底掐滅希望，反而成為一種煎熬，令人痛苦到絕望的煎熬。
隻有宣布答案才能夠結束這場煎熬，時間，似乎陷入了一個停止的窠臼，所有一切都放慢了無數倍，然後，魔法終於被解除——
“……河成雲。”
答案，揭曉。
全場，震驚。
一片沉默蔓延開來，就連河成雲的粉絲都已經直接驚呆了，沒有歡呼沒有呐喊，隻是呆若木雞地看著舞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視線完全失去焦點，錯愕而慌亂地尋找著同伴的眼睛，試圖確認事實。
誰？
到底是誰？
……誰。
權彩妍的心髒，就這樣緩緩下沉，墜入深淵，即使視線已經徹底模糊，但她依舊拒絕轉移視線也拒絕眨眼，隻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燈光之中的李容夏，第一時間就上前擁抱河成雲表示祝賀的李容夏。
他，沐浴在燈光下，肩膀始終筆直、脊梁始終堅挺、笑容始終燦爛，就好像耀眼的太陽一般坦然擁抱屬於自己的命運，明明是失敗者，他卻沒有時間悲傷，還需要恭喜泣不成聲的河成雲，還需要安慰分崩離析的金薩繆爾，還需要麵對呆若木雞的薑東昊和金鍾炫；明明已經遁入黑暗，他卻依舊綻放出萬丈光芒。
怎麽可以？
怎麽可以這樣對待他？
四年的練習，三年的堅持，四個月的拚搏……就這樣“噗”得一聲灰飛煙滅，什麽都沒有留下，一夕之間又再次回到原點，漫無邊際的黑暗似乎永遠都看不到盡頭，所有汗水所有拚搏所有努力所有戰鬥，全部都不算數了？
夢想，到頭來終究隻是一場鏡花水月。
怎麽可以！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然後，夢醒了。
“怎麽可以……嗚嗚嗚，怎麽可以……”張睿媛已經泣不成聲，雙眼茫然地看著舞台，大腦徹底停止了轉動。
薑澀琪倔強地用手背擦拭著臉頰的淚水，但滾燙的淚水卻根本停不住，一串接著一串地不斷掉落，怎麽擦都擦不幹淨，“事情不對勁。事情不對。這是不可能的。不。不可能。結果太離譜，怎麽可能？”
一句再一句地，薑澀琪就這樣否認著結果，但大腦卻無法轉動，隻是在否認現實，根本無法展開思考。
就連樸振禹都沒有能夠控製住情緒，看著身姿挺拔、麵帶笑容的李容夏，徹底分崩離析，失聲痛哭起來。
權彩妍靜靜地注視著舞台，時間好像永遠停頓在了這一刻，然後其他一切都消失了。
“李容夏練習生……”
“李容夏練習生……”
全場沉浸在震驚和錯愕的情緒之中，李容夏和金鍾炫兩位從來不曾跌出前十一名的兩位練習生雙雙出局的驚人結果所帶來的強大衝擊力，直接讓全場觀眾的思緒當機，瞬間陷入不知所措的茫然之中。
窸窸窣窣的湧動聲響彌漫全場，呼吸聲、心跳聲、議論聲還有抽泣聲交織在一起，迸發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躁動，彌漫著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混亂，眼神與眼神的碰撞全部錯位，找不到一個焦點。
顧七月的聲音，就這樣被淹沒在全場躁動之中，她不得不前後兩次呼喚，才能夠成功地與李容夏連線。
從金薩繆爾到薑東昊再到金鍾炫，還有鄭世雲、周學年等等等等，全部練習生都紛紛上前擁抱李容夏，表示安慰，但即使情緒宣泄出去，也依舊沒有能夠完全平靜，眼神和表情都寫滿了錯愕與驚嚇。
金薩繆爾更是徹底崩潰，眼角殘留著淚痕，但眼神已經一片空洞，似乎再也捕捉不到光芒。
“李容夏練習生，作為第十二名，最後時刻與出道擦肩而過，請說說最後的感想。”顧七月知道這非常殘忍，但是，河成雲剛剛已經發表了感言，現在還是必須輪到李容夏，至少給予他發出聲音的機會。
顧七月竭盡全力握住話筒，勉強保持住了鎮定，這才避免失態。
李容夏的右手緊緊握著話筒，卻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燈光之下隱藏在陰影裏的那些觀眾，因為光線遮擋而看不到一張張臉孔，卻依舊能夠看到那些晶瑩透亮的眼淚，還有泣不成聲的嗚咽。
隻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