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漫長等待
嗡嗡嗡！
嗡嗡嗡！
空氣，在汩汩沸騰。
視線所及之處全部都是人影，人山人海的喧鬧無邊無際地探索著視野邊界的極限，仿佛完全看不到盡頭，一千人、兩千人……一萬人、兩萬人……熙熙攘攘的人潮將整個首爾奧林匹克競技中心圍堵得水泄不通，汪洋大海般的洶湧身影早早召喚著今年最瘋狂也最炎熱的盛夏暑氣降臨，氤氳蒸騰著。
置身於人海之中，視覺聽覺嗅覺觸覺全部失靈地產生偏差，恍惚之間甚至無法分辨清楚現實與虛幻的界線，一切都變得模糊朦朧起來，有種……靈魂出竅、雙腳離地的感覺，奇妙而美好，卻不真實。
權彩妍有些迷失。
“彩妍！”一聲呼喚如同驚雷般地在耳邊炸響，狠狠拉拽著權彩妍飄浮在虛空海市蜃樓之中的思緒撞向地麵。
權彩妍猛地轉過頭去，然後就可以看到薑澀琪洋溢著擔心的臉孔，“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感覺不舒服？”
薑澀琪注意到權彩妍沒有血色的唇瓣和微微滲透汗水的額頭，沒有掩飾自己的擔憂，笑容也跟著凝結起來。
權彩妍搖搖頭表示否認，但話語卻說不出來，遲疑片刻，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恐懼，“……澀琪，我怕。”
如此簡短的話語卻隱藏了太多太多的情緒——
今天，是“Produce-101”大結局的直播日子，整整四個月的長征終於迎來終點，節目創作了無數記錄。
比如說，每一期節目播出之後都能夠在熱搜榜之上刷屏，輕鬆包攬前二十名已經不稀奇了。
比如說，每一期節目收視率都在不斷刷新自己最高記錄，第十期的收視率已經迫近10%，對於有線台來說是一個根本無法想象的記錄。
比如說，目前為止節目在油管的總點擊率已經突破三億，這還是僅僅統計官方頻道視頻的數字而已。
比如說，目前為止三次排名儀式的總投票數已經迫近九千萬——而這片土地之上生活的總人口也才不過五千萬。
比如說，每一次評價挑戰之後的數字音源，無論是翻唱版本還是原創曲目，全部都在數字音源網站屠版，包攬前七名、前五名的壯舉已經習以為常。
比如說，綜藝節目業界影響力連續九周排名第一。
再比如說，今天的最後直播日，節目組選擇了首爾奧林匹克競技中心作為演出場地，現場可以容納一萬名觀眾，但抵達現場的狂熱粉絲卻已經輕鬆突破五萬人，並且還在持續不斷地增長，看不到盡頭。
甚至還有人提前四天前來現場排隊，就為了能夠進入直播現場親眼見證曆史的誕生。
如此盛大又如此恢弘，如此隆重又如此喧鬧，仿佛全世界的所有視線全部傾注過來一般，完全超出想象。
但越是如此，站在茫茫人海之中，權彩妍就越是覺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
如果——權彩妍隻是假設，如果李容夏無法順利出道的話？那應該怎麽辦呢？
畢竟，其他競爭者的人氣都太過癲狂也太過炙熱，李容夏第三次排名儀式的名次就出現了下滑，那麽，最後一次決賽的投票規則又進一步收窄，每個人隻允許給一位練習生投票，是否會再次產生變數呢？
僅僅隻是一個念頭，就如同黑暗之中的巨獸一般，似乎輕而易舉就能夠將權彩妍吞噬。
她怕。
害怕李容夏沒有辦法出道，更加害怕李容夏的夢想再次遭遇打擊，害怕李容夏堅持到馬拉鬆的終點卻又再次铩羽而歸，害怕李容夏就好像金成理一樣徹底轉身離開揮手告別，害怕……這真的就是最後了。
正是因為太過渴望，也正是因為近在咫尺，所以患得患失的情緒更加洶湧；正是因為前所未有地接近，也正是因為一路坎坷與磨難似乎終於能夠看到盡頭，所以迫切的心情才失去平衡。
他們，真的等待了太久太久，在黑暗之中煎熬了太久，以至於真正看到希望的光芒穿透下來的時候，唯恐是自己的幻覺，又唯恐光芒掠過指尖再次錯過，一個不安的念頭滋生出來，轉眼就演變為無數個不安的念頭——
越是否認、越是無視、越是逃避，就越是壯大，從微不足道的一個念頭逐漸壯大到占據整個大腦，無處可逃，錯雜的負麵想法就這樣鉗製住喉嚨，一點一點地收緊、一點一點地控製。
無法呼吸。
然後，恐懼就如同怪獸一般盤旋在心髒之上，揮之不去，緩緩下沉、緩緩窒息，就連指尖都變得冰冷。
薑澀琪可以清晰地在權彩妍的眼中看到恐懼，她往前走了小半步，伸手握住權彩妍的右手，冰涼冰涼的手掌如同大理石一般沒有溫度，竭盡全力也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連帶著薑澀琪也跟著打了一個寒顫。
但是，薑澀琪依舊堅定地握住權彩妍的手掌，自己的掌心蜷縮起來，用指尖的溫度一點一點讓權彩妍平複下來，“彩妍，我們都在容夏哥身邊，不是嗎？”
權彩妍微微愣了愣。
薑澀琪接著說道，“你專門和媽媽說了今晚的事情，並且得到了媽媽的許可，這才前來現場為容夏哥加油助威的，對吧？我也是，我們都是，我們就是容夏哥最堅強的後盾，如同繁星一樣，我們應該成為容夏哥最大的依仗，你應該相信我們！”
跟隨著薑澀琪的視線，權彩妍就能夠看到一張張熟悉的可愛的鮮活的臉孔，歡呼雀躍地傳遞出內心的炙熱與**，因為一個共同的話題而緊密相連，熱火朝天地討論著節目的細節，爭先恐後地分享著自己的發現，即使是一個小小的細節都能夠引發一片歡快的尖叫聲，忍不住就在原地跺腳跳躍著。
如此真實又如此璀璨，宛若繁星。
權彩妍紛紛擾擾的思緒稍稍平複些許，不由回想起媽媽鼓勵的眼神，“哦，知道了，今晚就放一個假，到現場去為你的哥哥加油吧，好好玩兒”，胸腔就重新變得充盈而溫暖起來，勇氣就再次占據上風。
於是，冰涼的右手微微一握，反過來握住薑澀琪的手掌，權彩妍的笑容綻放開來，“我們一起努力，讓容夏哥出道！從今天開始，我們一起攜手走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