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獵人之歌

第二十五章 獵人之歌

讓一個三十噸重量的東西在極短時間內停下來,還要不受任何傷害,說難倒也不難,隻需傳送一下就好。

標定一個參照係,傳送過去,在到達目的地之後,這個東西相對於參照係基本就是靜止的。而這一帶是個小行星帶,大大小小的岩石、遠方的敵艦還有帝國戰艦,相對來說都沒有太大的速度。

一次xìng傳送三十噸東西,哪怕僅僅傳送一厘米,對我來說都難如登天——這麽說不太合適,要知道靈能者想要憑自己的力量上天其實是很簡單的,就算不是故意,偶爾一點點失控的靈能泄露出來都可能引發一個小範圍的失重效果——但並非絕無可能。

何況我現在的目的並非是要移動,而是停下。我隻要原地傳送一下就好。傳送距離為零。

我聚集起我所能夠控製的全部亞空間之力,猛然施放出去,在飛機前麵撕開現實世界,形成一個亞空間與現實世界的交匯麵。瞬息之後,飛機和魚雷彈頭同時穿過那個麵,進入亞空間,又過了一個瞬間,飛機又回到了現實。這根飛船的亞空間航行是一個道理,區別隻是在亞空間中停留的時間為零,移動的距離也為零。

不需要任何減速過程,我們停下了。在這片小行星群中,我們從每秒接近一百公裏的飛行速度瞬間變為了靜止。

西爾維婭正要做一次機動好避開迎麵飛來的小行星,突然發現原本高速逼近的大石頭恍惚間靜止在了麵前,登時有些措手不及,還好雖然飛機引擎依然開著,但需要從零開始慢慢加速,因此不至於將飛機一頭撞上去。

她瞪大眼睛透過座艙蓋四下張望,足足花了十秒鍾才確認自己目前的處境,不由得驚叫了起來。隨即她駕機轉了一個大彎,掉頭往回飛去。片刻之間,她的沮喪已經不翼而飛,重新變成了那個自信滿滿的海軍戰士。

與活力四shè的船長姑娘相比,我就顯得萎靡多了。方才那一瞬間的施法中我抽取了大量的亞空間能量,控製如此龐大的能量讓我jīng疲力盡。但與亞空間的接觸不是說停就能停下的,更多超出預計的能量湧來,讓我感覺到反噬即將來臨……會是什麽樣的可怕景象呢?

我看到眼前無數的幻象紛至遝來,耳邊充斥著無數的聲響,身體陣陣冰冷,腦子甚至不時的失去思維的能力——但不管怎麽說,靈能的紊亂僅僅作用在我自己身上,沒有泄露到外麵傷及西爾維婭。如果是在受過正規訓練之前,如此程度的折磨足以讓我發瘋,但從靈能學院畢業之後,這種程度的傷害對我來說並非無法忍受。

咬咬牙,堅持半小時就好了。反正最近這半小時無事可做。經過敵艦之後僅僅飛行了約莫半分鍾,卻已經離開了幾乎三千公裏之遠,要飛好久好久才能返回去——具體要飛多久,我現在思維混亂算不出來,但肯定比半小時要久吧。

我蜷縮在座椅旁邊的狹小角落裏,渾身僵硬無法動彈,不停的發抖。我不由自主的胡言亂語,偶爾發出淒厲的尖叫,時而又張大嘴喘粗氣。我知道我現在的形象一定可怖又可鄙到了極點,之前在戰鬥中所建立起來的形象早已經蕩然無存——沒關係,我本來就沒指望會有人喜歡或尊重我們靈能者。

但即使在這種近乎jīng神崩潰的狀態下,我依然保持著一點控製力,控製著最後那一絲思維的靈力緊緊抓住飛機外麵的彈頭,不讓它因為飛機的加速而被丟掉。這是我們唯一的武器。

我已經盡力。接下來戰果如何,就隻能看我身邊這位姑娘了。

我不知道我為何如此信任她,把勝利的希望和自己的生命都寄托在她的身上。或許她就是有那種令人折服的魅力吧,不過實力如何,還得看接下來戰鬥的證明。

不知不覺中,我仿佛已經不再是蜷縮著的姿勢,不知什麽時候舒展了開來。我勉力張開眼睛,看到的是西爾維婭居高臨下望下來的目光。她雙手放在腦後倚在座椅靠背上,而我好像正躺在她的腿上。奇怪,她不厭惡靈能者的嗎?特別是在看到我那麽難看的樣子之後?

“嗯……”我還無法說話,隻能哼哼幾聲,然後掙紮著想要起來,她卻一手將我輕輕按住,一手輕柔的撫著我的頭發,示意我安靜下來。

“安心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她好像對靈能者還挺熟悉,“一會兒要戰鬥時,還要借助你的力量呢。”

好吧,海軍就應該對靈能者很熟悉的,想必她之前也見過星語者或導航者之類在海軍服役的靈能者們露出我剛才那樣子。

“你不責怪我?那麽大的目標我都沒能命中。”我用靈能傳訊給她。

“本來是怪的,可現在你不是又給了我一次機會麽。現在我們速度這麽慢,應該可以很容易就打中吧。”她神sè輕鬆,還真看不出有什麽怪罪的意思。

“那麽,很榮幸與你並肩作戰。”這算是我第一次口頭上對她表示認可。

“並肩對敵者,皆為兄弟!”軍人之中很流行的諺語,可為什麽從她嘴裏聽到感覺有些別扭?

沉默了片刻,她說道:“我經常能用歌聲讓人平靜下來,對你是不是同樣有效?”

“是啊,但我現在更需要一首戰歌。”我在意識中回答。

靈能的反噬來帶痛苦與絕望,我迫切需要什麽東西來激勵一下自己。

“嗯……讓我想想……”

“不,剛才我已經聽你唱過,現在換我來。”

此時我的幻視幻聽已經沒有那麽嚴重,可以凝聚心神去回憶一些記憶的片段了。我翻檢出腦海最深處的回憶,那是我還沒有離開故鄉進入帝國時的生活。我出生的部落,我成長的荒野,小孩子們的嬉鬧,大人們的獵歌……

我在思緒中翻看那久遠的一幕一幕,伴隨著古老蒼涼的歌聲,並把那些圖像和聲音在意識交流中分享給西爾維婭。要是我直接唱出來的話,她肯定聽不懂我們部落的語言。

“先祖的幽魂在荒原上遊蕩,

夜幕下河水不再流淌,

哦,寒冬如此漫長,

草木枯黃,再也獵不到山羊,

如何熬過冬rì的饑荒?

好兒郎,拿起槍,向北方,

我們去狩獵猛獁象……

也許你曾經空手扼死霜狼,

或者你能赤腳追上羚羊,

可是啊,少年,

你可曾嚐過猛獁的鼻子與腳掌?

如果沒有,你如何敢自誇勇敢和強壯?

猛獁才是世上最強大的野獸,

它的毛皮能折斷你最鋒利的標槍,

它的吼叫能震碎你的心髒,

它一腳就能把你踩成肉醬。

少年啊,看看我,

我才是當之無愧的荒野之王!

我手中是猛獁腿骨做成的標槍與手杖,

我家裏放著猛獁頭顱製作的酒缸,

我的床鋪著厚厚的猛獁毛皮,

我還有一對象牙送給那最美麗的姑娘……

少年啊,你是否夢想像我一樣?

別再傻等,快去磨利你的標槍,

帶足十天的幹糧,

最強壯的獵手就要出發,你也要趕快跟上,

也許你不能像大人那樣分到最好的東西,

但至少會有一大塊肉和脂肪,

然後這個冬天你要當心,

別等到開chūn時變得太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