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涉
第十二章 交涉
老教士走近船長,輕聲說了一句話。雖然距離有些遠,我還是輕易聽到了,“三百多年前,朦朧星域大叛亂,那艘是參與叛亂的戰艦之一。後來被奪回,名稱改成現在的異端救贖,但再也沒有經過修複,海軍也拒絕它重返序列,於是賣給了遊商浪人。”
西爾維婭嗤笑一聲,“區區一個商人,還想命令光榮的帝國海軍?”
這話說的就有些過分了。敢於並有能力開船穿越茫茫宇宙的都絕不會是什麽小角色,而能夠擁有戰艦這一事實本身就證明了對方確實來頭不小。雖然沒有明麵上的職權,但很多商人都有著悠久的曆史,有的甚至能夠追溯的帝皇的年代,掌握的勢力更是龐大,有的甚至在帝國元老院中都有影響力。對方既然能買到戰艦,通過海軍高層對一艘運輸船下令想必不是什麽太困難的事情。當然,直接下令那還是不對的,政治上不正確啊。
依然是對所有人的傳訊:“梅爾維德挑夫,你船搭載運往梅爾維德的重要物資,關係到梅爾維德分星區的穩定,不容有失。請立刻轉向。”
西爾維婭收斂起了那份囂張,卻依然強硬無比,“我不知道你通過什麽關係知道我們的身份,但我隻接受海軍軍部的指令,所以給我閉嘴!”
沉默片刻,那人仿佛在下定決心。然後,那道靈能再次傳訊,“艾迪留斯,隸屬帝國異端審判庭,受權調度梅爾維德分星區一切行政與軍務事宜。我的身份你可以在入港後給以驗證。”
我吃了一驚,來頭不小啊!三大審判庭中的任何一個都有權繞過軍務部直接要求軍隊配合工作。在審判官麵前,哪怕行星總督戰區司令也得乖乖聽話。
然而,這裏的年輕少校卻既不是行星總督也不是戰區司令。她甚至根本沒有再次回答,而是又抓起通訊器對全船廣播,“混沌正在用邪惡的巫術擾亂我們的思維。請不要相信。稍後,我們就會砍下他們的頭顱,放幹他們的血!”
所以說,越級傳達指令是大忌啊。戰區司令越級命令軍官沒問題,可審判官想要插手軍方……
很幸運,我似乎沒有跟審判庭打過直接交道。隻是聽說,某個在跟審判庭合作過程中出了點小差錯的連隊完全消失的傳說,官兵、軍備、駐地、番號、檔案,完全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一個傳說……
可想而知的是,這一仗就算勝利,西爾維婭估計也拿不到什麽戰功,不被進一步處分就算好的了。在審判庭麵前,誰敢護短?
我有些擔憂,同時又有些慶幸,幸好這裏的最高負責人不是我。
那束靈能的力量開始收斂,不再巡視整個艦橋。我感覺他已經意識到對所有人說話是個錯誤選擇,開始重點說服某一個人。
專業限製,我無法追蹤他的焦點,隻能看人的表情來估計。第一個被找上的自然還是我們的少校船長,此時她雖然還在若無其事的專心掌舵,可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她緊咬牙關,臉頰兩側咀嚼肌高高鼓起,偶爾又蠕動嘴唇自言自語幾句,像是一肚子火需要發泄,卻又怕影響別人。
他倆交流了半天,很顯然交涉依然失敗。第二個被找上的,是坐在我身邊的老教士。
根本沒有進一步交涉的時間,老教士直接對著天空破口大罵起來,“你這懦夫!叛徒!混沌的走狗!帝國的蛀蟲!屍位素餐的豬玀!你哪兒有權利代表教廷命令我?!自從老子三十歲那年得罪了主教被發配到這個地獄般的鬼地方,五十年啊,整整半個世紀,沒有任何人聽我布道,我整整沉默了五十年!如今終於讓我等到一次效忠帝皇的機會,你竟敢讓我說服大家臨陣脫逃?!你……你等著,稍後等我淨化了那幫惡魔,回頭就去把你們也滅嘍!哇啊啊啊啊啊啊啊血祭帝皇!顱骨獻予黃金王座!!!咳咳……”
老人滿頭白發根根倒豎,氣勢威武的猶如屍山血海中歸來的猛士。但畢竟年紀大了,一動氣就有些喘不過來。我連忙伸手過去給他捶捶背,順便把放在腳邊的烈酒拿起來給他灌了幾口,好歹讓他順過氣來。
隱隱中我也明白他為嘛被流放到這裏了,這貨妥妥一國教中的異端啊,他吆喝的明明是拜死教的思想啊。帝國能容忍這幫瘋子存在已經很是寬宏大量了,怎麽能容許他們隨便傳播教義。
接下來,輪到了全船軍銜最高的……也就是我自己。
“伊爾山中校……”
不等他說什麽,我立刻搶白,“如果你權限大到足以查閱我的檔案,應該知道我被特別關照,任何載具不得交由我來駕駛。你以為我有能力把船開走?”
“不,我知道,任何事情隻要你肯做,你一定能想出辦法來。是不是,大哥?”
咦,從什麽時候開始審判庭變得這樣有禮貌了?從來都是別人叫他們老大啊。
“我是艾迪,好久不見。請幫幫我。”
我懵了,這好比一發地震炮彈落到身邊。
艾迪在帝國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從軍十五年我見過的艾迪沒有以前至少也有八百個。但,身為靈能者,又會叫我大哥的艾迪,隻有一個。
怎麽會是他?當年那個瘦瘦小小仿佛豆芽菜一樣頂著個大腦袋、離開我就活不下去的小屁孩,時隔二十年之後,已經成長為高踞帝國權柄巔峰之一的審判官了麽?相形之下,我這樣雖說位於戰力的最高層,但在權利上依然處於最底層的小小一個中校,人生還真是苦逼啊!
苦逼不能怨帝國,誰讓我忠誠度測試分數那麽低呢。再低上幾分的話,說不定我就被拉去給星炬做燃料了。
艾迪留斯,一個尊貴的高哥特語名字,是他的本名還是之後改的名字……
“你還好嗎?”猶豫了半天,我隻給了這麽一句回話。
“這個……唉……”他常常一聲歎氣,仿佛日子過的比我還苦逼,“審判官這日子,沒法說啊……對了,阿薇也在這裏,她現在是惡魔審判庭的審判官。”
你丫誠心來惡心我的是吧?
不過,不管怎麽說,當年黑船上我們的三人組合一個不少的都聚集在這片星空了。
“怎麽了?”旁邊的老爺子戳戳我,把我從意識交流中驚醒,“他又找上你了?拿不定主意?也對,年輕人前途遠大,站錯隊是一輩子的事兒,不像我一把老骨頭了毫無顧忌。”
此時,老人目光中盡是洞徹人心世事的清明,哪兒還有一點片刻前的狂熱。這老家夥,好深沉啊……
直覺告訴我,這居然是個可以信任的人。信任,多麽奢侈的字眼……自從下了黑船踏上神聖泰拉至今,我一直與這個詞完全無緣。
“他是我的朋友。”我實話實說。
老人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遇事三思,量力而行,敗者無權辯解,勝者不受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