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陰差陽錯
今天幾個教練專門點過名的，所有人都來了，隻有武力沒來，一個人躲著練球呢。
“咦，原來他是你們基地最強的球員嗎？難怪這麽厲害。”
羅小雨卻有些忐忑了：“老爸，他這麽強，應該是你們基地的秘密武器吧？那我辛辛苦苦拍攝的視頻豈不是不能播放了？”
“放！必須要放！”羅誌紅全力支持女兒的工作：“咱們基地裏，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拍到什麽就放什麽，能給咱們基地做宣傳，老爸求之不得，隻有一點，別把我放進去了，隻放隊員們就可以了，我不想搶風頭。”
羅小雨自然敬謝不敏，要知道，她壓根就沒拍過羅誌紅，讓她放她也沒得放啊。
等到電話掛斷，羅誌紅就召來幾位教練開會，主要討論一件事情：誰給武力當陪練。
主力隊伍裏的隊員們在過去兩年裏都已經吃夠了苦頭，誰也不肯陪武力打球，最近兩個月是新來的肖平肖健兩兄弟輪換陪練，但現在，兩兄弟的父母也來鬧過了，再想逼著兩人去陪練，羅誌紅幹不出這麽缺德的事情。
所以陪練必須從剛升上來的替補隊員中找。
這樣一想，羅誌紅有些惋惜，田野咋就沒打過周波呢？
田野那孩子，是他早就相中的優質陪練啊。
現在隻能從王超和江山兩名隊員中選了。
“江山肯定不能當陪練，這孩子年紀還小，武力下手太重，我怕給他幹廢了。”立刻有一名教練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我同意。”又一名教練開口：“江山當初就該進主力隊伍的，咱們是看他年紀太小，放到替補裏練了一年，這可是真正的好苗子啊，以後有機會入選省隊的，我堅決不允許江山做陪練。”
羅誌紅也沒什麽意見，照例問了一圈，最後道：”那就確定王超了？”
替補隊伍主教練王斌今日旁聽列席，他欠了欠身子，似乎要說話，最後卻又忍住了。
隻有他知道，王超絕不是今天大家看到的模樣，但問題是江山確實也是好苗子。
而且，一個是十三歲體校出身的孩子，根正苗紅，基礎紮實，一個是十八歲的民間大神，體力極差，基礎……誰也不知道紮不紮實。
選誰都不對，千言萬言不如一默。
於是會議結束，老羅同誌很滿意，今天可謂是雙喜臨門，既跟女兒修好了關係，又找到了武力的新陪練，他難得心情好，給自己放了一下午假，回了趟家，吃完晚飯後就舒舒服服的躺在沙發上等著看今天的晚間體育新聞，並在新聞開始之前琢磨了一下該如何去做王超的思想工作。
“聽王指說這孩子家裏條件不太好，要不給他提高補助標準？”
“如果他願意長期給武力當陪練的話，就算是給他拿個雙份補助也無所謂，多的那點錢，大不了我自己掏腰包嘛。”
“畢竟，武力的訓練才是最重要的，我還等著這孩子明年下半年去給我衝個省隊名額呢。”
這時電視上響起了熟悉的旋律，江城市晚間體育新聞開播了。
這節目向來沒什麽人看，競爭也不激烈，加上羅小雨畢竟有個老爸在體壇混著，所以即便是實習記者獨立采訪的新聞，依然被電視台完整的放了上來，算是很給麵子了。
王超和李少欽這場球，就這樣出現在電視屏幕上。
因為是新聞報道，比賽中間穿插的各種對話，以及李少欽大放厥詞的那些部分，自然被全部剪掉了。
倒是聽說電視台內部負責剪輯的工作人員邊剪邊笑，樂得不行，還被領導批評了幾句。
這都是花絮，略過不表。
單說此刻，兩人一露麵，老羅同誌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口中道了聲“咦”。
他覺得不太對，因為這並不是他意料之中的武力。
刨除各種過場之後，這局球打的其實很快，而晚間體育新聞也確實沒啥東西可播，於是這五分鍾的十個球，被完整的放了出來。
羅誌紅越看越覺得不對，開始上半身是垮著的，然後坐直了，接著身體前傾，最後直接站起來湊到了電視機屏幕前。
等到王超那個排球式重扣出手，他整個人震了一下，口裏發出意義不明的一聲“呀”。
接著王超發了個水準極高的砍式，羅誌紅摘下眼鏡，用力揉了揉眼鏡，又戴上，繼續看。
這次，他看到了那個超級球。
羅誌紅整個人都傻了。
他明白了。
女兒上午打那個電話，原來不是想暗示什麽啊。
她是真的看到了超級球啊！
他忽然又想起了今天早上開打之前他和王斌的那幾句對話。
他問王斌，為什麽這孩子打的這麽差。
王斌說，這孩子心思太多，我看不透。
他問王斌，難道這孩子比武力還強？
王斌說，不如打打看啊。
而在最後那場會議上，王斌則選擇了沉默。
“王斌啊王斌，你踏馬的，明明心裏清清楚楚，為啥不肯明說呢？”羅誌紅這會兒已經有點遷怒情緒了，他深吸了幾口氣，也不顧現在已經快十點鍾，迅速跑到書房，關上門，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李少欽。
“李少欽，你告訴我，王超是不是真的很強？”
李少欽在那邊半天沒說話，直到羅誌紅以為信號不良的時候，才聽到了那邊細微的抽泣聲。
“你還在嗎？”羅誌紅問：“你咋了？”
李少欽終於崩潰了，哭道：“羅指，不帶你這麽欺負人的，我都聽說了，上午那妹子是你親姑娘，你一定看過原片了對不對？你一定覺得我很丟臉對不對？你現在是不是看不起我了？是不是想把我趕出訓練基地了？嗚嗚嗚……”
羅誌紅一臉懵逼。
他能理解李少欽心裏的苦。
被王超花樣玩弄，李少欽的心理陰影絕不亞於給武力當陪練，畢竟，武力欺負人都是靠樸實無華的進攻，不像王超，簡直像表演雜技。
但身為老一輩的乒乓人，他身上有著某些鮮明的時代烙印，比如說，他們不肯以權謀私，不肯貪汙腐敗，但他們也絕不搞一視同仁和公平公正。
在這批人眼裏，成績好的孩子說啥都是對的，做啥都是可以被原諒的，而差生嘛……隻要別影響好孩子的學習就可以了。
在他心目中，武力一直是這個基地最好的孩子，但現在，可能還得多出一個王超來。
至於誰更好，那得打了才知道。
所以，即便他感覺到李少欽的心態出了問題，卻並沒打算立刻解決，而是草草安慰了幾句，掛斷了電話，開始給手底下的教練們一個個的撥電話：“都出來都出來，上線，咱們開個視頻會議，重新討論一下武力陪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