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正在等你
若世界變化萬千,曾經滄海桑田,而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我隻期望,人生還能一如初見-――蘇軒。
蘇軒點燃了香煙,直到煙灰散盡,他方才往前邁開腳步。
他心中忽然有了遲疑,擔心稍後看見她的容顏枯槁,擔心看見她的憔悴,更擔心在她身上,看見他親手為她留下的傷!
晨曦裏,隻傳來他一個人的腳步聲,蘇軒先前,沒有問出她的位置,盲目的尋找,也許有時候,越是在意,便越是小心翼翼,也許,他在想多給自己一些時間去準備,他在彷徨中心亂如麻。
再見時,她會不會哭,會不會對他打罵,會不會再也不原諒他?
蘇軒心中出現無數種設想,卻唯一沒有想到,他穿過花園,剛來到住院部,就遇見了她,那隻是一位女子的背影,他卻一眼便認出,她就是白初薇,他蘇軒的妻子。
走廊裏的暖氣很好,女孩一襲白裙,黑發如瀑,赤著一雙雪膩膩的小腳丫,正站在光亮的地板上,望著窗外的花園,仿佛入了神。
她就像一幅墨色的山水畫,漸漸和蘇軒記憶中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他笑了,她果然還活著,嘴裏苦澀,忽然不知該怎樣,喊出她的名字。
光亮的地板上,倒影出她的臉,比五年前更瘦了,歲月並沒有太多改變她的盛世容顏,隻是那雙清澈的眼神中,帶著以往從未見過的茫然。
女孩似乎發現了什麽,猛然回頭,對上蘇軒的眼……
這一刻,時光仿佛凝固,陽光仿佛消失,整個世界,仿佛化為了虛無,在蘇軒的眼睛裏,隻剩下那張,傾城絕世的美麗麵龐……
蘇軒想要對她笑一笑,卻發現喉嚨裏幹啞的厲害,一個字也沒有發出。
“你是,新來的主治醫生?”
女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白色大衣。
蘇軒一愣,才想起劉老四說過,她失去了以往的記憶。
在他不知道該怎樣對她解釋的時候,她對他笑了笑,這一笑,讓花園裏的百花都黯然失色。
她轉身歡快的往一間病房走:“我正在等你,跟我來。”
蘇軒回過神,思緒都停頓了下來,下意識跟著她的腳步往裏走。
病房中其他床位都是空的,白初薇一個人坐在那裏,看著蘇軒兩手空空,問:“你的銀針呢?”
“銀針?”蘇軒一呆。
“哎呀,我忘記你是新來的醫生了,病曆你還沒看過吧,我這種病叫失憶症,需要紮針灸。”
她臉色一紅,小聲對蘇軒道:“快去拿病曆吧,在護士站呢!”
白初薇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的青年,給她一種從未有過的親切感,她下意識的就對他放下了防備的心理。
蘇軒沒有去拿病曆,邁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你做什麽啊,快放手!”白初薇像是受到驚嚇,用力掙紮,蘇軒才知道自己莽撞了,放開手解釋道:“我在為你診脈。”
白初薇連忙道歉:“對不起,我還以為,以為你……”
她的臉更紅了,如同五月裏的牡丹花,嬌豔欲滴,蘇軒的眼神漸漸沉淪,帶著愧疚開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她卻沒有聽出那話中的歉意,主動伸出白膩膩的手腕給他,大方道:“診吧。”
蘇軒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中指和食指搭上她的脈搏,慢慢合上眼。
白初薇感覺到他指尖傳來的涼意,渾身一顫,那種熟悉的感覺,在心裏越來越濃,一顆芳心隱隱作痛,從何而來,她不清楚。
就仿佛兩人之間,本來就該如此,本來就該是,最親近最親近的人。
她睜大眼睛,仔細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輕輕開口:“我叫白初薇,你叫什麽名字?”
“蘇軒。”蘇軒道。
他的臉色卻越來越陰沉,白初薇的脈象紊亂,不止大腦中有殘留的淤血,身體各處都傷痕累累。
“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白初薇不自信的問道。
蘇軒陡然睜開眼睛,在女孩臉上,他又看到了那一絲茫然。
他點頭,遲疑開口:“認識,你是……我的妻子。”
這一句話,如同耗盡了蘇軒一身的力氣,他遲疑,不知道該不該現在就告訴她,可他已經等不了了。
蘇軒盯著白初薇的眼睛,就像是在等待宣判死刑的囚徒。
此刻白初薇愣住了,就那樣呆呆的看著他,長長的眼睫,仿佛一雙美麗的蝴蝶,一眨不眨。
好半晌,她認真道:“可能我們認識,但你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蘇軒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如此肯定,聽見她又道:“我問過媽媽,她說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醫生你真能開玩笑。”
蘇軒沉吟,看來是嶽母不想將那段過往告訴她,其實這樣挺好,至少這幾年,她不用活在痛苦的記憶裏。
蘇軒忽然不確定,若她恢複了記憶,是否還會接受自己,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無論她會變成什麽樣,他都不會再讓她承受任何傷害。
“你等一下,我去找銀針。”蘇軒站起身,心情複雜的往外走。
來到走廊拐角,蘇軒撥通翼火的手機號碼:“拿銀針來。”
很快翼火便出現在眼前,雙手捧著針袋:“大天尊,嫂子怎樣了,你要銀針是要為她看病?”
蘇軒點頭:“通知院長,我要做白初薇的主治醫生,還有小米在酒店也該醒了,你處理完就立刻回去。”
“遵命大天尊。”
翼火離開後,蘇軒回到了病房,白初薇還是坐在那裏,隻是美臉上沒有一開始的笑容了,一直盯著蘇軒在看。
“為你紮針的時候,可能有點疼,你需要忍著,我會盡量輕一點,但你不能亂動。”蘇軒叮囑道。
白初薇點頭:“嗯,知道了。”
她的模樣看上去很是乖巧,一雙大眼睛依舊在往他身上瞟,蘇軒皺了鄒眉,她隻需要幾個眼神,便讓他一陣心神不寧,於是便出聲吩咐道:“閉上眼睛。”
白初薇立刻閉上眼睛,臉上又開始紅,蘇軒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開始在她頭上下針,一針下去,他忍不住問她:“是不是很疼?”
“一點也不疼,你比上個醫生紮的舒服多了。”白初薇又道:“其實也不是,這幾年我每天都要紮針,沒有哪個醫生有你的醫術這麽好。”
蘇軒心裏一陣刺疼,三年來,她每天都會紮針,沒有哪個醫生會對她憐憫……
他的手越發輕柔,就像是在嗬護最心愛的寶貝。
十幾針紮完,蘇軒掌心貼上她的督脈穴,一股精純的靈力,緩緩灌注她的身體,那五髒六腑中的舊傷,緩緩的修複,而他的臉色卻越發蒼白了起來。
白初薇從來沒有被這樣治療過,不知不覺,她舒服的閉上眼睛,軟軟的倒在蘇軒懷裏,他順手一把抱住她,手臂顫抖,很輕很輕。
她睡的很香,長睫微顫,暖色的燈光下,美的驚心動魄,蘇軒的心髒仿佛跳慢了一拍,這一刻,他忽然有種衝動,若能一輩子這樣抱著她,那麽他願意,一直到時間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