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黑暗藝術”（dark arts）
由於光線過於暗淡，所以伊甸沒辦法看清老人的長相。
考慮到戈溫的脾氣，他大概率不會放任其他人出現在自己的圖書館裏，所以伊甸猜測，這名灰袍老人也許就是塞繆爾口中的圖書管理員。
果不其然，發現伊甸注意到自己之後，老人緩緩掀起兜帽，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辦法透過那不似老年人的發量看清對方的長相。
戈溫並沒有在意訪客打量的目光，隻是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來。
隨後，轉身朝圖書館二樓走去。
對於這種不尊重訪客的行為，伊甸雖然不爽，但畢竟是自己有求與人，也不好抱怨，便踏上樓梯準備前往二樓。
但在他踏上樓梯的刹那，圖書館內的場景突然發生了變化，原本無光的室內重新燃起衝天的火光，空氣中彌漫起的紙質物品燃燒的氣味。
驟升的室溫讓伊甸明白，這恐怕不隻是幻覺那麽簡單。
一樓大廳正中央那個正站在鐵質樓梯上狂笑的人影也證實了這一想法——數十年前那場火災的重演。
就在伊甸以為這是戈溫對他出手，準備發動手中“月亮”牌傳送離開時，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卻讓他不由得放棄了這個想法。
“擊敗他，否則，請自覺離開。”
【塞繆爾說的沒錯，這老頭確實挺遭人厭的，還專門搞一場試煉來測試訪客。不過從他能夠輕鬆封印一個亡靈當作對拜訪者的考驗來看，這人有點東西啊。】
反感歸反感，書還是要看的，況且就這麽灰溜溜地離開也不是他一貫的作風。
於是，在確保自己已經回想起足夠多的傷心事，長時間處於一種能夠流淚的狀態後，伊甸轉頭看向前任管理員的亡魂。
不知是不是眼淚中神聖氣息的緣故，亡靈很快便注意到這個準備對他發起攻擊的活人，本能驅使下，它發起了攻擊。
一堆燃燒的書籍憑空出現在伊甸頭頂，雖是死者的攻擊，但這燃燒卻如同真正的火焰一般散發著熱浪，僅是出現，就對他造成了高達0.02顆藍心的灼燒傷害。
對於隻能靠運氣回血的伊甸來說，這樣的傷害足以讓他產生危機感。
此時的他也顧不得什麽體麵不體麵了，急忙翻過欄杆，才勉強避開那些書籍。
好在火焰並不會自動索敵，在觸碰到地板之後便自動熄滅。
火焰所依附的書籍也在之後化為一地灰燼，就仿佛這裏從來隻有灰燼一般。
然而伊甸卻沒工夫在意這些變化，因為緊接著便是一本又一本書朝著他砸來，那個亡靈將書架上的每一本書都當作了武器！
【這貨能飛就算了，憑什麽他的梯子也能飛，別告訴我梯子也有靈魂，這完全不魔法好嗎？】
顯然，伊甸並沒有意識到，化成灰的書也能拿來攻擊到底是一件多麽離譜的事情，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飛翔的管理員和梯子和他手中的書上。
靠著多年彈幕遊戲練就的反應速度，伊甸避開了一本又一本書，並且借著每一次翻滾，慢慢地縮短自己和圖書管理員的距離。
最終，在亡靈扔完這座書架的書並前往下一座書架之前，他來到了距離對方隻有不到20米的地方。
這個距離下，他的眼淚已經能夠對敵人造成傷害了。
是的，即便是在現實世界，以撒中人物的屬性依然適用，隻有自己和小白的時候伊甸也曾測試過射程的範圍——一百六十五步左右。
雖然這不如弓箭的射程為伊甸的戰鬥多少帶來了一些麻煩，但它並不足以影響到戰鬥的結局，鬼魂類敵人並不會被他的身體“寬恕”。
所以，當圖書管理員毫無遮擋的出現在伊甸前方時，它就已經死了。
一顆神聖眼淚的傷害雖不足以秒殺亡靈，但架不住射速快啊，半秒一顆且沒有前搖無需吟唱，這樣的施法速度足以讓無數入門多年的法師學徒潸然淚下。
就連在一旁觀戰的戈溫都不由得為之咋舌，即便是他這一生中贏得最艱難的戰鬥，對手也沒快到這種地步。
雖然單顆神聖水球連破他的防都做不到，但如此恐怖的天賦，一旦知識儲量能夠跟上，日後絕對是能有一番成就的。
【是時候為那把匕首找個主人了】
這樣想著，戈溫不再關注結局已定的戰況，去到書桌前，從抽屜中翻出一個外觀相當精美的木盒。
打開後，其中安放著一把銀白色的匕首。
詭異的是，匕首剛被取出，其上就滲出滴滴鮮紅色的血珠，直到整個匕首尖端被鮮血染紅才停止滲血。
戈溫則像是見慣了這一幕一樣，歎了口氣，用一塊暗紅色的布料將其包裹，隨後放到袖子裏，再次返回二樓陽台。
此時，伊甸這邊的戰鬥也已經接近尾聲，因為神聖屬性本身就對亡靈類生物起克製作用，所以前任圖書管理員在被第一顆眼淚砸中之後就一直處於眩暈狀態，直到徹底消散也沒能從眩暈中脫離。
待到亡魂徹底消散，整個圖書館重新恢複到之前那種昏暗無光的狀態，如果不是半空中尚未落下的灰燼，恐怕沒有人能夠看出這裏不久之前剛經曆過一場不算激烈的戰鬥。
見此，戈溫也沒有繼續什麽其他的“考驗”，對伊甸說道：“很好，請上到二樓，你已經擁有借閱我的私人藏書的資格了。”
【這態度可真夠惡劣的，他到底是怎麽活到這把年紀的？】
好在戈溫的藏書室比他本人要溫和的多，滿滿一屋子書，都快將牆壁上大大小小的書架填滿了，整個房間裏幾乎沒有多少供人活動的空間。
見此情形，伊甸也不願再裝什麽矜持，隨手抽出一本書，正準備放開了讀，卻被戈溫一隻手按住。
這樣的行為讓他有些惱火，但這畢竟是人家的藏書，所以他強壓下怒火，打算看看這老頭想要幹嘛。
可戈溫接下來的動作卻讓伊甸摸不著頭腦，他將伊甸手中的書拿走，放到一邊的書桌上，隨後又從書桌下方的抽屜內，拿出另一本封麵詭異的圖書，一邊用手輕輕拂去封麵上的灰塵，一邊說道。
“在自由翻閱以前，我想先請你看看這本書，多年以來我一直試圖找到一位能夠解讀書中內容的人，卻從來沒有任何一位訪客能夠做到。”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我仍希望你能嚐試一下，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從來不會去強迫任何一位訪客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不過這麽一來，我可能無法向你提供一些比較珍貴的圖書了。”
麵對這看上去是商量，實際上則是你不配合就給你下絆子的請求，伊甸考慮再三，還是決定答應下來。
【反正我的翻譯效果也同樣針對文字，最多就是因為這本書的文字特殊，導致輸出內容純機翻而已，影響不大。】
帶著這樣的想法，伊甸從戈溫手中接過那本詭異的圖書。
【壞了】
這是他在感受到書本封麵所帶來的觸感時唯一的想法。
那種感覺同在菜市場撫摸掛鉤子上的豬肉時所帶來的觸感幾乎相同，但那種說不出的柔軟，以及封麵上所能看到的模糊麵容，讓伊甸不禁懷疑，這玩意會不會是由人皮製成的？
不知到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戈溫看他的眼神愈發不對，不像是在看一個活人，反倒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該死，這老東西不會再給我下套吧，還是說這本書有問題，一打開就會吸取受害者的靈魂，早知道就把小白帶出來了，看來“月亮”卡是保不住了】
雖然心情十分沉重，但是伊甸並沒有過於絕望，作為一個前地球人現以撒人，他並不覺得自己失去了靈魂之後會怎麽樣。
從遊戲中沒有裏角色的靈魂石也可以看出，裏角色本身就相當於獻祭靈魂而腐化的表角色。
他隻是單純地心疼自己新抽出來的逃生卡牌罷了，誰知道戈溫會不會在企圖暴露之後大打出手？
於是，伊甸再一次一邊準備發動卡牌，一邊翻開了那本書。
幸好，他又一次失算了，手中的書籍並沒有在翻開瞬間綻放出幽藍色的光芒，並把他的靈魂從體內抽出。
除了那些鬼畫符一般的文字外，這本書的內容，似乎和百科全書並沒有太多區別。
【隻是一本看上去十分老舊的怪物圖鑒而已】
伊甸在讀懂書籍第一頁的內容後這樣想到，可下一頁的內容，卻讓他差點沒辦法控製住自己的表情。
第二頁的內容十分簡單，就是一個渾身漆黑，手裏拿著一把匕首的人形，但壞就壞在這幅圖的畫風和以撒選人界麵有些相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伊甸總覺得那個人形就是裏猶大，那把匕首就是“黑暗藝術”。
第三頁上的內容證實了這個猜想，作者非常細致的描繪了匕首：那是一把由暗影所鑄就的武器，它誕生於一次可恥的背叛，自那之後，匕首上受害者的鮮血便永遠無法去除，使用它的人在短時間內會獲得陰影的力量。但要小心，長時間的持有會導致使用者逐漸被暗影吞噬，最終化為印在地麵上的黑影。
【這......不對啊，裏猶大的靈感來源不是希卡利（sicarii）刺客嗎，關背叛耶穌什麽事情，還是說，在這個世界，這把“黑暗藝術”確實是因為一場背叛而誕生的？】
因為思考的緣故，伊甸在匕首的介紹頁麵停頓了很久，不過他並沒有意識到這點，也沒有注意到身旁戈溫那複雜的神情。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不警惕，隻能說現階段不會透視的他，尚無法透過老人那幾乎將整張臉蓋住的須發看到隱藏在其下的表情。
《魔法道具圖鑒（人類曆1145年出版）》（戈溫批注）並沒有多厚，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伊甸便將全書翻閱完畢並完全記住，其中作者不明的注解也方便了他對於書中內容的理解。
【可惜...這位批注者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不然可得好好感謝他，讓我原本貧瘠的異世界常識庫又豐富了一些。從這些有趣的例子上看，他一定是個風趣且睿智的老者吧，可惜這本書現任主人是個糟糕透頂的老頭......】
當伊甸準備將自己解讀（添油加醋）的內容告訴戈溫時，卻發現對方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其外形幾乎和書中所記載的一模一樣，聖心也在這時起了反應。
“你知道這把匕首，對不對？“
戈溫這樣的詢問讓毫無準備的伊甸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複，隻能以沉默應對。
見伊甸不說話，戈溫似乎是確定了什麽，繼續說道：“看樣子我的推測沒錯，你應該是一位巫師，對吧？”
【巫師是什麽？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法師麽，還是說這老頭在詐我，喵的我該怎麽回答啊，還是說直接“月亮“跑路？該死，早知道就把小白帶來了，最起碼不至於這麽被動。】
“我就當你默認了，拿著吧。”說完，戈溫將匕首遞了過來，“這把匕首隻有在巫師手中才能發揮出它真正的作用，不要辱沒了它。”
“？？？”雖然伊甸到現在都沒搞清楚戈溫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是在心髒地驅使下，他還是從對方手裏接過了匕首。
同一時刻，原本他揣在口袋裏的卡牌盒被傳送進了隨身房間。
【這把匕首的確是“黑暗藝術”。】
隨即，他便使用主動道具效果，準備開溜。
“先別著急著走，留下來陪我聊聊吧，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如何看穿你巫師身份的？”
老人的聲音讓伊甸隱去的身形一滯，他剛想說些什麽，卻聽到。
“我如果想殺你，那你早就是一具屍體了。別擔心，年輕人，我隻是對你的身世感到好奇，幾十年了，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巫師，我相信我們有很多東西可以聊的。”
說完這些，戈溫不在言語，靜靜等待答複。
一分鍾後，伊甸的身影自陰影中顯現。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有很多東西要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