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小姐駕到

幽幽的一道聲音,在整個包間回**了許久。

蘇皓就那麽站在王成天麵前,泰然自若,看似單薄的身影,此刻卻無限拔高,那深邃的眸子中,倒映著不容置喙的色彩。

反觀王成天,他坐在紫色沙發上,雙腿和灌了鉛一樣,哪怕是移動半步,都難以做到。

他的心底終於有了一絲膽顫,手心手背已然被汗水打濕,仿佛處身於死亡的懸崖邊,稍不留神,就會墜入萬丈深淵。

許鴻飛和鄔倩雅倒吸了一口冷氣,呆愕失措,隻覺得身處夢幻當中。

那可是王成天,權洲道上大佬,聞風喪膽的劊子手,權勢滔天的恐怖人物。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竟會有一天,被一個二十歲的男子震懾住。

這一幕,當如天之驚鴻,狠狠的擊在了兩人的心中,駭然之意,久久無法散去。

後方的白文菱望著如天神下凡似的蘇皓,心底忽然湧出一股強烈的崇拜感,同時還夾雜著一縷自豪。

這一刻,她心潮騰湧,就像平如鏡的湖泊泛起層層的微波,又如同斷流的河床被涓涓的細流慢慢滋潤,隱約看見了當年自己在櫻花樹下許諾的願望。

雖然,眼前的單薄男子沒有蓋世英雄那般金甲聖衣,腳踏七色雲彩,但此刻的他,卻比蓋世英雄還要耀眼。

他的存在,如同一束五彩斑斕的陽光,驅散了自己身邊環繞的黑暗,既溫暖,又明亮!

侯龍那肥膩的贅肉不斷抖動,麵色又是一變。

敢情這一次捏的不是軟柿子,而是一塊鐵板!

“老大,小……小心,那家夥也是古武者!”馬兵咬牙咽下喉嚨處湧上來的鮮血,費力的爬起,整個人看起來虛弱至極。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蘇皓根本就是一個披著羊毛的老虎,外表看似溫順,實則狂暴無比。

如此年輕,卻擁有著此等恐怖的實力,對方來頭,絕對不小,很有可能出生於古武世家。

王成天畢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在馬兵提醒落下後,強行壓下臉上的僵硬,忽然一笑:“沒想到小兄弟的實力如此不凡,當真是英雄出少年,有沒有興趣跟我混,我向你保證,權財應有盡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等你享受。”

“聽起來倒是不錯,但如果我真想要權財,把你幹掉,取而代之,不也能享盡榮華富貴麽?”蘇皓笑了笑,眸中掠過一絲深有意味的色彩。

眾人聽聞這話,都是莫名一顫。

這蘇皓未免也太狂妄了一點,居然還想將王成天取而代之,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要知道,王成天身為權洲道上大佬,手下底牌多得很,蘇皓再能打,難道還能敵得過子彈不成?

果然,蘇皓剛說完這話,一把烏黑發亮的手槍陡然浮現,抵在了他的腦袋上。

眾人的眼中,原先坐在王成天身邊為其剝葡萄的妖嬈女人,不知何時起,手裏已經多了一把槍。

“小子,自信是好事,但太過自信,那就是愚蠢了。”王成天大笑一聲,臉上遍布猙獰之色,冷意不斷從他身上湧出,四周的空氣都猶若冰凍了似的。

“這個世界不缺能打的人,缺的是有腦子的人,很顯然,你沒有腦子。”

剛鬆了口氣的白文菱一顆心又一次提了起來,甚至比先前更為劇烈,嘴唇泛白,整個人顫抖不斷。

縱然蘇皓武力非凡,可身軀並非刀槍不入,在零距離的情況下被打一槍,而且打中的還是腦袋,必死無疑。

一霎間,她好像被拴了塊石頭似地直沉下去,漫無邊際。

侯龍嘴角掛起譏誚,說實話,他早就料到了這一幕。

身為道上大佬,王成天以前得罪過不少人,仇家多得是,出門在外,怎麽可能不留後手。

若是蘇皓趁著剛才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間,及時出手抓住王成天,或許還能憑借王成天安然無恙的離開曲水蘭亭。

但很遺憾,他並沒有這樣做,這也因此而決定了他的悲劇下場。

“小子,你是第一個逼得我在自己的地盤用槍的人,很不錯,就算是死,你也死的自豪。”王成天抽出一支新的雪茄,點燃後抽了一口,吐出煙圈。

“就衝你這份膽量,臨死前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說吧,你的遺願是什麽?”

眾人齊齊看向蘇皓,眸中滿是憐憫。

“這件事是我和你的恩怨,讓我的朋友和未婚妻離開這裏。”蘇皓顯得十分淡定,神色中沒有任何慌亂和恐懼。

說完,他還看了白文菱一眼,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但這個笑容落入白文菱眼底,卻如同即將執行死刑的犯人最後對世間的一絲眷戀。

她的心宛若被數萬跟鋼針插著,嗓子像是被什麽東西塞住了,淚水如決堤的喝水,溢滿了眼眶。

王成天啞然一驚,顯然沒有想到蘇皓的遺願竟然是這個。

他深深的看了白文菱等人一眼,點了點頭:“有義氣,敢作敢當,衝你這句話,我可以答應你。”

說著,他朝門口守著的兩個手下揮了揮手。

“讓他們離開!”

聲落,兩個手下對視一眼,將天字號包間的門徐徐打開。

許鴻飛和鄔倩雅猶豫了一下,當下也不遲疑,直接離開。

但即將跨出門口的時候,許鴻飛停了一下,他轉身,看向蘇皓,認真的道:“蘇先生,你是我許某此生最敬佩的人,此後的蝶戀花公司,我會替你好好看住。”

說完,他和鄔倩雅走出了天字號包間。

反觀白文菱,她望著蘇皓,眸色中毫無色彩,全身都在發抖,眼淚滾燙的從眼角蜿蜒而下,蟄痛的是一顆心。

在她的周身,盡顯一股悲傷之氣。

“文菱,先離開這裏,等我回來。”見白文菱杵在原地淚如雨下,蘇皓笑著出聲道。

他不說還好,一說話,白文菱的淚水更多。

白文菱不是個傻子,在這樣的局麵下,蘇皓想要安然無恙的活下來無疑是癡人說夢。

所謂的‘等我回來’,不過是臨死之前的安慰詞。

悲傷的淚水不斷的從白文菱眼底湧出,徹底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顫動的睫毛,努力的想要做到平靜,可蘇皓那單薄的背影,卻讓她竭力的平靜瞬間瓦解。

“蘇皓,我等你……”哽咽聲從白文菱嘴中落下,牽扯出一生中最勉強的笑容。

她轉身,一步一步的離開包間。

淚水隨著她的腳步一滴又一滴的落於地麵,猶若演奏著一曲悲鳴之歌。

直到她離開,天字號包間的門再度關閉,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小子,不得不說,你讓我刮目相待,我王成天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唯獨你這樣性格的人,我卻很少見。”王成天抽著雪茄,煙霧彌漫眼前,但不影響他目視蘇皓。

“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降服於我,為我效力,可免一死,否則,我就隻能送你見上帝了。”

“告訴我,你的選擇是?”

眾人齊齊看著蘇皓,隻覺得蘇皓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拒絕王成天。

豈知……

“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何德何能掌握我的命運?”蘇皓淡笑一聲,完全不懼腦袋抵著的手槍。

聲落,包間內冷意刺骨,呼吸中都夾雜著冰冷。

侯龍忍不住搖了搖頭,歎息不已。

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可這蘇皓的腦袋就和被門夾住了似的,一點都不知道變通。

隻能說蘇皓年輕氣盛,狂妄自大,完全把生命當做兒戲來看待。

王成天眼神一眯,猛地掐滅雪茄,麵無表情的道:“動手!”

妖嬈女人點了點頭,欲要扣動扳機。

可就在這時,她的麵色,卻陡然大變。

自己彎到扳機處的手指,竟不聽自己的使喚,動彈不得。

“怎麽還不開槍?”王成天眉頭一皺,眸中略過一絲寒芒。

妖嬈女人竭力的想要移動那根手指,可就是動不了,一滴細汗忽然從她額頭滑落至臉頰,映射出一抹驚恐之色。

如果仔細的觀察就能發現,在她手背上,插著一根極其短小的牙簽。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你猜!”蘇皓微微一笑,手疾眼快的從妖嬈女人手中將槍奪走,抵在了王成天的腦袋上。

在跟隨馬兵來天字號包間前,他特地在10號包間拿了幾根短牙簽,作為擁有著《雷火神針》這等醫術神技的人,他對人體穴位極其清楚。

利用短牙簽代替銀針落於人體某個穴位,進而使得對方失去某方麵行動能力,對他而言可謂是信手拈來。

在妖嬈女人拿槍抵著他的瞬間,他便偷偷彈射出短牙簽落於對方的手背上,因為包間燈光刺眼,外加上王成天在一邊大笑,所以根本沒人發現這一切。

哪怕是妖嬈女人,也隻是覺得手背略微刺痛而已。

“放開老大!”門口兩個黑衣壯漢麵色微變,連忙從衣側抽出手槍,對準了蘇皓。

“我剛剛沒聽清,你們再說一遍。”蘇皓撇了兩人一眼,手指伸進了扳機環中,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

王成天麵色蒼白,汗如雨下,當即衝門口兩個持槍黑衣人大喊:“放下槍,別亂來!”

此刻他的性命由蘇皓主宰著,自己的手下若是開了槍,那麽自己也得沒命。

想著他心中一陣懊惱,他早就知道古武者擁有著非同一般的能力,有的甚至還能千裏取人性命,可先前因為局勢扭轉,一時鬆懈,竟忘記了蘇皓是古武者的身份。

如今被他用神乎其乎的手段給奪得手槍,隻能說自己大意,沒有早點幹掉這家夥。

門口兩個黑衣人麵麵相覷,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槍。

王成天見狀,鬆了口氣,抬頭看向蘇皓,勉強的笑道:“小兄弟,咱們都把槍放下,有話好好說。”

“你當我傻子?”蘇皓一聽,有些好笑。

王成天麵色頗為陰沉:“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今天栽在你手裏算我倒黴,但你若是敢動我,你也別想走出曲水蘭亭。”

整個曲水蘭亭遍布他的手下,麵對著那麽多人和那麽多支手槍,蘇皓若是殺了他,插翅難逃。

蘇皓麵色平靜:“動你對我來說沒有什麽好處,我隻想離開這裏,不過你的手下若是敢攔我,那我也隻能對你動手了。”

王成天心下又是一鬆,放任蘇皓離開對他而言小事一樁,先保住性命,以後再找回麵子也不遲。

“叮鈴鈴!”

他剛想開口,卻聽一陣電話鈴聲從蘇皓口袋中傳了出來。

蘇皓眉頭一皺,拿出兩根短牙簽,落於王成天身上,保證他無法動彈後,旋即一手持槍抵著他腦袋,一手拿出手機。

“喂,請問哪位?”

眾人都是一陣汗顏,在這個時刻蘇皓竟然還有空接電話,這份膽魄著實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蘇先生,我是昨天石馬公園和你交談過的慕容沁,你曾答應為我爺爺治病,不知現在是否有時間,我派人過去接你如何?”電話那頭,一道輕盈悅耳的聲音緩緩響起,語氣中盡顯恭敬。

昨日蘇皓那一番出神入化的木人樁擊打手法仍舊曆曆在目,那神乎其乎的醫術,更是讓她打心底露出敬佩。

本來她想讓蘇皓準備好再打電話過來,但想著早一點治好,就能讓爺爺早一點避免陰蛇蠱的折磨,於是她也顧不上時間,直接打電話給蘇皓了。

“我現在有一件急事要解決,恐怕暫時抽不出身。”蘇皓撇了王成天一眼,很是無奈的回道。

說著一陣苦笑,隻是談個宣傳合作的事,誰能想到會牽扯出這麽多麻煩?

“急事?”慕容沁聞聲,連忙詢問:“請問蘇先生遇見了什麽急事,嚴不嚴重,可否需要我幫忙?”

蘇皓頓了頓,微微歎息:“貌似有點嚴重,我未婚妻公司的員工在曲水蘭亭惹了一個人,這個人是權洲道上大佬的朋友,聽對方的意思是要弄死我,現在我正想著該怎麽解決這事呢!”

“權洲道上大佬?”慕容沁一愣,急忙詢問:“對方是王成天麽?”

“沒錯,你認識他?”蘇皓驚詫反問。

慕容沁麵色猛然一寒,沉聲道:“蘇先生,請您在曲水蘭亭等我片刻,我現在就趕往曲水蘭亭。”

說著,她登時掛了電話,眸中掠過一絲不可掩飾的怒火。

自己爺爺的救命恩人,竟然被王成天這種廢物給得罪,當真是不可饒恕。

想罷,她當即讓人開車,直衝曲水蘭亭而去。

電話那頭,蘇皓聽著手機傳來的嘟嘟掛斷聲,一臉茫然。

什麽情況?

就這麽掛了?

那到底能不能解決啊?

蘇皓無語的收起手機,坐在王成天身邊,沉吟片刻,將他身上的兩根短牙簽拔下,讓其恢複活動能力,隨後詢問:“你和慕容沁認識?”

王成天還未開口,旁邊的侯龍倒是露出一抹傲然。

“天哥當然認識,慕容家乃海北市巔峰世家,權利觸及半個海北市,慕容沁乃慕容家的千金大小姐,深得慕容老爺子恩寵,天哥的老大便是慕容小姐的堂弟。”

“小子,今天你在天哥麵前放肆,就是在慕容家麵前放肆,以慕容家的威能,捏死你就和捏死一隻螞蟻似的。”

“識相的就立馬放了天哥,乖乖束手就擒,否則,你的下場,絕對淒慘無比。”

他這話落下,並沒有人反駁什麽,因為他的話著實沒錯。

蘇皓愣了愣。

王成天的老大,竟然是慕容沁的堂弟?

那如果慕容沁到這裏來,豈不是……

想著,他忽然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侯龍眉頭一皺,臉上有些怒意。

“不知道,反正有點想笑。”蘇皓憋住笑意,看向王成天,一本正經的問道:“天哥,提前采訪你一下,如果等會慕容沁到這裏來,你會說些什麽話?”

“慕容小姐身份超然,又豈會隨意來這樣的地方?”王成天剛想開口,侯龍又插嘴打斷。

“小子,你該不會想說,你和慕容小姐認識,然後慕容小姐剛剛打電話來,聽說你在這裏遇見了麻煩,於是為了你專程跑過來吧?”

蘇皓一驚,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全被你說中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侯龍先是一頓,隨即捧腹大笑,眼淚水都快笑出來了。

不僅是他,其它的人盡皆露出嗤笑神色,包括王成天,同樣是冷笑不已。

“小子,不得不說你做夢做的挺有想法,慕容小姐乃天之驕女,貴為慕容家的掌上明珠,在她麵前,你TM連提鞋的資格都不配,就你這貨色,能讓她為你專程跑過來?”侯龍擦了擦笑得溢出眼眶的眼淚,臉上寫滿了蔑視。

其它人也盡皆搖頭,有那麽一瞬間的功夫覺得蘇皓就是個神經病。

蘇皓不為所怒,幹咳一笑:“萬一她真來了呢?”

“慕容小姐會來這裏?嗬嗬,她要是真來這裏,我侯龍今天當場生吞五斤糞!”侯龍譏誚一聲,似乎在嘲諷蘇皓的異想天開。

話音剛落,包間的門猛然被人轟開,隻見一位女子在兩個氣息雄渾的保鏢下,踏步走了進來。

如墨般的黑發直瀉腰際,眼眸冷冽的如同雪山上的一泓清泉,黛眉橫翠。

從她身上,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一股空靈冷傲的氣質,朱唇不染而殷紅,眼神不知道投在哪裏,仿佛她在看你,仿佛又什麽都沒能入她的眼。

她的出現,仿佛凍結了整個包間的空氣,冰冷如霜。

侯龍呆呆的看著慕容沁,腦袋中轟的一聲巨響,如木頭一般地站在那裏不動,愣著兩隻眼睛,恐懼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王成天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最終,從他嘴中落出幾個發顫至極的字。

“大大大……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