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送葬
巨型屍魔一死，它身後的駭人景象也隨之展現了出來。
所有扭曲樹木的根枝都扭曲纏繞著伸向中心地帶，它們糾纏在一起，與如手掌一般的樹葉一起交織成一座千手木台，而一顆黑紅色的寶石則靜靜懸浮其上，散發著足以讓周圍扭曲的邪異光芒。
災厄隕石。
常楓吞了口口水，哪怕他明知這是遊戲，但看到那猶如觸手一般向外延伸的紅光時還是不免打了個冷顫。
這絕對是神話級的物品！
回過神來常楓立刻意識到這一點，下意識邁出一步想要立刻將其收入包裏。
但弗洛克伸手攔下了他。
“這種事還是讓專業的人來吧。”弗洛克說道。
說著，他從背包裏取出一個膠囊般的玻璃容器，深吸了一口氣向隕石走去。
好吧，看來這件神話物品注定與自己無緣了。
常楓低歎一聲，看著弗洛克走到那隕石旁邊，打開膠囊將其裝入容器中。
兀地，弗洛克腳下突然一軟，扶著木台差點摔倒。
“別過來！”
弗洛克頭也沒回的喊道，製止了準備衝過來的常楓。
緊接著，兩人腳下的大地開始震顫，千手木台一點點散開，那些扭曲的根枝開始回縮，被幽影籠罩的樹林開始枯萎，暗影密林所覆蓋的地區正以他們為中心開始向四周消散。
甚至那些怖影遊魂也悄然化作灰燼，跟著退卻的林地一起消失。
地麵依舊在顫抖，弗洛克緊緊抱住容器匍匐在地上，遙遙看去像是狂暴海浪上一艘無依的小舟，常楓幾次想靠近‘幫’一下這位老先生，但都被他嗬斥了回去。
這一場地震也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暗影密林消散，下一瞬，四道衝天而起的光芒直指天空，連接成一道光牆阻隔在卡考和亂石溪穀之間。
結束了？
但是常楓並沒有收到任務完成的係統消息...
果然嗎？和自己想的一樣啊，也隻有這樣才符合世界任務終章的難度。
常楓回頭看向弗洛克，這期間他始終背對著自己，雖然還保持著站立，但常楓依稀能看住他身體正在微微顫抖。
“...弗洛克？”
“稍等，讓我緩一下。”弗洛克迅速回道，隻是聲音也沙啞了許多。
“...一會我扭過去，你不要太害怕。”
“...好。”常楓聞言愣了一下，才開口應道。
而當弗洛克轉過身時，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常楓還是不免被弗洛克身上的畸變所震懾。
像是一條線將其分成了平均的兩半，一半是正常的人形，而另一半肉體已經開始瓦解，黑紅色的肉芽和觸手不斷從弗洛克的皮膚下鑽出，它們彼此纏繞撕扯著，不斷有原油般的血液從中滴落。
“是不是很可怕？”
弗洛克還算正常的那一半身子艱難撐起笑容，“這就是我不讓你過來的原因。”
“災厄隕石具有極強的放射性，任何靠近它的生物都會產生變異化作災獸，就像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有點嚇人？”弗洛克笑著說道，自以為很幽默的開了個玩笑，“像童話故事裏的惡魔。”
常楓一時不知該怎麽接過弗洛克的話題，他看著神情痛苦卻又勉強自己露出微笑的弗洛克，思緒一時間變得有些混亂。
弗洛克是NPC，不知道也不可能理解玩家是不死的存在。
所以他在一開始就做好了計劃和犧牲自己的準備，並義無反顧的等待著這一天的來臨。
“不過現在好了，它在容器裏會安全許多。”
“現在你能過來嗎？我有些事還要和你交代。”
弗洛克期待地看著常楓。
常楓略一遲疑，點點頭緩步向弗洛克走去，同時左手也下意識地放在了匕首把柄上。
“不錯的...咳咳——不錯的反應，這愈發證明了你的優秀。”弗洛克看著常楓握著刀柄的手，笑著說道。
他原地坐下，顯得很放鬆。
“第一件事。”弗洛克自顧自說起來，把裝著隕石縮小後隻有巴掌大的膠囊容器放在常楓的麵前，與之一起的還有一份證明。
“這就是災厄隕石，現在它是你的了。”
常楓麵色微微一變。
弗洛克接著說道：“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把它交給因斯坦的克裏莫將軍，並替我轉告他，退役士兵弗洛克完美完成了最後一次任務，他沒有辜負共和聯盟的培養和期待。”
“第二個選擇，你可以自己帶著它，而這是一份推薦信，有了它你可以向珍妮學習詛咒寶石的製作，同時這枚隕石將會成為你的一大助力。”
“這是第一件事...”弗洛克的眼神出現了片刻的恍惚，他呆住了，嘴裏喃喃嘀咕著什麽，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記憶。
“第二件事...第二件事...是什麽來著？”
“哦，對了。”弗洛克低頭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替我轉移卡考留下的老人，沒有了暗影密林的包圍亂石溪穀的災獸很快就會襲擊這裏，那些儀器擋不了太久的，但至少能拖到他們離開這裏。”
“還有，不要告訴他們這裏的事實，如果他們問起來，就說是這些孩子已經回歸了上帝的懷抱，他們帶走了密林和災獸，希望留在這裏的人能夠離開這裏到更安全的城市生活。”
常楓點點頭：“...好的。”
“你不問為什麽嗎？”
“...為什麽？”常楓不敢直視弗洛克的眼睛。
“因為作為一名蘇卡列的士兵，我知道這裏形成的原因和解決它的方法，同樣也知道那些災獸不可能是孩子們的亡魂也不可能是為了保護我們而存在...”
“但作為一名父親，我和他們一樣，相信我的孩子的靈魂曾遊離在這片土地上。”
弗洛克完好的那隻手摸著身下的土地：“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常楓點了點頭。
“第三件事，殺了我，讓我以一名蘇卡列士兵的身份死去，而不是一隻嗜血的災獸。”
第三件事，弗洛克在說出這件事眼神刹那堅定了許多，就連原本虛弱的語氣也變得中氣十足。
常楓沉默著，摸出了送葬。
“...我是玩家，我不會死的。”常楓低聲道，將槍口對準了弗洛克的腦袋。
“所以你這麽安排有什麽用？我體會不到這種感覺，甚至覺得這個安排多此一舉。”
似是說給弗洛克，也似是說給根本聽不見的策劃，常楓的手指搭在了扳機上。
“而且這劇情一下就能猜出結局，真的很爛好不好...”他設想的劇情，是弗洛克想自己吞下隕石結果被異化為災獸，成為任務最後真正的BOSS。
所以求你有個反轉好不好，別讓他死。
常楓還在自言自語，他口中的玩家、劇情、結局，這些詞語弗洛克一個也聽不見，他隻知道現在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個很有天賦的新人，為了這個新人，也為了卡考的其他人，犧牲他一個是損失最小的結果。
突然，弗洛克抬手握住了槍口。
“你可以把這當做將死之人的瘋言瘋語，霜楓。”弗洛克輕聲道，語氣虛浮仿佛隨時會崩潰。
“以弗洛克的身份，以我個人而言，我希望你能留下這顆隕石。”
“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徹底終結災獸消滅一切災厄的希望。”
“或許這麽說有些不切實際甚至是在誤導你，但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創造一個沒有災獸的世界。”
弗洛克眼中突然亮起了希冀的光彩：“那樣的世界一定很美好，至少我有機會多陪陪我的兒子...”
最後，弗洛克閉上眼睛鬆開了握著槍口的手，似乎散盡了自己最後一口氣：“開槍吧，我該去和我的家人團聚了。”
他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呯——
一聲槍響回**在密林消散後的荒野上，一個略顯臃腫的身體緩緩倒下，他身上的異變也隨之平複，如果不去看他額頭上駭人的槍口，或許會讓人以為他像今天早上那樣，睡著在寂靜的晨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