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教練,我上場幹什麽

第九章 教練,我上場幹什麽

渡過了一段適應期後,我在巴西的日子慢慢的過得簡單而充實,充實得讓我幾乎忘記了時間,當我寄出第六十三封家書後,才發現時間的車輪已經不經意的駛到了2000年11月。

不知覺中在巴西已經呆了五年多了,五年的時間讓我從一個稚嫩的小孩蛻變成了日趨成熟的少年,178cm的身高,健壯的身體,堅毅的臉龐,炯炯的眼神,無不透露著成熟的味道;五年的時間也讓我球技日漸長進,並從一個足球學徒慢慢成長為桑托斯青年隊球員,最終進入了桑托斯一線隊。

五年的時間的確改變了很多東西,但是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我和家裏親人的感情,五年裏我沒有回過韓國,但是我一直堅持母親臨別的叮囑,養成了每個月給韓國寫封長信的習慣,信裏麵把我在巴西的生活點點滴滴都告訴給家裏,而我也通過回信了解著家裏的情況:父親的事業做得更大了,百貨公司已經在韓國各大城市都建立了分店,並且在漢城擁有了韓國最大的一家購物中心,父親的公司儼然成了韓國零售業的巨頭;哥哥今年剛剛大學畢業,由於為了我踢球的事而向父親妥協的原因,哥哥放棄了自己最喜歡的藝術專業,選擇了工商管理專業,現在已經開始在父親的公司上班了;妹妹景珠早在兩年前被一個星探發現,已經跟一家娛樂公司簽約成為了藝人,但是景珠年紀還小,那家公司準備先培養兩年再讓她出道,所以現在一直在接受培訓;母親還是一直在家做著她的專職家庭主婦,隻是這幾年哥哥出去讀書了,妹妹也要經常接受培訓,她就覺得很寂寞,每次給我回信總是催促我快點回韓國。

而我也隻能看著信苦笑:我又何嚐不想早點回韓國呢?雖然住在金叔叔家裏五年了,他一直都沒有把我當過外人對待,但是金叔叔沒有家眷,除了傭人就我和他兩個人,顯得有些冷清,我很想念家裏那溫馨熱鬧的環境,可是我現在能回去嗎?我才正式走上尋夢的道路,絕對不會半途而廢!我要讓父親知道當年我拂逆他的意願是正確的!我要讓他知道我的命運不用他來安排,我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

事實上我也很好的掌握著在桑托斯的命運。我十四歲就入了桑托斯青年隊,是我的啟蒙教練紮力奧在成為桑托斯青年隊主教練的時候把我提升上去的,他十分欣賞我,對我培養也很盡心,每次訓練課上他總會單獨訓練我和小羅比,對於他的知遇之恩我也一直銘記在心,所以當我能夠在他手上踢球的時候,我踢得很賣力,在青年隊我待了三年,和我的好朋友小羅比一起搭檔鋒線,我們的能力和默契讓對手聞風喪膽,我們也成為了青年聯賽裏的明星球員。

本來我最喜歡的位置是前腰,但是一個小家夥的加入就把我擠到了鋒線上。他就是未來的桑托斯雙子星之一的迭戈,他跟我和羅比尼奧不同是他是被球探發現直接簽過來的,所以十二歲就進入了青年隊。不過他也是確實有些能耐,小小年紀不僅控球嫻熟,還擁有開闊的視野,處理球時表現出的不符合年齡的大將風度讓人刮目相看。由他和我,還有羅比尼奧組成的三叉戟,是青年聯賽裏最犀利的攻擊組合,而私底下我們仨也成了很要好的鐵哥們。

由於我在巴西青年聯賽的出色表現,引起了韓國媒體和韓國足協的關注,國字號球隊紛紛向我拋來橄欖枝,國少隊,國青隊,甚至國奧隊,都向我發出邀請,但是都被我回絕了。金叔叔知道後很不理解,可是我怎麽能告訴他,我心裏一直期望著能有一天身著中國隊的球衣奔跑在國際賽場上呢?隻能搪塞他說是自己學藝還不精,不足以為國效力,金叔叔顯然很不滿意我的答案,但是也沒有再說什麽。

同樣因為我在青年聯賽的出色表現,巴西職業聯賽的很多球隊也開始關注我,就在今年甚至於有幾家俱樂部更是給我開出了職業合同。但是我沒有考慮都拒絕了,我的心目中的舞台並不是在巴西,大洋彼岸的歐洲才是我施展才華的地方,巴西隻會是我的一個跳板,冒然的改變環境隻會妨礙我的成長,而且我也習慣了在桑托斯的生活。

別的俱樂部向我提供職業合同的事也引起了桑托斯高層的注意,雖然他們還沒有特別重視我的能力,但他們也不會傻到自己培養的球員讓別的俱樂部去挖角,於是也正式向我提供了一份為期四年,月薪才一千美元的職業合同,而且我平時跟著青年隊比賽訓練,有機會才把我提升到一線隊,這比起其他的俱樂部的合同,桑托斯的合同顯得小氣多了,可我還是毅然地在合同上簽了字。

就這樣,我跟著桑托斯青年隊繼續征戰青年聯賽,靠著犀利的三叉戟,還有我愈來愈成熟的表現,聯賽過半我們已經遙遙領先於其他球隊。但是與青年隊取得輝煌成績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成年隊在巴西聯賽的一敗塗地,賽季過半,不僅早早失去了奪冠的可能,而且距離降級區越來越近,俱樂部迫於壓力解雇了成年隊的主教練,任命青年隊主教練紮裏奧暫時接任成年隊臨時主教練。

紮裏奧上任伊始就把我提升到了一線隊,並且每場比賽都把我列入大名單,我職業生涯的處子秀指日可待。

2000年11月24日,星期五,在桑托斯主場烏爾巴諾•卡爾戴拉球場,我們迎戰聯賽領頭羊瓦斯科.達伽馬隊,這已是紮裏奧接受桑托斯隊的第三場比賽,前兩場比賽一平一負給了他很大的壓力,球隊排名也掉入降級區,這場比賽將是決定球隊命運的關鍵一戰。

我不出所料的坐在替補席上,羨慕地看著球場上奔跑的球員。已經破釜沉舟的桑托斯隊爆發了強勁能量,竟然一洗頹勢和和達伽馬隊的對抗中不落下風。上半場就在雙方互交白卷沉悶的氣氛下結束了。

下半場一開場,紮裏奧就叫了我和其他幾個球員去熱身。每場比賽都是這個時候讓我去熱身,但每次都是讓我白忙活。今天的比賽這麽重要,紮裏奧更不可能讓我有出場機會了,想到這我不覺有些無精打采。

我無聊地熱身了將近半個小時,場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沉悶,比分還是定格在0:0。

對於桑托斯來說,平局就等於失敗,紮裏奧有些沉不住氣了,他緊張的看著場上,眼神不時地瞟向我,忽然像是下了決心似的深出了口氣,衝我大聲喊道:“元,過來!”

我一愣,急忙欣喜地跑過去。

紮裏奧拍著我的肩膀,大聲道:“準備上場!”然後連戰術都沒向我布置就向場邊的第四官員示意換人。

我有些局促不安地詢問道:“教練,我上場幹什麽?”

紮裏奧對我這麽個問題弄得啼笑皆非,然後笑道:“你什麽都不用幹!隻要進球就行了!”

第77分鍾,我替換本隊前鋒登場。

這將成為我人生中的一個裏程碑,我站在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職業賽場上,在追尋夢想的道路上終於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第一次站在職業賽場上的我被周圍球迷熱烈的歡呼聲所陶醉,那有次序的加油聲,激昂的鼓聲,熱烈的呐喊聲,聽著立即感覺渾身熱血沸騰,這氛圍,這場麵,曾在我的夢中出現過多少次啊?而現在當這一切活生生的出現在我麵前,我幸福得有些發暈。

不過在青年聯賽廝混了這麽多年的經驗,讓我很快平靜了自己的心情,開始慢慢融入比賽。可是想著時間緊迫,想著教練對我的信任,想著球隊的處境,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急躁起來。

於是我開始不惜體力地追著球滿場奔跑,像第一次踢球似的,毫無章法。從後場到前場我的身影無處不在,但卻始終碰不到球。

紮裏奧看著我在場上沒有位置的亂跑,急得在場邊大喊道:“元,別亂跑,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聽到教練的喊聲,我狂熱的頭腦開始冷靜下來,不在無謂的亂跑,我站在我熟悉的前鋒位置上,靜候著機會。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到了傷停補時階段。比賽依然膠著,場麵進行得很激烈,而我卻顯得像個局外人,隊友根本不信任我,幾次明顯處於絕佳位置的我都得不到皮球。

眼看比賽即將結束,對方也開始有些鬆懈,一次後場隨意回傳被在前場積極逼搶的我截住,而這時我的隊友都龜縮在自己半場,我獨自一人將麵對著對方三四個防守隊員,時間已經不允許我再等待隊友慢吞吞的來接應了,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補等隊友接應,直接帶球往對方禁區奔去。我完全不知道這將是一個多麽狂妄的舉動。

對方最靠前的一個球員急忙向我猛撲來,在他看來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家夥真是不知死活,竟敢以一人之力獨挑整隻球隊的後防線,然而很快他就後悔了。我就在他向我猛撲過來的一刹那一個馬賽回旋拉球過人就把他甩在了身後,留下目瞪口呆的他揚長而去。

另外兩個達伽馬球員連忙緊張起來,一左一右同時撲向我,企圖左右夾擊我,低頭快速帶球的我微微抬頭看了下對方的動作,明白對方的意圖後,我采用了初來桑托斯和羅比尼奧比賽時用的第一個過人動作,右腳腳掌用力向後撥球,讓球借助左腳快速反彈出去。球就從他們之間縫隙快速穿過,而在對方對我這一動作愣神的瞬間,我加速從他們之間尚未完全圍攏留下的縫隙穿過,依靠強健的體魄,驚人的爆破力把他們撞了個踉蹌後直奔禁區而去。

我過了三個人後已經順利衝到了達伽馬隊的禁區弧前,達伽馬隊後場除了門將就隻剩下了一個防守隊員,麵對他的貼身防守我並沒有想過去突破他,不是我不能,而是時間不允許,我已經瞟到達伽馬隊已經有幾個隊員快速回防了,我不是羅比尼奧那種過人狂,我過人不是為了自我娛樂,我隻是想達到我的目的:進球,勝利!

於是我並沒有和他過多糾纏,依靠快速帶球中幾個簡單的變向動作晃開了一點空檔後,我毫不猶豫的抬腳射門。我的射門角度和力量都不是很好,但由於距離近,又打的突然,達伽馬隊門將措手不及,隻能目送皮球入網。

“goooo………al”

主場球迷頓時歡聲雀躍,大聲呼喊著球隊的名字,烏爾巴諾•卡爾戴拉球場成了歡樂地海洋。

進球後的我激動的跑向教練席,跟紮裏奧來了個熱烈的熊抱。我必須要感謝他對我的栽培和信任。沒有他,我根本不可能那麽順利的進入青年隊,再到一線隊,如果說我是千裏馬的話,那他一定就是我的伯樂。

隨後從場上趕來的隊友和坐在替補席上的隊友把我們一齊包圍著,隨著球迷的歡呼聲一起歡快地跳著巴西傳統的舞蹈桑巴,我被這歡樂的情景感染著,不自覺得隨著他們的舞步別扭地跳動著,這一刻我的臉上掛滿了開心的笑容。

最終憑借我在傷停補時階段的進球,我們隊1:0小勝聯賽領頭羊達伽馬隊,暫時脫離了降級區,紮裏奧順利的渡過了信任危機。賽後我們和球迷一起盡情的歡呼,一個賽季的陰鬱都因為這場勝利一掃而空。而我用一粒進球完美地上演了職業生涯的處子秀。

這一天是2000年11月24日,正好是我17歲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