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6：虛妄中沉寂
飛躍出不朽堡壘，堡壘外的士兵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頭頂上，那個十幾米高的菱形孔洞那裏，卡密爾優雅地利用鋼索連接著附近低矮的建築，拉動著自己的身體輕快地離開。
當然，也有不少駐守在此的士兵手上揣著弩箭，但他們沒有斯維因的命令，誰也不敢亂來。
雖說大部分概率是射不中的……
同樣去往皮爾特沃夫的，不止有卡密爾，還有為了擺脫生死險境的王豐陽，伊芙琳雖是惡魔，但它現在附在自己的身上，同等於自己是它的宿主，它所說的話，應該沒有幾分是假的。
還有一點、哦不，有很多地方，王豐陽都想不明白，內瑟斯為什麽會一出現就無由分說地攻擊自己？
之前那個大塊頭亞魔怎麽沒見著它了？
還有， 最近心髒的位置老是有一種莫名的悸動，不像是自己自主發生的，而是被什麽東西牽引著被動。
‘破敗之咒……佛耶戈，他來了麽？’
關於心髒位置的悸動，王豐陽能想到的可能，隻有這一種。
而實質上，隻有王豐陽體內的破敗之咒會產生這樣的效果，佛耶戈對此並不知情，佛耶戈體內持有的破敗之咒，和他頭頂上鎖定的破敗王冠，本身早就和王豐陽體內的不是同一種東西了。
冥冥之中，由佛耶戈為王豐陽牽引著什麽，又在冥冥之中，兩人背道而馳。
佛耶戈做了個錯誤的決定，也付出了巨大的損失，那時，他僅是聽到伊蘇爾德的名字，理智就從大腦中剝離。他從未想過，為什麽要舍棄一半的力量給一個外人，自己賴以存活的破敗之咒，在獻出一半之後，還要強行在沒完全恢複之前，向整個瓦羅蘭大陸發動噬魂夜。
‘愛情使人盲目，往往得不償失，卻依舊能讓人幸福。’
佛耶戈向著諾克薩斯溢散而去，途中，他瞥見了一個似人非人的東西：卡密爾。但佛耶戈並沒有讓黑霧或是其他亡靈去侵擾她，在佛耶戈看來，這個看似女士的家夥或許連人都算不上。
不必為了一點兒小小的好奇心而浪費寶貴的時間與精力。
出了諾克薩斯國境，卡密爾的馬車夫在城牆外安靜等著她。與佛耶戈的相遇，是在瓦爾築山脈偏東一些的平原上，那兒的地勢較為平坦。依舊是綠茵一片，從馬車夫膽怯小聲地提醒時，卡密爾輕柔地掀開車窗簾子一角，得以覓見那遠處的半山上，詭異彌漫且在快速蠕動著的黑霧。
“……菲羅斯夫人，您看，我們要不要再繞遠一些？”
馬車夫雖然膽小怕事，但他十分信任卡密爾，隻要是卡密爾的指令，哪怕是鑽進那片泛綠的黑霧之中，他也相信卡密爾絕不會是讓自己白白送死。
卡密爾稍稍盯著那兒看了三四秒鍾的時間，接而輕聲自然地回了一句，又輕輕放下了馬車廂的簾子。
“不要緊，按正常路線走吧。”
確實，她看出了那片黑霧裏的隱匿著的家夥，佛耶戈也確實沒有對那輛馬車出手的意思。
他們彼此、各自安好。
隻不過是在完全無法追回的時候，彼此才會有些悔恨。
卡密爾或許在回到皮城之後，會為了這時候放走佛耶戈而悔恨。
佛耶戈或許在步入諾克薩斯之後，聽斯維因講述有關王豐陽的去向時，為他前腳剛踏出皮城，王豐陽後腳便去到皮城而悔恨。
但更痛的，該是前者。
皮爾特沃夫已然一片死寂，少有一些沒被吸幹魂魄的幹柴瘦骨在大街上的幹屍堆裏，艱澀地往上抬著手臂，像立起竹竿一樣。伴隨著幹啞呼氣的嘶聲裝點著這條街道上的寂靜。
王豐陽到來時，莫不是沒有其他景象，他都覺得這座皮城被散播了什麽病毒。但很快的，他抱著卡莎，倆人在皮城一座高塔的瞭望台上落腳，王豐陽目光聚焦一望，看到了大街上，其中一個還沒死透的幹屍抬起頭的時候，從閉合不攏的嘴裏冒了一點兒暗綠色的霧氣出來。
看到這一情形，王豐陽就理解了全部，很明顯的，佛耶戈來過這裏，或者也能說，是噬魂夜來過這裏。
看來，不止是虛空入侵的災難，連佛耶戈也出手了，後續和隱藏的還不知道有什麽樣的壞事兒，這個世界……能遭得住嗎？
“這裏……”
“這裏是皮爾特沃夫，你從小在虛空中長大，對這片大陸的分布與環境都不太了解，以後就跟著我吧，我會保護你的。”
卡莎聽著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王豐陽也沒多想，很自然地就這麽說了。看著下方皮城的街道上一片死寂，好長一段時間，王豐陽都在猶豫和考慮下一步該做什麽。直到十多分鍾後，莫名各個地方的房屋裏，那些看似較為華麗的屋子樓房間裏，有衣著看著很得體的人平安無事地走了出來。
那些人都是原先躲藏在自家密室或是地下室裏的人，自他們的保險門被破壞之後，屋子裏麵也變得不再安全。
他們想著繼續呆在裏麵遲早也是死路一條，不如走出來碰碰運氣。好在他們賭對了，待他們出來時，暗影島襲來的黑霧與那些亡靈差不多都已散盡，視線之中，好像已經沒有什麽威脅。
隻是看著這滿街的屍體，腳下踩著軟綿不穩的皮肉，他們這些養尊處優的貴族們多少有點兒生理上的不適。
時間總是在憂鬱與感傷中流逝得飛快，不知不覺，卡密爾的馬車載著她回到了皮城西北上方的城門口，右手邊，是一抬頭就能看到的日之門，那兒是維持皮城繁榮的重要港口之一。
而前方的城門口處，再不見之前常駐的守城士兵。經過城門的時候，馬車車廂裏的卡密爾沒有聽到外麵有士兵示禮的問候聲，隱約之中，感覺城裏發生了什麽大事……
“加快點速度吧，直接去升降塔的位置。”
卡密爾沒有選擇如往常一樣讓馬車夫載著自己回到居所或是自己工作的高樓，而是第一時間要去到升降塔那兒。並不是為了升到高處目睹整個皮爾特沃夫的慘狀，從進入城門的那一刻起，這兒的現場就已經讓卡密爾知道了之前發生的整個過程。
她要去到升降塔那兒，不是為了上升，而是為了下降。她要去下城區，去到祖安城區、去那個惡氣熏天且迷霧終日不散的城鎮上。
說好聽點兒，卡密爾是去尋求幫助的，說得直白一點，或許會有點兒難聽：
灰夫人將去向煉金男爵索要賠償，並收回之前散出去的人情。
若是不給麵子，灰夫人真的會——大發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