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近鄉情怯
再次去縣城，陸澤搭上了一個富商的桑塔納，到是省得兩人跑一截了。
“這清單上的東西，你去采購一批，讓人盡快送到村子裏去。”陸澤拿出一張清單遞了過去，順手還塞了一把錢到狗娃手裏。
清單是之前就準備好的，主要還是村裏的必需品。
筆墨紙硯，還有一些機械零件之類的東西。
狗娃隨意看了一圈，點點頭，但又有些猶豫。
“我又不是第一次來縣城，你還怕我被人綁了不成？”陸澤看出他的想法，笑道。
聽了這話，狗娃一想也是，和陸澤約定好碰頭的地方之後，轉身去忙著采購了。
眼看狗娃離開，陸澤直接轉身朝著一旁的公用電話亭走去。
他有手機，但買了手機之後他就後悔了。
這年頭的手機，真的不實用。
至少對於目前天天在小山村裏的陸澤來說，是真的沒啥用處。
或許在大城市很好用，可在小村子裏，基本上就沒什麽信號，反正陸澤這幾天待在村子裏，手機信號格永遠都是三個字。
無服務。
在縣城其實還是有信號的，可想了想陸澤還是沒用手機打電話，而是選擇了公共電話亭。
他首先撥通的，是報紙上經常出現的一個號碼。
“喂，林市晚報，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電話很快接通，一個有些女聲傳來，陸澤在心裏想了想對方的名字，這才開口：“我想要找貴社的周雨彤周記者。”
“請稍等。”
等待了片刻，電話那頭顯然換了人，一個清脆中帶著疑惑的女聲傳來：
“你好，我是周雨彤，請問你是？”
“聽說周記者最近準備參加下個月的鵬城攝影大賽？”陸澤開門見山問道。
對麵明顯愣了愣：“你怎麽知道？”
看來是了。
陸澤點點頭，剛開始其實他不是很確定，不過聽周雨彤的話就明白自己應該是猜對了，當下開口道：
“周記者你好，我是邛縣尋南村的支教老師，我叫陸澤。”
“嗯，你好陸老師。”周雨彤忍不住追問：“不知道你從什麽地方聽說我要參加鵬城攝影大賽的，還有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我前世看報紙看的，還知道你拿了第三名。
陸澤心裏默默回道，不過這話顯然不可能說出來，當下回憶了下上一世的報道，直接開口道：“我打電話給周記者，主要是想要邀請你來尋南村一趟。”
“啊？”周雨彤有些錯愕。
陸澤開口：“因為我這裏有非常好的素材，希望能夠幫到周記者你。”
“這……”
周雨彤估計是懵逼的，沒想到還有人這麽邀請人的，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後還是道：
“我需要看看有沒有時間，這個……”
“沒關係，如果周記者太忙的話，我可以拍幾張照片寄給你看過之後再做決定。”陸澤開口。
這倒是可以接受。
周雨彤沒有猶豫，直接把報社的地址給了陸澤，陸澤認真記下之後，這才掛斷電話。
周雨彤不願意直接來，這不算出乎預料，畢竟這窮山惡水的邛縣確實偏遠的不像話，人家林市的大記者又不是瘋了聽自己兩句話就跑來。
打電話，主要還是要個地址，順便讓周雨彤有個心理準備而已。
接下來的第二個電話，陸澤打給了市體育館。
本意其實是想要問一下有沒有什麽因傷無法繼續參與職業的足球運動員，要是有的話，他希望給尋南村找一個體育老師，順便找人看看關香兒有沒有足球方麵的天賦。
但可惜的是，電話那頭的人疑神疑鬼，說什麽都不相信陸澤的話，半個字都不透露，無奈之下陸澤隻能就此作罷。
反正過段時間，自己得去省城一趟，現在能教給關香兒的東西還足夠，暫時先緩一緩好了。
最後一個電話，陸澤打給了一個特別的地方。
省學政司！
這個電話，陸澤全程用低沉的嗓音說話，讓人完全無法從聲音上辨別出自己。
十分鍾後，陸澤掛斷電話，走出電話亭。
搞定完這些，陸澤找了一家相機售賣店，主賣柯達膠卷相機。
在這個機遇遍地是的年代，柯達相機從94年開始在夏國大刀闊斧的發展，憑借著獨特的創新，和相對平民的價格，如魚得水一般成為了如今的行業一霸。
在小小的邛縣你看不到其他照相機品牌，到是柯達隨隨便便就能找到。
如果按照曆史發展，接下來的兩年，柯達夏國分部還要進入一個高速發展的時期，然後接下來，就將麵對他們的毀滅。
從行業領先者，到破產，柯達給所有從90年代走向千禧年的企業上了一課。
不跟上時代，就得滅亡。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至少目前來說，柯達依舊是行業巨頭，在數碼相機還沒有被關注的今天，在膠卷行業裏，柯達還是第一名。
在邛縣這樣的小縣城，相機主要還是圍繞了家裏人拍合影之類的來，至於什麽專業級相機鏡頭之類的肯定是找不到的。
陸澤也沒挑，買了個最新款的相機，又額外配了兩個入門級鏡頭，加上幾盒膠卷之後，這才離開。
把東西全部丟包裏，陸澤朝著和狗娃約定的地方走去。
直到現在，陸澤才能好好看一看這座小縣城。
和這個年代大部分小縣城一樣，髒亂差是小縣城的特色，一陣風刮來，塑料袋漫天飛舞，一些陰暗的角落裏更是帶著腥臭潮濕。
是這個年代國民素質低下嗎？
或許有關係，但其實更多的還是跟經濟有關係。
畢竟，走在大街上你連垃圾桶都看不到幾個，想要上廁所，所有公廁至少也要一兩毛，大城市的經濟已經上去了自然沒有這方麵的問題，可在一個貧困小縣城，在這裏談素質其實根本就是廢話。
素質和經濟，看上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但事實上卻又正兒八經的有關聯。
很快，來到約定的地方，狗娃還沒來。
畢竟他要訂購的東西不在少數，陸澤也沒有多想，隨便找了一個路邊的木瓜水攤坐下等待。
這種用木瓜籽搓揉產生類似果凍狀的飲品，兌上糖水，加點玫瑰花瓣糖，一度成為西南地區夏天解暑的利器，價錢也不貴，就兩毛錢能買一大碗。
喝口木瓜水，陸澤拿著手機猶豫了起來。
其實他一直想要打個電話，卻又有些不敢打電話。重生回來到現在，這個電話硬是被拖到現在。
“媽，你喝一口。”
“爸，你也喝一口。”
正好旁邊有一對年輕夫婦正帶著孩子來喝木瓜水，看著一家人雖然樸素卻幸福的表情，陸澤終於沒再猶豫，撥通了記憶中那個極為熟悉的電話號碼。
“嘟……嘟……”
“喂？”
電話在想了兩聲之後被人接聽，陸澤聽著父親那沉悶的聲音一時間有些嗓子發堵，強忍著眼角的酸澀，陸澤開口：
“爸！”
“哦，阿澤啊，我還說你好長時間沒打電話了，正想著要不要打電話給你們鎮上的學政司問問。”電話那頭的老爸顯然很開心。
很快，電話被人搶了過去，陸母的聲音傳來：
“阿澤，你小子怎麽現在才打電話過來，之前不是說了嗎，婚事談好了就趕緊和我們說一聲，怎麽樣了，許靈她家那邊怎麽說的，啥時候辦酒席？”
“媽……”
陸澤有些哽咽，不敢打電話，其一就是不希望父母為自己女朋友吹了這事傷心難過，其二是因為陸澤其實也不知道如何麵對自己父母。
近鄉情怯，或許就是如此。
那邊的陸母顯然聽出了陸澤的口氣不對勁，問道：“阿澤，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有什麽難處你跟我們說，是許家嫌不夠嗎，沒關係，到時候我和你爸再湊點……”
“媽，沒事，夠的，都夠！”
陸澤搖頭，笑著打斷了母親的話，前一世父母賣老家的房子時，似乎也是這麽說的。
陸母顯然不願相信，陸澤已經再次道：
“媽，我這邊很好，一切都好，就是我想你們了。”
陸母笑了：“傻小子，想我們了，那啥時候回來就是了，對了你要是走不開，等什麽時候我和你爸來找你好了，正好廠子裏這段時間上工時間也越來越少了，就是一直想著給你結婚留假……”
“你跟兒子說這些幹什麽。”
“怎麽，我跟兒子說說話還要挑著撿著說不成？”
對麵陸父插了一句嘴，但很快就被陸母給堵了回去，不過她倒也沒再說關於廠子裏的事，隻是問陸澤最近工作上忙不忙，和許靈婚事談的怎麽樣之類的問題。
對此，陸澤一一回答，當然全部挑好話說。
至於和許靈的事情，陸澤也沒有說實話，畢竟父母都是傳統的人，心心念念就是讓陸澤趕緊結婚抱孫子，要是他們知道自己和許靈已經吹了，估計又得多想。
電話也沒聊多久，也就三分鍾的樣子，陸母就以電話費太貴為由掛斷了電話。
看著已經掛斷的電話，陸澤心裏鬆了口氣。
他對父母其實一直懷有歉疚。
因為他曾經做的那些事情，實在太扯淡了，後世每次回想起來，陸澤其實對自己都充滿了恨意。
恨自己，太傻，太蠢，太不孝。
但這個電話打完，陸澤的心態卻已經發生了變化。
或許對於父母而言，孩子再怎麽樣也是他們的孩子，何況自己如今已經重生而來。
這一世，必然不會再讓他們去經曆前世的那些苦難。
這一世，自己能改變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