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出賣兄弟
出獄之前那段時間,林墨池想的很清楚。
利用自己超前思維和信息不對稱優勢,東山再起並不是難事,隻不過需要點時間和啟動資金。
原本前任林墨池被人構陷入獄,並在獄中蹊蹺發病,這些因果自己不想牽扯進去。
不過現在的情況嘛...那就兩個事並成一個事,一勺燴了。
事情的起因,都是源自這個張明遠,這正是林墨池來此的原因。
張明遠與林墨池同是化工廠三車間的工友,這人平時老實巴交,總受人欺負,屁都不敢放一個。
之前那個林墨池,往好了說是仗義執言講義氣,往差了說做事衝動沒腦子。
林墨池幫過幾次張明遠,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朋友。
張明遠其實比林墨池大兩歲,早早成家立業,媳婦也算小有姿色。
可問題就出在這個媳婦身上,有病!
沒有公主命,患上公主病,特別愛攀比。
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跟廠裏的男職工眉來眼去,有說有笑。
因為這事兩口子沒少鬧矛盾,每次的結果都是張明遠被人家一頓狂抓亂撓,媳婦負氣出走。
至於媳婦去哪裏了,廠裏風言風語有很多。
林墨池來到張明遠家門前,提鼻子一聞,一股子腥酸之氣。
門外放著一些鹹菜壇子的碎片,還未來得及扔掉。
“張明遠在家嗎?”林墨池輕喊一聲。
“來了!”
很快裏麵傳來淅淅索索整理東西的聲音,沒多久張明遠打開房門。
四目相對,二人同時愣住了。
“怎麽是你?”
“你這是?”
張明遠眼中露出慌亂,而林墨池好懸笑場。
此刻張明遠身上還散發著鹹菜壇子同樣的味道,臉上掛著幾道抓痕,模樣甚是淒慘。
嘿!自己還真蒙對了,張明遠又被媳婦打了。
視線餘光掃了一下這個單間,沒有發現張明遠媳婦的身影。
“怎麽?老朋友相見,不請我進去坐坐?”
林墨池饒有意味的盯著張明遠的眼睛。
“啊?哦,進...進來吧。”張明遠的腦子一片混沌,結結巴巴的讓開門口位置。
哼!林墨池心中冷笑,邁步進屋。
五年未見了,屋中的陳設竟然沒啥變化,隻不過換了一個屋子而已。
一張雙人床橫在最裏麵,還有掉漆的衣櫃、修補了若幹次的桌椅板凳。
切!五年多還是這個糗樣,沒啥長進。
順手拉過一把椅子,林墨池大大咧咧的坐在那裏,轉頭看向張明遠。
好半天過去了,二人誰也沒有說話。
張明遠就那麽站著,像個犯錯等待受罰的學生,視線盯著自己的鞋尖,雙手扯著肥大的褲邊,顯得局促不安。
“我剛出來,還沒吃飯呢,給我弄一口唄?”
既然已經來了,林墨池反倒是不著急了,肚子確實空嘮嘮的。
“啊?哦。”
張明遠猛地驚醒,轉身撥開櫥櫃的玻璃門,摸出兩個剩饅頭,一碟鹹菜。
“這是...是早晨剩下的...”
“行了,我不介意,這就挺好。”
看著張明遠哆哆嗦嗦的樣子,林墨池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咬了一口冰冷的饅頭,林墨池頓時皺緊眉頭,拿起旁邊的白色搪瓷缸子,猛地在桌上砸了一下。
“倒點水啊!沒個眼力見兒!”
“誒誒。”
林墨池故意為之的小動作,嚇得張明遠又是一個激靈。
張明遠提著鏤空鐵皮暖瓶,手都在顫抖,不少熱水灑到了桌子上。
他越是表現的如此不安,越說明林墨池猜的沒錯。
這人心裏有鬼!
林墨池抬起茶缸猛地抿了一口,緊接著,‘噗’的一聲,一口熱水混合著饅頭殘渣噴了張明遠一身。
“你要燙死我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兌點兒涼的。”
張明遠顧不上身上的汙物,慌裏慌張去拿涼開水。
林墨池冷眼看了一下對方,要的就是這個氣氛。
“貌似你對不起我的事情,不止這一件吧?”
林墨池的話音剛落,張明遠一個趔趄,涼水杯從手中滑落,啪嚓碎了一地。
“你...你...都知道啦?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
張明遠嚇得渾身顫抖,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玻璃碴子瞬間刺破膝蓋,地上殷紅一片。
“說說吧,看看你說的和我知道的是不是一樣。要是有所隱瞞,那就真對不住了,我這幾年牢也不能白坐,你說是吧?”
林墨池說話間依舊帶著笑意,隻是那笑意透著無邊的冰冷。
張明遠哪裏經受得住這種考驗,無論是林墨池出獄的身份,還是那咄咄逼人的眼神,早已嚇破了膽。
其實對付張明遠這種人,根本用不著費神,林墨池還有更多的打算。
“池子,我說我都說,你能不能不要去檢舉揭發我,我不能失去這個工作,我媳婦會跟我離婚的。”
張明遠鼻涕眼淚一大把,磕頭如搗蒜。
“少特麽廢話,趕緊說正事,老子沒空跟你這種人扯淡!”
林墨池一聲惡罵,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
“是是是...”
張明遠抹了一下已經流到嘴邊的鼻涕,這才將之前的事情和盤托出。
其實他知道的事情並不多,也不是關鍵角色。
那是林墨池跟芸佳妍領證的第三天,張明遠突然找過來,說自己媳婦又跑回娘家了,心煩想要喝兩杯。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林墨池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沒當回事。
二人喝著喝著,話題就扯到趙山身上。
張明遠當時似乎有些猶豫還難以啟齒,不過在林墨池的追問下,還是說了一些話。
趙山在背後逢人就說,芸佳妍是個人盡可夫的臭女人,早就不知道跟多少男人有過關係。
還說林墨池就是個烏龜王八蛋,沒準兒哪天就當了人家孩子的後爹,還蒙在鼓裏呢。
聽到這種話,林墨池怎麽可能忍氣吞聲。
當場掀了桌子,提著酒瓶子直奔趙山家中。
後麵的事情不用多說,趙山被打成重傷,林墨池判了五年。
“哼!就這些?這可跟我知道的版本不一樣啊,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麽?”
林墨池冷笑一聲,虛虛實實繼續套話。
“我真的隻知道這些,全都是那個趙山逼我做的。他說要是不按照他的要求做,就把我給開除了。”
張明遠哭的傷心至極,不知道是因為對不起朋友,還是擔心趙山報複。
“趙山就沒給你許諾點什麽好處?”
林墨池輕蔑的笑著,以自己對趙山的認知,這個家夥極為陰險,恩威並施才是正確做法。
“有有有,他給我了30斤細糧票,還有五斤肉票,另外...另外還許諾我晉升職稱。”
張明遠也是嚇壞了,一股腦的全說了。
林墨池這個犯人的身份對普通人來說很有威懾力,何況是張明遠這個慫包。
“晉升職稱?嗬嗬!”林墨池都被氣笑了。
瞧著張明遠家裏的條件就能猜得出,被人用過之後,一腳蹬開了。
“肉票和糧票呢?”
林墨池攤開右手,勾了勾手指。
“在,都在,我一張都沒敢花,也不敢讓媳婦知道這些東西。”
張明遠手扶地麵,痛苦的站起身,一瘸一拐來到床邊。
連續從床底下拖出幾口箱子,從壓箱底的位置翻出一摞票子。
“池子,全都在這了,就當是哥哥給你賠不是,行不行?我求求你了。”
張明遠彎著腰低著頭,態度極為誠懇,哪成想換來的是林墨池一聲怒喝。
“滾你媽的蛋!為了這點東西,就把老子給出賣啦?你特麽良心讓狗吃了!這事沒完!”
林墨池可不是上任那個選手,幾滴眼淚幾句好話就能讓自己心軟。
“那...那要不我再給你加點兒。”
張明遠哆哆嗦嗦從兜裏掏出不到十塊錢,眼看著林墨池依舊麵沉如水,又開始翻箱倒櫃。
一遝皺巴巴的小麵額鈔票,整整齊齊擺在桌子上。
“家裏就剩這些了,你也知道你嫂子那個德行,工資都被她拿走了,這還是我好不容易.....”
“閉嘴!少拿那個爛貨惡心我。”
林墨池極其不耐煩的打斷對方,掃了眼桌上的一堆毛票,大概有個六七十塊錢。
這個年月,國營單位普通職工一個月平均收入差不多是五十多塊錢,有高級職稱或是領導崗位,收入另算。
糧票、肉票、角票,全都被林墨池揣進兜裏,這本就是他來此的目的之一。
眼看著林墨池收了東西,張明遠似乎鬆了一口氣。
抱著戴罪立功的心態,又說了一句,“那個我聽說,隻是聽說,這幾年趙山總纏著弟妹小芸,好像還動手打過她幾次。”
“什麽?!”
林墨池都已經準備起身離開了,聽見這句話一腳踹在桌子腿上。桌子應聲倒地,東西散落一片。
“這個王八蛋,他找死!”
林墨池額頭冒出青筋,牙關緊咬。胸口起起伏伏,一口悶氣無處發泄。
冷靜!冷靜!林墨池暗暗告誡自己,這件事遠沒有這麽簡單。
這裏已經探不出其他消息,林墨池深吸一口氣,拉開房門。
張明遠剛剛鬆了一口氣,隻聽見林墨池冷笑幾聲,“張明遠,別以為咱倆的恩怨就算完了,我這五年牢不是白坐的。從這個月起,你的工資分一半給我,什麽時候老子開心了,什麽時候才算完。”
說完之後,林墨池摔門而去,徒留呆若木雞的張明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