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談判
方慶奎現在拉磚，一分錢的提成都沒有，也向上頭提過，可上頭說了，不可能給提成，不符合政策。
於是，楚天闊和趙六跟著方慶奎的車到了林家莊的磚廠，幫著裝了一車磚。
楚天闊趁機仔細觀察了林家莊磚廠的情況，雖然這家廠子規模比較大一些，但是土壤的質量並不比趙王莊強。
磚的質量好壞，除了燒窯師傅的水平，重要的就是土壤的品質。
別人以為他們兩個是方慶奎的人，也沒多問。
滿載著一車磚，兩個人跟拖拉機“突突突”的來到了棉紡廠。
棉紡廠是縣裏的大廠，生產能力很強，可產能還是供不上，縣裏領導們這才決定擴大規模，擴建廠房，再購買一條生產線。
方慶奎和門衛打過招呼，將拖拉機開到了廠區西側的空地上，那裏正在準備開始建設。
交代給幾個人卸磚之後，方慶奎就帶著楚天闊兩人來到一個二層小樓。
“進去吧，一樓右拐第三間辦公室就是夏科長，你跟她說說，興許能成。她剛上來，能好說話！”
“好嘞，謝謝慶奎哥，別忘了啊！下了班請你吃飯！”
等方慶奎回去了，趙六才說：“天闊，你哪有錢請人家吃飯？”
“先說著唄，等賣了磚不就有錢了？下了班就說有事吃不成了，但這頓飯肯定得請的。”
趙六搖了搖頭。
剛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一陣吵吵聲。
“不行！這個說不過去！突然漲價，我們受不了啊！”
“就是，原先的價格說的好好的，哪有說漲就漲的道理？這生意沒法做了！”
“我們可是老客戶呀，有這麽對待老客戶的嗎？”
“我找你們廠長去！”
……
楚天闊伸頭一看，辦公室裏有好幾個人，正圍住一個麵紅耳赤的姑娘。
那姑娘雖然努力保持禮貌的微笑，可看得出著急的快招架不住了。
她盡力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各位，我知道，但漲價也迫不得已啊，棉花突然漲錢了，原材料漲了，我們這棉紡布能不漲嗎？這也不是咱們能決定的事，對吧？”
一個尖嘴猴腮的人聲音很大：“我們不管！你得按原價賣給我們！”
“對，按原價！”其他的經銷商也都附和著，那樣子就像是要吃了夏科長。
看了一會兒，楚天闊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看來這姑娘就是新提拔的夏科長了，一看就是經驗不足，對付這幫老油條一樣的經銷商顯得有些慌亂。
讓她和這些經銷商談判，肯定吃虧！那些經銷商心裏指不定怎麽樂呢。
“咚咚咚！”
雖然開著門，楚天闊還是大力敲了幾下，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楚天闊朝夏科長招招手，“夏科長，請您出來下。”
夏科長正被經銷商們圍攻的焦頭爛額，雖然不認識門口這人，可還是抓住這個脫身的機會，忙道：“各位先等下啊，我去去就回。”
見夏科長出來，楚天闊也不說話，直接往外走，走出了辦公樓。
在樓門口，夏科長鬆了口氣，這才叫住楚天闊，“你是哪位？”
楚天闊習慣性的想去握手，可忽然想到1980年可能還不習慣握手，就縮回手去，笑道：“夏科長，我是趙王莊磚廠的廠長，楚天闊。”
夏科長理了理短發，“嗯，我是夏雨荷，找我什麽事？”
“夏雨荷？”
回想起上世的典故，楚天闊笑了一下，夏科長感到莫名其妙。
楚天闊忙道：“嗐，先不談我的事兒，我看夏科長你挺忙的，那些人是怎麽回事？”
夏雨荷垂下了眼簾，歎口氣道：“唉，最近原材料漲價，那我們的產品也得漲吧，這不是明擺著嘛，可這些經銷商就是不同意，非得按原價買，這價格是上頭定的，我可降不了啊！頭疼！”
“簽合同了嗎？”
“什麽合同？”
楚天闊吐了吐舌頭，自知失言，在80年代，做買賣或許根本不知道合同是什麽東西。
“啊，沒事，我是說，確實沒有降價空間了嗎？”
夏雨荷搖頭：“沒有。隻能被他們罵了。”
楚天闊故作輕鬆的說：“那怎麽行，這事兒好辦，給他們點小恩小惠就行了。廠裏能拿出點什麽贈品來嗎？”
“沒有。”
“那行，我來搞定吧，大不了我賠上幾塊磚嘛！”
聽說能幫她搞定，夏雨荷的臉終於舒展開了，倒是個俊俏的人兒。
如果老是愁眉苦臉的，再漂亮的女人看起來也不是那麽美。
“怎麽搞定？就你？”她顯然不相信。
“待會兒我進去談判，你就在外麵等著吧。”
既然沒有辦法，那就讓他試試吧，夏雨荷無奈的閃開身，讓楚天闊回到辦公樓裏。
看著他的背影，她心裏忽然升起一股暖意。
她年紀輕輕的被老廠長提拔重用，近期的工作壓力很大，有新廠區擴建的事，有員工矛盾的事，現在經銷商又來鬧事，她感覺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可她才是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啊。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當這個科長了。
這個陌生的男人能說服那些老奸巨猾的經銷商嗎？
楚天闊大模大樣的走進了夏雨荷的辦公室，他本來在上一世經曆過各種大小場麵，老板的做派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不管是在21世紀，還是在80年代，老板的派頭倒都差不多。
不過80年代的老板更含蓄些，要到90年代才更放得開。
“你們，都是經銷商？”
楚天闊坐到夏雨荷的椅子上，斜著眼看了一圈屋子裏的人，好像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他把腿搭在辦公桌上，懶洋洋的攏了攏頭發。
一屋子經銷商摸不清頭腦，那個尖嘴猴腮的人先開口道：“是啊，沒錯，你是幹什麽的？”
“要是也是經銷商，趕緊到外麵排隊去！”
“哪來的毛頭小子！是不是走錯門了？”
楚天闊根本就不回答他，而是伸出自己的手，專注的看著手指，過了一會兒，才慢悠悠的說：
“你們覺得，這次漲價不應該？”
尖嘴猴腮的人說：“當然不應該！我們希望能按原先的價格賣給我們！我們可是老客戶！”
其他人也都是這個意見，紛紛點頭同意。
楚天闊輕鬆隨意的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他把腿從桌子上拿下來，目光冷冷的。
“啪！”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杯子都震得要飛起來！盯著那個尖嘴猴腮的杜經理，一字一句的說：
“原價買？想他媽的什麽好事？不想買，就他媽的滾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