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殺鵪鶉的少女
後世有一本書，書名叫《殺鵪鶉的少女》，楚天闊讀過，還記得其中的一段話：
“當你老了，回顧一生，就會發覺：什麽時候出國讀書、什麽時候決定做第一份職業、何時選定了對象而戀愛、什麽時候結婚，其實都是命運的巨變。隻是當時站在三岔路口，眼見風雲千檣，你作出抉擇的那一日，在日記上，相當的沉悶和平凡，當時還以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但一場巨變，已經發生了。地動山移，渾然不覺，當時隻道是尋常。世上的生死榮哀，不就是在空寂之中緣起緣滅的嗎？”
從後世重生而來，楚天闊以為對人生已經看淡，但雖然是重生，卻不是重複過去的生活，他麵臨的仍然是全新的生命旅程，因此在寫下“告全縣人民書”的時候，他還是有所感慨，想起了這段話。
而此刻，他又恢複了重生者的淡定，有了一種命運把握在手中的從容。
這種淡定和從容，於重生者而言隻道是尋常，於普通人而言，則要曆經萬千，或許到了七老八十，才有所心得。
因此在李根生和李翠花兩口子在他麵前嘚啵嘚啵的時候，楚天闊隻是微笑的看著他們。
李根生說：“聽說國家要把咱們猛河縣建成全國鵪鶉養殖基地，還要出專資修建鐵路用於鵪鶉蛋運輸，還有人說，德國人也看好了咱們猛河縣，說是正在協商，準備在咱們這裏建一個全球最大的鵪鶉蛋加工廠！”
李翠花則擺出了一副縱橫商海大企業家的架勢，一隻手掐著腰，另一隻手指點江山。
“看吧，現在全縣的鵪鶉產業已經這麽大規模，連德國佬都眼紅了！天闊呀，真搞不明白，你到底為啥要勸大家不再養鵪鶉了？”
楚天闊聳了聳肩，“原因我已經在公告書裏說清楚了，現在鵪鶉太熱，價格肯定會下跌。當然，你們是否繼續養鵪鶉，自己定，反正我是不養了。”
李翠花笑的鼻涕泡都快出來了，“過熱？那是因為你賺錢賺夠了！你勸大家都退出，然後自己再掙大錢，對不對？哈哈，天闊，別以為自己最聰明，別人都是傻子！”
侯小梅的聲音明顯沒有李翠花的大，“翠花嫂子，天闊絕沒有這個意思的。”
李根生則點了根煙，此時他已經不抽大前門了，而是改成了幾毛錢一盒的石林煙，“天闊，都是鄰居街坊，你給個準話，你還要不要繼續養鵪鶉了？”
楚天闊非常認真的說：“不養了。過幾天就要將養殖場的10萬隻鵪鶉全部殺掉！”
李根生還想說什麽，卻被李翠花拉著向外走了，女人邊走邊笑著：
“好，你殺你的，我們養我們的！”
兩口子剛走，楚鳳霞就跑了進來，顯然是剛看到公告書，一進門又聽到楚天闊的話，氣喘籲籲的問：
“哥，憑什麽，你憑什麽要殺掉咱們養殖場的鵪鶉？”
自從楚天闊集中精力做飼料加工之後，鵪鶉養殖場主要是由楚鳳霞來打理，那麽大一個廠子，她也費了不少心血，倒也做出了一些成績。
要把鵪鶉都殺掉，她肯定心中不忍。
“鳳霞，公告書你看了吧？現在鵪鶉的確過熱，我們得帶個頭，不然的話，全縣的養殖戶都遭殃了，那可就晚了呀！”
楚鳳霞翻著白眼，“遭殃，遭什麽殃？人們巴不得養更多的鵪鶉呢！”
“現在鵪鶉蛋已經賣不出去了，價格跌的厲害，雖然鵪鶉的價格還在漲，卻是不合常理的漲！養殖戶們在苦苦期盼著轉機，可是轉機不會到來的！到時候連鵪鶉肉都沒有人要了！撐不了多久啦！”
“全縣就你一個人聰明？就你看出來啦？為什麽我們先殺鵪鶉？讓別人先殺不行？”
“養鵪鶉是我帶起來的，我有責任提醒大家，現在這個行業已經危險了，我也要帶頭退出。鵪鶉全部殺掉，以後再也不養鵪鶉了。飼料生產線先保留，過段時間公司轉型成功，鵪鶉飼料也停產。我已經決定了。”
楚天闊說的很堅決，不容反駁。
楚鳳霞氣呼呼的砸了一下桌子，“你簡直不可理喻！殺掉10萬隻鵪鶉，你知道咱們的損失多大嗎？為了讓人家不損失，就要先把咱們自己賠光光？”
侯小梅躲在後麵不敢吱聲，兄妹倆吵架，她幫誰都不是，而且說起來，這養鵪鶉的消息，還是她從關外帶回來的呢！
“殺殺殺！我這就去殺！”
楚鳳霞被氣昏了頭，抄起桌子上的一把剪刀，奪門而出。
“鳳霞！”
侯小梅擔心出事，立即跟了出去。
楚鳳霞氣呼呼的，腳下生風，一口氣跑到養殖場，打開一個鵪鶉籠子，從裏麵抓起一隻鵪鶉，“哢嚓”，一下子把它的小腦袋剪了下來！
片刻功夫，她已經殺了五六隻鵪鶉。
一個滿麵通紅的少女，動作熟練的殺著鵪鶉，滿手的血汙，真是天南地北的好不配套。
在旁邊的工作人員看的驚呆了！
“鳳霞，你這是幹嘛？”
“哼，楚天闊讓我殺鵪鶉，我就殺鵪鶉，10萬隻都殺掉！”
工作人員目瞪口呆，心中嘀咕：這兄妹倆，一個比一個狠呀！
雖然楚鳳霞隻是一時賭氣，在宰殺了十幾隻鵪鶉之後，被侯小梅勸回了家。
但在第二天，養殖場裏的10萬隻鵪鶉還是被殺掉了，鵪鶉肉便宜處理給了飯店和加工廠。
楚鳳霞為此痛哭了一場，連續一個星期沒有跟楚天闊說話。
但是，幾個月之後，暴風雨來了。
苦苦支撐了近半年的時間，鵪鶉蛋的價格跌到了穀底，而鵪鶉也賣不出去了。
養著喂飼料太貴，又賣不掉，隻好宰殺了便宜一點賣給大小飯店，最便宜的到了兩毛錢一隻鵪鶉！
之前的小鵪鶉可是三塊錢一隻啊！
再過一段時間，連兩毛錢一隻都賣不掉了。猛河縣大大小小的飯店，消化不了這些鵪鶉！
後來，有人為了圖省事，索性將鵪鶉一股腦的倒進了猛河裏！
日夜奔流的猛河水，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成了成千上萬隻鵪鶉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