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正當一點的理由
聽到阿虎說動手的人已經被抓住了,江凡問道:
“沒鬧出什麽動靜吧?”
“沒有,隻是兩個尖峰幫的小馬仔,聽說剛在和字號下麵掛了藍燈籠。”
阿虎笑著說:“老九都沒親自出麵,他手下的兩個高級探目帶著幾個小差佬像拍蚊子一樣就給收拾了。”
“和字號?汽水房的藍燈籠?”
江凡有些詫異。
掛藍燈籠,就是指那些想要加入幫會,但是還沒來得及成為正式成員的人。
70年代的香城,道上的那些幫會在入會儀式和幫會紮職儀式上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簡化,尤其是從74年廉政公署開始大發神威之後,這些儀式就變得越來越簡單了。
因為原來的儀式太複雜,需要到場參與見證的高層太多,這就導致了容易被警察一窩端。
但是不管再怎麽簡化,有一點是沒變的,那就是需要挑選良辰吉日。
隻有經曆了入會儀式,才能稱之為正式的幫會成員。
所以那些有意加入幫會,並且已經給幫會社團封利是效忠(給紅包入會費),但還沒來得及舉行入會儀式的成員,就叫做藍燈籠。
代表著這些人與過去劃清了界限,從掛上藍燈籠的這一天開始‘重新做人’。
在傳統文化中,國人死後,都會在家門外掛燈籠。
藍燈籠的稱呼也由此而來。
不過……
江凡從阿虎的話裏捕捉到了兩個很關鍵的信息。
他眼角上挑,問道:“我冇記錯的話,黑森仔掛藍燈籠的時候,也是在尖峰幫那邊吧?”
阿虎愣了下,立刻反應了過來。
他一拍腦門道:“哦,我想起來了,黑森仔拜入和字號做草鞋之前,就是在加入尖峰幫後才掛上和字號的藍燈籠,表哥你不提醒的話我都忘了。”
江凡右手的幾個手指在桌麵上非常有節奏的輕輕敲擊著,沉吟道:“那這麽說,尖峰幫應該就是大頭良代表和字號出麵罩著的社團了,那兩個想給倉庫搗鬼的藍燈籠是大頭良的人?”
大頭良,汽水房的雙花紅棍之一。
當初幫黑森仔通過黃六的門路拜字號的時候,黃六幫忙搭的線就是這位雙花紅棍的線。
如果這次老九那邊抓的人是大頭良手下的,那……
阿虎眉頭微皺,有些擔憂道:
“表哥,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到黑森仔?”
江凡笑了笑,搖頭道:“不至於,他們又不知道黑森仔背後是我們。”
“那就好。”
阿虎鬆了口氣。
江凡見狀,好笑道:“怎麽,你跟黑森仔交情這樣好啊?”
“表哥,我可不是擔心他。”
阿虎澄清道:“我隻是覺得當初你讓黑森仔拜進汽水房,是想讓他在裏麵紮根發展,將來能給咱們提供幫助的,如果因為這件事情打亂了之前的安排,那就很虧了。”
“放心吧,影響不到黑森仔的,說不準不僅影響不到,這反倒是一個讓黑森仔在汽水房立功的機會。”
江凡目光微眯,心中有了一番謀算。
他對阿虎吩咐道:“這樣,辛苦你再去打個電話了,告訴老九,如果有辦法的話,找個正當一點的理由扣押下那兩個撲街仔,也不用太長,十天二十天就行。”
“正當一點的理由?”
阿虎撓了撓頭,還要什麽正當的理由?
難道蓄圖防火威脅他人財產安全的行為還不算是正當理由嗎?
“你去跟任老九原話傳達就是了,他會明白我的意思。”
江凡沒有跟阿虎解釋。
也就是現在是七十年代的香城,黑白混合,再加上去年在廉政公署的監督下警方逮捕了永義堂一大批人,使得香城的幫會微微有了些忌憚,警方開始有了一定的威嚴。
否則的話,換成是十年前。
僅僅是想要放火燒倉庫但還沒放起來的情況,就算是任老九身為華探長親自到了現場,也頂多是訓誡一番然後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不然的話,他敢把人抓回去,當天晚上警察局就會被人丟燃燒瓶。
想想去年在‘夜上海’夜總會裏,阿虎因為女侍應生小芸與小混混打起來的時候,身為探員的任老九奉江凡的要求上去解救阿虎時,亮出來的身份不是差佬,而是他依附在水房大佬貴利雄門下的紅棍身份。
由這就能看出,在香城,警察麵對幫會混混的時候,其實是弱勢方。
即便是現在警方差佬有了一定的執法威嚴,可像這種放火未遂的情況,人抓回去了,也頂多就關進羈押所裏吃一兩天的冷飯,然後在幫會白紙扇、草鞋或者背後金主出麵的情況下無罪釋放。
所以,想要讓任老九扣住那兩個藍燈籠,必須要有另外的理由才行。
不過這個理由就得任老九自己去想了。
江凡沒有做硬性的要求。
按照原本的計劃,張家放了這兩條狗來咬人,江凡在不被咬的前提下,做出一副勉強把狗趕跑的樣子,等著狗主人大意之時再狠狠的捅對方一刀。
如今臨時起意加上這麽個要求,自然不好強求任老九一定要做到了。
……
崽灣區警察局。
在江凡的‘幫助’下靠著立功升任崽灣區華探長的任老九,如今算是崽灣區警方的半個紅人。
當初一己之力破獲珠寶店搶劫案,‘單殺’四名珠寶店劫匪的功績,著實是驚呆了不少人的眼睛。
不過也沒人置疑這個功績。
畢竟在這之前,任老九已經當了十年的警察。
這十年裏他前後也破獲過不少大案,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無非就是少了點兒鑽營能力罷了。
如今任老九身為崽灣區華探長,背後又靠著水房大佬貴利雄的路子,大的不說,在崽灣區這一畝三分地上,說一句黑白通吃絕對是不過分的。
然而,誰又知道,這位看起來風光無限、前途錦繡的新任華探長,背地裏卻聽命於一個年僅二十餘歲的年輕人呢?
剛剛通過電話接到江凡吩咐的任老九坐在柔軟舒適的皮椅上長歎了一聲。
不甘嘛,肯定是有的,但其實他也就僅限於歎歎氣了,根本不敢生出更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