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步天王,一步死亡

“不好意思,陳會長,強哥去見濤叔了,還要半個小時才能回來。”

新區的一處豪華別墅內,新區王濤叔的頭馬,陸永強的心腹小弟陸永華滿臉歉意地說道。

“沒關係,你先去忙,我在這等等就好。”

陳永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新區的水就是甜,泡茶都比港島的香。”

路永華退了下去,陳永恒放下茶杯,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無以言說的情緒。

自從坐上了服裝商會副會長的位置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等過人了。

這一刻,仿佛是回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他孤身一人來到香城。

上岸的那一刻,舉目四望,隻感到無邊的彷徨。

二十年間滄海桑田,香城從一個小小的漁村,變成了遠東知名的國際自由港。

慢慢地,竟然有了幾分十裏洋場的模樣。

陳永恒也從一個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之地的落魄青年,一步一步成為了香城製衣業的巨頭。

少年時鮮衣怒馬,青年時孤苦無依,中年時苦盡甘來。

經曆了這麽多世事人心,按理說,一切都應該看開看淡了。

花團錦簇燈彩佳話已在眼前,然而心頭卻總是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無助感。

每當陳永恒午夜夢回,總會看到茫茫無邊的大海,他孤身一人漂泊其中,無依無靠。

恰如此時此刻。

“陳會長,濤叔的意思是,地沒問題,丁權他也能搞定,但是想要跟濤叔合作,你需要多拿出點誠意來……”

陸永強把公道杯中的茶均勻地倒在杯裏:“請,請茶……”

陳永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誠意?”

“對,濤叔做事的風格您很清楚,要麽不做,要麽就要做到最好。”

陸永強點點頭,臉上露出難以捉摸的微笑:“我們請人研究過,你的計劃書很好,但是這個項目第一期的投入需要三億港幣,現在你的賬戶裏隻有三千萬……搞定這筆錢,濤叔才會見你。”

“好,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一個星期之後,我會再次登門拜訪。”

陳永恒起身告退。

陸永強慢騰騰地把殘茶倒掉,轉身上了別墅的二樓。

一個穿著唐裝的老人正一臉平靜地給關二爺上香。

“濤叔,他走了。”

陸永強沒有了之前麵對陳永恒時的灑脫,整個人都變得內斂了許多。

他麵前的唐裝老人就是被稱為新區王的陸運濤。

“怎麽?有話要說?”

陸運濤朝著關公像拜了拜,扭頭看向陸永強。

“濤叔,我不懂,既然您也有意跟他合作,為什麽還要……三億?這不是個小數目,他的公司一年淨利潤才一千兩百萬……”

陸永強小心翼翼地說道。

“覺得我在刁難他?”

陸運濤拿起一個精致的煙鬥,饒有興趣地把玩著。

“阿強,陳永恒這個人你怎麽看?”

“精明強幹,而且城府極深。”

陸永強試探著說道,一邊偷偷去看陸運濤的臉色。

“不錯,城府極深,連我也有點看不透他。我給他出這個難題,就是想再看看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合作……”

…………

“恒叔,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經在百慕大注冊了一間公司,這樣就沒人能查出公司的實際控製者是您,隻是,現在就動手,時間上是不是有點著急?”

陳世豪把一疊資料推向陳永恒。

“是有點倉促,但是為免夜長夢多,也隻能提前發動了。”

陳永恒把資料翻了翻,在上麵簽了自己的名字。

“恒叔,這是下午《香城股市見聞》臨時加印的一期報紙,您猜得不錯,真的有人在針對公司。”

陳世豪把報紙打開,頭版頭條上印著碩大的標題:上市公司驚天黑幕曝光……

“這個《香城股市見聞》還算有點分量,公司的股價一定會波動。阿豪,你用新注冊的公司沽空五千萬股我們陳氏的股票,等到陳氏跌到兩塊八的時候,就平倉。”

陳永恒把那張報紙撕成兩半:“想要對付我,我就趁機借勢先賺上一筆。”

“公司現在的股價是三塊二,跌到兩塊八。”

陳世豪拿著筆在紙上計算:“沽空五千萬股,我們能賺兩千萬!”

陳永恒笑道:“打給我們相熟的報館,有人不是想搞事嗎?我就再放更多的黑料出來,把股價打到兩塊八,先賺第一筆。”

“我現在就打給經紀……”

陳世豪拿起聽筒,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似乎內心並不像表現出來得這麽平靜。

香城股市的規則與後世的內地不同,玩法有做空和實際持有兩種。

所謂做空就是投資者以抵押的形式來賭股票的漲跌,手法有買空賣空兩種。

買空,也叫買漲。

投資者從金融機構或者經紀手中以借錢的形式買入某隻股票,股票抵押在金融機構或者經紀手中。

等到股票上漲到某個點位的時候,投資者讓經紀平倉。

股票上漲的部分就是投資者的收益。

賣空也叫沽空或者買跌。

投資者從金融機構或者經紀手中借入某隻股票以當前價格賣出,等到股票跌到某個價位再通過經紀平倉。

下跌的部分就是投資者的收益。

與實際持有相比,做空的投資者並不直接持有股票,好處是可以把杠杆加到極致,自然風險也就大到極致。

真正的一步天王,一步死亡。

七八十年代的香城,股民們大多以這種瘋狂的手法炒股,這也為之後的股災埋下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