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憫濟堂

陳家老宅裏正在爭奪著憫濟堂的歸屬。

距離陳家老宅兩裏開外的憫濟堂則是另一番景象。

如果要問江州數一數二的門戶,陳家可能不是最富有的。但是要論名聲和威望,前三裏麵必有陳家。

陳家作為中醫世家,從族譜上有記載開始,到現在已經是第七十九代了。大大小小禦醫出過幾十個,至於其他杏林聖手更是不計其數。

“憫濟堂”三個鎏金大字更是見證了整個家族的開枝散葉,榮辱休戚。

隻不過此時的憫濟堂,因為一場醫療事故,加上陳國安的猝然離世。雖然沒關門,但是似乎離關門歇業也不遠了。

“強子,你說我們醫館會不會關門啊。”

憫濟堂內,兩個夥計靠在櫃台上一臉愁容,看著繁華熱鬧的大街,再看看身後的醫館更顯得淒涼。

“不知道。”

被喚做強子的男人約莫二十出頭,他大名叫做陳強,算起來和陳家也沾一點親。

因為不喜歡讀書,所以在勉強完成九年義務教育後,父母就托關係把他送到了陳家醫館。

原本是指望能學上一門手藝,雖然做不成名醫,但是好歹能混口飽飯吃。

陳強這幾年跟著陳國安學醫,現在好歹算是把草藥認全了,去年才被安排到藥房抓藥。

工資也漲了不少,原本以為能好好幹下去,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

“你說陳子都他們還來不來啊,是不是看情況不對所以事先開溜了。”

孫山繼續問道。

憫濟堂在沒出事之前,醫生加上學徒也有七八人。

現在整個醫館就就他們兩個人。

醫館還有幾個病人,孫山主要負責病人護理加上熬藥之類的雜活。

“我真不知道,怎麽你也想開溜?”

陳強皺起眉頭問道。

“不是啊,師傅對我這麽好我怎麽可能幹那種事啊。我是擔心我們醫館···”

孫山說到師傅陳國安,瞬間眼睛又紅了。

自己能力微弱,也沒辦法撐起整個醫館,現在師傅突然走了,就算自己不想離開,到時候怕是也由不得自己了。

“先別說了,周老的兒子來了。”

陳強看到有人走了進來,連忙壓低聲音說道。

說完後就從櫃台離開,然後跟著那人走到了後院。

“怕是又要接人回去的吧。”

孫山看著兩人走進去,隻能低頭喃喃自語道。

孫山今年二十一歲,算年紀比陳強還要大一歲。孫山進醫館隻有兩年,按照輩分來說,還要喊陳強一聲師兄。

隻不過現在已經不流行這麽叫了,大家平時也都叫名字。

陳家出了這麽大的事,自然也沒太多精力顧醫館。

不過好在陳國安在離開時就把病人的藥方都開好了。

病人吃藥用藥倒是沒什麽大問題。

這些天陳國富偶爾來打下招呼,其他的事情都是陳強在幫忙料理。

在出事之前,憫濟堂後院有二三十號病人,此刻卻隻剩下四五個了。

憫濟堂能經營到今天自然也是有拿的出手的東西的,就好比止痛藥方。

這在江州可算是一絕了,比起醫院開的杜leng丁等強止痛藥品都厲害不少。

從江州人民醫院送來的病人基本上屬於癌症晚期的,普通的止痛藥已經不起作用了。

這也是為什麽江州人民醫院選擇憫濟堂作為臨終關懷所的一個原因。

隻不過經過上次的醫療事故後,怕是後續合作已經不太可能了。

“爸,我們還是回去吧,就算你不滿意江州人民醫院,我送你去省人民醫院好吧。”

周敬這是第三次來憫濟堂勸說父親了。

可是無奈父親任然不為所動。

“我在這裏挺好的,回去幹什麽。江州人民醫院那藥我受不了。”

周宜年連連擺手。他屬於胃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了。

在江州人民醫院的時候打了ma啡還行,等藥效一過整個人簡直痛的死去活來。

沒想到送來憫濟堂後這裏的中藥竟然更好使。

他也不指望能有神藥救治他,現在隻希望剩下的日子能活的舒坦。

至少在這裏他還能睡得著覺。

“爸,江州人民醫院你不想去,我送你去省人民醫院。隻是這裏不行,

那個陳醫生剛治死了三個人。”

周敬看了一下遠處床位的病人和夥計,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

“治病用藥哪裏有那麽準的,再說陳大夫什麽樣的人我還不了解嗎?他又不是故意的。

為了這事他還自殺了,這樣的醫生哪裏去找啊。”

周宜年說完歎了一口氣,可惜了。這麽好的醫生以後怕是遇不到了。

“那也不行,這藥反正不能吃了。陳大夫走了,醫館也沒人管理。如果別人知道我把你丟在一個沒人管的醫館自生自滅。

我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周敬繼續勸說道。

“你就擔心別人戳你脊梁骨,就不擔心你老子疼的死去活來?

我話放在這裏,就算我真的吃了陳大夫的藥死了。

那也總比在別家醫院疼死好。這樣還一了百了,本來就沒幾個月好活了。”

周宜年鐵了心不回去了。

本來還擔心陳大夫走了沒人照料他們這群老家夥。

後來聽給他們送藥的夥計說陳大夫早就交代好後事後,周宜年隻能感歎一聲老天不公。

“還有啊,就算我真的被醫死了,我也是自己情願的你不許找陳大夫家要什麽補償。”

周宜年想到那三家的家屬就有點心寒。

誠然陳大夫可能有過錯,可是人家大夫照顧起病人來可是盡心盡力。

陳大夫更是因為自責而自殺。

這幾人的子女竟然到頭來要什麽補償。

如果自己兒子敢這麽做,就算死了也要爬起來狠狠罵他一頓。

“爸,你怎麽脾氣還是這麽倔呢。”

周敬歎了一口氣,隻能坐在床邊默不作聲。

“你要是孝順就跟張老兒子一樣,天天在旁邊伺候,別以為找個護工就算交差了。”

周宜年一直羨慕張茂德兒子成天在旁伺候著。

此時人生已經進入倒計時,隻希望能和最親近的人多呆在一起。

“周伯你就別打趣我了,我哪裏能跟周哥比啊。他是上市公司的總裁。我隻不過是一個打工的,時間不值錢。”

隔壁床前正在剝水果的年輕人笑著說道。

“賺再多錢有什麽用呢,我們都要是要入土的人了,還能指望什麽。”

周宜年看了一眼兒子,然後繼續朝旁邊床的病人問道。

“老張,你該不會準備轉院吧。”

“不轉不轉,都是老熟人了,在這裏住的也舒服。”

張茂德連連搖頭。

其實這次的醫療事故他也是心有餘悸。

不過轉頭想想,自己最多也就一年好活了,沒必要折騰來折騰去的。

他又沒有醫保,在這裏用藥也便宜。

“那就好,至少我還能有個伴。”

周宜年聽完後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