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江湖是人情世故
這一幕何等的相似。
隻是，在幾個月前，洛山那場戰役上，沈衛多少能夠打賭，賭中州聯邦會來救援。
後來，他賭對了。
而現在，擺在他眼前的，卻是一個完全的死局。
沈衛別無選擇。
告別了師父，他緩步走到了半山腰，找到了一棵蒼天大樹，靠在了樹幹旁。
沈衛從懷中拿出一小瓶烈酒。
這還是潘貴當時給他的。
他打開烈酒，大口的喝了幾口，幹裂的白酒，進了嗓子，火辣辣的痛，有種病態的爽感。
他一口氣將一小瓶白酒全部喝光，摸了摸意猶未盡的嘴唇。
他從兜裏掏出手機來，開了機。
手機放在儲物室很久了，電量不足，剛開機，短信pp就像瘋了一般，瘋狂的滾動著。
【楊小果】：沈衛？你在哪裏？你怎麽樣？
【楊小果】：沈衛！你說話啊！求求你別嚇我！你也被抓走了嗎？
【許姨】：孩子，你怎麽樣？王老爺子說你沒事，是真的嗎？
【楊叔】：小子，挺住啊！我在一直和聯邦溝通。
【白以茉】：沈衛！你可不可以理理我，我真的好害怕！好擔心你！我好難受……
消息實在太多了。
多到沈衛都沒法一一細看，手機裏大量的消息滾動著，就像是百萬級別主播的彈幕。
他還沒來及多看，電話突然響起。
“喂！沈衛！你沒事吧！”
他剛接起電話，那頭傳來楊小果焦急的聲音，明顯帶著疲憊和哭腔，“你怎麽了！出來了嗎？我聽說今天九州文人全部釋放，你應該沒事吧！”
沈衛深吸口氣，“我沒事。”
楊小果破涕而笑，“沒事就好，這幾天我真的嚇死了，給你打了好幾百個電話，都是關機。”
沈衛沉默。
楊小果，“沈衛？沈衛？你怎麽了？說話啊！”
沈衛，“小果，照顧好自己。”
楊小果氣笑了，“是你照顧好你自己才對！傻瓜！老讓我擔心！我給你買的羽絨服你穿著不，華州最近可冷了，你要注意保暖啊！”
沈衛微微笑了笑。
直接了當的掛了電話。
他沒辦法去和楊小果說眼前的情況，隻能讓她擔心絕望，他看了眼手機滾動的消息，恍惚間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在藍星，早就不是一個人了。
有那麽多人關心著他。
有那麽多人在乎著他的安危。
隻是現在，沈衛多麽希望，他在這個世界，如剛來一般，孤獨一人。
沈衛編寫了一條簡短的遺囑後，便將手機關機，放在了大樹旁，他從懷裏掏出白狐麵具來，緩緩戴上。
若這是最後的謝幕演出，那就以這樣的方式告別。
華南統槍區，可曾聽聞，那隻洛山的白狐？
白狐少年，靠在古樹旁，無仙劍刺入泥土之中，靜靜等待著。
……
“他們就在這座山上。”
戈磊說，“這座山，名為南淩峰，是這片群山之中，第二高的山頭，我們若想攻上去，隻能從這一麵進攻，其餘三麵，皆有群山阻隔。”
麥克雷斯沉默凝望著山峰。
恍惚間，突然回到了幾個月前，在那洛山腳下，他帶領華南統槍區，與那位白狐對抗。
隻是，麥克雷斯沒想到。
這一次，又是殺沈衛的行動。
隻是，這次，他並不想出手。
“你說白狐會出現嗎？”他擔憂的問。
戈磊微微一怔，啞然失笑的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
他明白大將軍話裏的意思，他們早就猜測白狐就是沈衛，隻是並沒明確的證據，而這一次，誰也說不準，那白狐少年，還是否會出現。
當初，在洛山之上。
白狐少年一人戰華南統槍區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那巨大的怪物，籠罩整個洛山，令華南統槍區喪命數百位槍師，一戰給華南統槍區的許多士兵，都打出了心理陰影。
麥克雷斯凝眉緩緩道，“不管怎樣，這次，我不想我士兵傷亡慘重。”
戈磊點了點頭。
地麵部隊，已做好準備。
麥克雷斯叫來了大隊長李闊，“李闊，你帶領兩百人，進入山峰，盡量避免傷亡。”
李闊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他撓了撓頭，“大將軍，能不去嗎？”
麥克雷斯挑了挑眉，“你不去我去？”
“也行……”
麥克雷斯氣的拍了這小子腦瓜子一下，“趕緊帶人準備，分成十個小隊，每個小隊二十人，立刻上山！”
“遇到鄭南道和沈衛，允許擊斃。”
李闊深呼吸了下，“是！”
在華南統槍區，李闊作為二門槍師，帶領著一兩百人，這趟渾水，他是真不想趟，尤其，之前他參加過洛山之戰，就覺得那白狐就是沈衛。
別人隻是猜測，他卻能判斷個八九不離十。
他一個二門槍師，能在華南統槍區混到大隊長的位置，憑借的可不是實力，就是他八麵玲瓏，察言觀色的機靈勁兒。
這尼瑪，是去送死去啊！
李闊糾集好了人群。
“全體前進！登山！”
兩百位槍師，在他的帶領下，緩緩登上這座山峰，李闊臉色凝固鐵青，嘴裏不停碎碎念著，問候著麥克雷斯他老母親。
那麽多大隊長，偏偏讓他來送死，操蛋！
很快。
李闊等人的身影漸漸看不見了。
戈磊卻是皺眉說，“將軍，讓李闊帶領著進攻，恐怕不妥，此人並非好戰之人。”
戈磊作為華南統槍區的軍師，何等聰明，李闊也算他提拔出來的大隊長，此人處理人際關係尚可，但論及戰鬥，那簡直是渾水摸魚的一把好手。
麥克雷斯眯著眼，微微一笑，“我要的就是他的機靈勁兒。”
卻說另一邊。
李闊慢吞吞的帶著眾人，往山上走去，身後的槍師們緊張的握著手裏的槍。
很多人參加過洛山之戰，多少對是沈衛這事兒，有些心理陰影，當初，他們可是看著身邊同伴一個個死去的，若說不害怕，卻是假的。
終於，李闊帶著一群人，來到了半山腰。
這短短幾百米的山路，硬是讓他磨蹭了一個小時，就差走一步退兩步了。
槍師們緊張的看著四周。
就在這時。
那一棵老樹下，靠著一位年輕人，那年輕人戴著白狐麵具，一手握著長劍。
等眾人目光看過去時，那年輕人拔起地上長劍，橫放在雙腿之間，漠然注視著這些而來之人。
李闊恐懼的後退了一步，臉色霎時間煞白！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這就是讓他們送死來了！！
唰啦！
數十位槍師，立馬緊張的舉起槍來，拉動槍栓，對準了白狐少年。
“尼瑪！傻逼！！”
李闊猛地一巴掌，扇在那幾位舉槍之人的臉上，這幾個新兵蛋子，被打的蒙了逼，呆愣的看著大隊長。
“都把槍放下！都把槍給我放下！”
李闊嘶聲力竭的吼著，“誰讓你們拿槍對著白爺爺的，知道什麽是白狐嗎？山上的守護神！這是你們凡人能用槍對準的？一幫蠢蛋！！”
數十人被罵的一頭霧水，灰溜溜的放下槍。
至於其他槍師，在見到沈衛那一刻，壓根兒就沒舉槍的意思。
因為，他們可是參加過洛山之戰的啊！
眼前這貨，能反彈子彈！！
李闊如同老熟人一樣，笑著屁顛屁顛跑過來，給沈衛遞了一支煙，“沈、啊不，白狐老哥，是我，李闊，之前你去華南監獄時，集裝箱車上的隊長，就是我。”
沈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擺手拒絕了他遞過來的煙。
李闊嘿笑著，自顧自的點燃。
像是嘮家常一樣，笑著說，“哎呀，老哥，之前我就準備給你錢來著，你不要，那會兒我說，有朝一日，您要是再碰到我們兄弟幾個，就放一條生路。”
“這不巧了嗎？這不巧了嗎？”
“嘿嘿，這麽快就碰到了。”
沈衛漠然冷冷道，“你們要殺我和鄭南道？”
“哎呀！老哥，你這說得啥話！”李闊連忙擺手，“您不殺我們，那就是您給我們麵子，我們哪還敢跟您動手動腳的，命隻有一條，我們沒必要愣頭青似得，過來送命是不？”
沈衛忍不住好笑起來。
這李闊，著實有些意思。
“那你們過來幹什麽？”沈衛挑了挑眉頭。
李闊尷尬笑著搓搓手，“人在單位，身不由己，領導下達命令，我也隻能聽命，畢竟，士兵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沈衛擦拭著無仙劍，“那還是要一戰咯。”
李闊滿臉笑意，“不不，還有一句話，叫做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我現在就屬於這種狀態。”
說著。
李闊幹脆蹲在沈衛身後，給沈衛摁起了肩膀，錘起了後背，討好笑著，“老哥，你的實力我自然知道，洛山之戰，華南統槍區都死了那麽多人了，我們也沒必要鬥的你死我活的。”
“我們哥幾個，就坐在這兒伺候著你。”
“您行行好，也別趕我們走，也別殺我們，就當我們是一群螻蟻。”
“我們這些做螻蟻的，也有做螻蟻的覺悟。”
沈衛看了眼李闊。
這一刻。
他著實有些佩服他。
這江湖，被他玩的明明白白。
畢竟，江湖從來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