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牢飯趁熱吃
伍春馮做夢都不會想到。
自己隻是出去住了一晚,床和名貴的酒全都沒了。
他憤怒的叫來了潘貴,辦公區的治安,一直都是由他來負責。
“我酒呢?我特麽床呢?”
潘貴一進來,伍春馮歇斯底裏的怒吼,臉色氣的通紅。
潘貴眨了眨眼,“什麽酒?床?”
伍春馮指了指空****的酒架,還有一側空****的臥室,“我特麽出去了一晚,床和酒都不見了!你們怎麽看守的辦公區!趕緊給我調監控!”
潘貴誇張的捂住嘴,“我的天呐!這也太不幸了!”
伍春馮氣的差點兒冒煙,“我是來聽你說這些的?”
潘貴撓了撓頭,“典獄長,監控沒法調啊!昨天檢修了!”
伍春馮都快被眼前這家夥氣瘋了。
他拿起辦公桌上的文件,憤怒的砸在潘貴身上,各種惡毒髒話而出,潘貴低下頭,一副犯錯誤的模樣。
就在這時。
看管監獄食堂的經理走了進來。
看到食堂經理,伍春馮臉色才稍微好一些。
昨天,他就將中午的菜譜告訴了食堂經理,鮑魚龍蝦帝王蟹,這些都是他最愛的海鮮,今天中午的菜譜,就是海鮮大餐。
唯有美食,能稍微讓伍春馮克製下脾氣。
暫時先將酒和床的事兒放在一邊,美美的吃一頓再說。
伍春馮挺著大肚子,坐在辦公椅上,“做好了?”
食堂經理點頭,“都做好了。”
“端上來吧!”伍春馮招了招手。
食堂服務員,推著一輛推車走了進來,推車上放著一個巨大的盤子,蓋著鐵蓋,擺在了伍春馮的辦公桌上。
伍春馮難得露出開心的笑容。
他搓了搓手,迫不及待的將鐵蓋揭開。
眼前的一幕,卻著實令他呆愣了,他盯著巨大的盤子,一臉的懵逼茫然。
大飯盤上,擺放著一個孤零零的小碗,還有兩碟子菜,小碗裏乘著的是米飯,兩個碟子,一個是燴酸菜,另一個是炒青菜。
這飯菜搭配,綠油油的,很是健康。
伍春馮僵硬的顫抖抬起頭來,看向食堂經理。
那臉上的表情,明顯的寫了幾個大字:你在逗我?
“我的鮑魚呢?我的龍蝦?帝王蟹呢?跑進海裏了?”伍春馮氣的顫抖問,“你特麽這給我上的是什麽?”
伍春馮其實很清楚這些飯菜是什麽。
他是華南監獄的典獄長,自然知道,燴酸菜和炒青菜,這是監獄裏必備的兩樣牢飯,常年不曾更改。
這尼瑪是牢飯啊!!
食堂經理歉意的笑了笑,“典獄長,昨晚冰櫃的溫度太低,帝王蟹鮑魚這些海鮮,肉都凍壞了。”
伍春馮,“???”
他聽到這回答,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尼瑪,海鮮還能凍壞嗎?
食堂經理道,“典獄長,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隻要是肉,都有凍壞的說法,海鮮也怕冷啊!”
伍春馮氣的一拍桌,指著他鼻子怒道,“老子來這兒聽你講道理嗎?我就問你,我的海鮮去哪兒了!”
“扔了!”
“扔了?”
伍春馮接連大口喘著粗氣,調整著呼吸,他來華南監獄十多年了,還從未吃過這裏的牢飯。
食堂經理小心翼翼的提醒著,“典獄長,趁熱吃口牢飯吧!再不吃涼了!!”
“滾!你們都滾!滾啊!!!”
辦公室內,響起打砸的聲響,走廊裏都回**著伍春馮歇斯底裏的嘶吼聲。
……
“這鮑魚真好吃啊!”
“是啊!這帝王蟹的肉質,也很是肥美。”
華南監獄,一處偏僻的單獨牢房內。
昏暗的牢房內,擺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海鮮,鄭南道和丘孺桐吃著喝著,昂貴的紅酒配上這些高檔海鮮,實在美味。
鄭南道感覺自己就像在做夢。
隻不過,身上無數結疤的傷口,都在提醒他眼前的不是夢。
他也不知道為何,今天的夥食如此豐盛。
鄭南道笑問,“這是送行飯嗎?”
丘孺桐瞪了他一眼,“你可別瞎說,雖然我也不知怎麽回事,但那些監獄的工作人員,從昨晚突然就大變樣了,對我們甚是好。”
“好到……”丘孺桐想不出措辭來,頓了頓,“好到把我們當親祖宗一樣供著。”
鄭南道略微沉默。
事出反常必有妖。
雖他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但總不至於,將這些當做理所當然。
牢房一旁角落,幾位槍師獄司恭敬的站在那裏,就像一排服務員,隨時等候兩位文壇泰鬥的召喚。
這幾人盡皆心思活絡。
尤其,忘不了昨晚副部長那句話,若是能討好丘老和鄭老,這獎勵可是翻倍的,現在兩人都在,這簡直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機會。
一位槍師,鼓起勇氣站了出來。
他朝著鄭南道和丘孺桐鞠了一躬,“兩位前輩,我想給你們表演個節目。”
“嗯?”
兩人盡皆傻眼。
一群槍師獄司,卑微的當起了服務員也就不說了,表演節目是什麽鬼?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
這位槍師突然露出喜慶的笑容,從懷裏掏出快板,邊打快板,邊說了起來。
“竹板這麽一打啊!哎!別的咱不誇!”
“誇一誇鄭老丘老一代大文豪啊……”
槍師激動的表演著節目,拿起了自己多年不露的手藝,看得鄭南道兩人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他們敢信這是真的嗎?
海鮮大餐,昂貴美酒招待也就不說了,執法的槍師還給他們兩個犯人表演起了節目!
那人打完快板,激動的衝兩人鞠了一躬。
得到鄭老兩人的掌聲後,他更是笑的像一朵花兒。
其餘幾人,也是不甘示弱。
唱歌的,表演劈木板的,還有實在沒才藝,劈個叉的,直到最後,一位獄司拿出一把嗩呐,鄭南道實在受不了了,急忙叫停。
“那個,感謝各位,你們辛苦了。”
他艱難的笑了笑。
幾人得到表揚後,興高采烈,就好似得了大獎,一臉的光榮。
鄭南道請求幾位出去。
幾人都急忙出去了,牢房裏就隻有他和丘孺桐兩人。
“他還好嗎?”鄭南道低聲問。
丘孺桐咽了咽口水,“誰?”
他其實知道鄭南道問的是誰,隻是他還是佯裝不知,或許是心裏,不希望他問的是他。
“沈衛。”
丘孺桐沉默半響,他緩緩點了點頭,“他挺好的。”
鄭南道欣慰的笑了笑,“好就行!好就行!”
丘孺桐深吸口氣,緩緩問,“其實,石碑上的那句話,是沈衛寫的吧?”
鄭南道微微一愣,搖頭,“不是,是我。”
丘孺桐認真盯著他,“你騙不了我,帶學生參觀的前一天,隻有我們三人一起去了老師的祠堂,而沈衛他是最後一個人獨自出來的,你一直在我身邊。”
“那是他寫下的。”
鄭南道沉默。
過了半響。
他盯著丘孺桐,“我希望你一輩子遵守秘密,不要說出去,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丘孺桐,“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你為了保下他性命,不惜搭上自己這條老命嗎?”丘孺桐眼眶漸漸濕潤。
鄭南道微笑,“你都說是老命了,我的命自然沒那孩子值錢,他是九州文壇未來的希望,而我不過是垂垂老矣的老者,他沈衛未來一定會登上文壇的最高峰,我敢肯定。”
“為何如此肯定?”丘孺桐問。
鄭南道,“因為,他是我鄭南道的徒弟啊!”
丘孺桐不由笑了。
在任何時候,這位師弟都是如此的自信。
但可惜,他這次好像錯了。
沈衛已經死了……
隻是,丘孺桐沒有選擇告訴鄭南道。
如果讓他知道的話,鄭南道一定會很痛苦傷心,他也很快就會死,他不想他帶著憤怒悔恨死去。
“有什麽需要囑托給我的嗎?”丘孺桐問。
鄭南道微笑,“幫我照顧好那孩子。”
丘孺桐氣笑了,“師弟,如今你自己都快要死了。”
鄭南道點頭,“對啊!正因為快死,才害怕自己發現的寶藏,在未來某天出現差錯,我不希望他走上歪路,我不希望他因我的死而對這個世界痛恨,我也不希望他未來心懷消極的活著。”
“我希望他做個堂堂正正的人,我希望他每天都能幸福快樂,我也希望他能扛起九州文壇的大旗,有一天以正道,替這個天下討回不公。”
丘孺桐緘默無語。
“就沒有想為自己囑托的嗎?”他紅著眼眶問。
鄭南道微笑著緩緩搖了搖頭。
“在我人生最後的一刻,那個孩子就是我的全部,他將帶著我的傳承意誌活著的,我又有什麽好為自己囑托的呢?”
丘孺桐長歎口氣。
他擦了擦眼眶的淚花,“我認識你數十載,你為了一個人,還是頭一次能如此。”
鄭南道輕輕歎口氣,“他是我的孩子啊!”
“所以呢?”
“為了他,我可以死。”
牢房久久無聲,仿佛再也沒了聲音。
沈衛靠在牢房門外,顫抖的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天上的日月。
日月有些刺眼,眼睛有些幹澀。
兩行眼淚,忍不住從眼眶滑落,他盡可能的努力仰著頭,不讓眼淚落下。
牢房內外。
盡皆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