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成年人的痛楚
荒涼山上,鴉雀無聲。
血液的味道,隨著呼嘯的冷風而散去。
四具如馬蜂窩一樣的屍體,每一處射穿的孔內,流出大量的鮮血,染紅了這裏的荒涼和蕭瑟,給這片荒涼之地,帶來了一抹妖豔詭異的色彩。
十幾位槍師,驚恐的後退著。
他們被眼前的景象,嚇的不知所措,大腦嗡嗡的,整個人都好似停止了思考。
“快逃!快逃!!”
一位槍師率先反應過來,嘶吼的叫道。
十幾位槍師,急忙衝上越野車,落荒而逃。
沈衛氣定神閑的坐在鐵牢裏。
這堅固的鐵籠,他無論如何都是打不破的。
他淡淡的瞅了眼一旁的淩,“讓他們逃出去,我們都得死,我僅能做這麽多了。”
淩沉默了下。
她摘下眼罩,露出那雙絕美的瞳眸,惡狠狠的瞪了沈衛一眼。
隨即。
她袖口處,滑落出一把閃爍精光的匕首來。
她拿著匕首,對著鐵牢籠飛速揮砍,刹那間,鐵牢籠轟然坍塌,十幾根鋼鐵立柱,盡皆被砍斷,瞬間分崩離析。
與此同時。
淩的身影化作一道鬼魅的光影,瞬間從鐵籠中衝出。
那匕首從她手中飛出,如一枚飛鏢,精準的刺在了一輛越野車的輪胎上。
越野車劇烈的打滑,連續旋轉了幾個急轉彎後,方才停下。
淩也很快追上了其餘三輛越野車,她身影飛速晃動,如同閃電,在三輛越野車前迅速晃過,速度快到連殘影都難以捕捉。
三輛越野車便緩緩向前幾米,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
她身影驟現,擋在三輛車前,手裏已然握著三串車鑰匙,將鑰匙扔在一邊。
“下車!射擊!射擊!!”
華南監獄槍師部副部長潘貴,發出歇斯底裏的驚恐嘶吼聲。
車門紛紛打開,槍師們盡皆下車,舉槍對準了擋在車前的美少女,淩微微蹙起眉頭,也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我們沒必要起爭執。”
身後傳來的聲音,打破了劍拔弩張的局麵。
潘貴幾人恐懼的回過頭來,看著那位籠中少年,顫抖的咽了咽口水。
沈衛平淡的問。
“請問,你們華南監獄槍師一個月工資有多少?”
“夠養小孩嗎?夠還房貸嗎?夠養老婆嗎?”
潘貴等人一臉懵逼,但嘴角猛地抽搐了下,很明顯,這素質三連問,對於任何一位成年男性來說,都是致命的,歸根結底,藍星的槍師,也大多都是上班族。
“還有,你們在這兒上班,能得到多少修煉資源呢?”
“一年一瓶槍師類藥劑?還是半年一瓶?別的槍師都在外麵瀟灑快活,你們卻是看大門的,不覺得很悲哀嗎?”
眾槍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沈衛這話說的,著實太過紮心,一群人啞口無言的愣在原地,被問的心梗難受。
沈衛如同人生導師。
他耐心的說,“當然,在聯邦上班,有在聯邦上班的好處,畢竟是鐵飯碗,給公家打工,如果你們沒一技之長,能混上這混吃等死的工作,自然舒服極了。”
“可你們都是槍師啊!”
“甘心就這麽一輩子混吃等死嗎?”
“工作的確是穩定,但也是穩定的窮而已。”
潘貴等人臉色都僵硬了,太紮心了。
沈衛又問,“你們一個月工資,有一萬嗎?”
眾人緘默不語,緩緩低下了頭。
他們要比一般的獄司工資高,但也高不到哪兒去,一個月大幾千,將近一萬,就差不多了,潘貴作為副部長,一個月的工資能有一萬多。
沈衛嘿笑,那笑容別提多賤了,“是我剛才唐突了,你們應該在南城都沒房子吧!連首付都付不起,還房貸的好事兒都輪不到你們。”
一眾槍師,臉色都扭曲起來。
他們惡狠狠的握著槍,恨不得立馬和沈衛幹架。
這尼瑪。
問這些幹什麽?
成年人的痛處,不懂嗎?
這本來是一個刑場。
但人們的思緒,徹底被沈衛帶跑偏了,他說的竟是些現實令人無比難受的話。
潘貴漲紅著臉,嘶吼,“我特麽有自己的房子。”
沈衛點頭,豎起大拇指,“那你厲害,多大平米啊?該不會就四五十平吧!孩子是不是都沒自己的房間,不擠嗎?南城郊區吧?老婆上班,是不是都要擠公交啊!”
潘貴臉色完全扭曲起來。
如果,這些都是假的,他自然不在乎。
可偏偏,沈衛說到他心坎裏,他家確實隻有六十平,孩子沒自己的房間,老婆上班確實得坐地鐵擠公交……
“草你嗎的!幹你何事!你個死刑犯!!”
潘貴惱羞成怒,舉槍朝著沈衛射擊。
那一枚子彈,飛速劃過,卻被沈衛猛然握在掌心中。
沈衛笑嗬嗬的將子彈殼扔在地上,也不惱怒,“你說你們圖什麽呢?雖然在聯邦工作,卻一輩子都得在這深山老林裏,若是普通人,倒也算了,偏偏還是槍師,荒廢了一輩子。”
“本來當初成為槍師,都是想人上人吧!”
“結果現在呢,買不起車,還不起房貸,日子過得緊巴巴不說,槍師的修煉資源還少的可憐,老婆孩子還得跟上受苦。”
“你們活得還不如普通人。”
潘貴等人臉色鐵青。
很多槍師麵紅耳赤,憋屈的抓耳撓腮,想要極力反駁沈衛的話。
可偏偏……
沈衛說得都是對的!
他們這些看守監獄的槍師,都沒什麽關係。
當初進不了南武團,就隻能加入聯邦,被分配到了深山老林,成了監獄看守,用著聯邦的裝備,每半年聯邦提供一兩瓶槍師類藥劑,拿著不高的工資,就這樣幹了許多年了。
不出意外的話,以後的許多年,也就是這樣了。
如果能加入財團什麽的,他們也不會來這兒了。
槍師與槍師之間的差距和命運,那比槍師和普通人的差距還要大。
一眾槍師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或許是因為沈衛的話,想起了曾經的雄心壯誌,又或許因為那些話,想起了潦倒半生的歲月。
尤其那幾位沒錢買房的年輕人,連女朋友都找不到,更是聽了沈衛一席話,紅了眼眶。
他們成了槍師,卻連普通女孩兒的彩禮錢都給不起。
生活,難啊!!
“給你兩個選擇。”沈衛說,“打開我這扇牢籠,我能帶給你們美好的生活,大量的槍師類藥劑,一人上百萬的好處,足夠改變你們生活。”
“或者,你們現在掉頭離開,回去告狀,什麽也得不到。”
一群人沉默了,大家都看向了潘貴。
那幾位年輕槍師,眼眸裏流露出一絲期待來。
他們比不上潘貴,在南城有自己的房子,他們連還房貸的權利都沒有,沒老婆沒房,每個月還月光,他們也想找老婆,有房子。
潘貴沉默了許久。
他看向沈衛,“我們把你放出來,我們也是死。”
這不光是待遇的問題。
一入聯邦,終生聯邦,他們沒法去別的地方,也不能放走沈衛,這和自己的生死掛鉤。
眼前這位年輕人,或許有著通天的本事,但比起聯邦這座大山,他可就太渺小了。
他們當中的很多人,以前也不是沒想過離開。
隻是辭職的代價,實在太大!
被聯邦拉入黑名單,去任何地方都不好討口飯吃,南武團那些更不敢收留。
這也是為何,聯邦待遇雖比起財團、地方槍館低得多,卻沒有槍師敢離開的原因之一,付出的代價,他們這些普普通通的槍師,承受不起。
除非有一天,能到達更高境界。
到那時,不管在聯邦還是去別的地方,待遇都高的可怕。
沈衛緩緩笑道,“我不是讓你們離開聯邦,你們也沒必要離開,我可以保證你們絕不會有事,但估計你們也不信,那我也沒必要多說了。”
說著,他擺擺手,“你們可以走了,去告狀吧!”
潘貴幾人彼此互相看了一下。
他們站在原地,猶豫了很久。
潘貴想到了自己的小兒子,還在上幼兒園。
有一次問過他,“爸爸,你明明是槍師,為什麽我們住這麽小的房子啊!”
他還想到了自己的妻子。
為了幾塊錢的菜錢,和菜市場的大媽爭吵,當時他在場,著實覺得丟人寒酸。
人在一二十歲,感受不到生活的艱辛。
但到了三四十歲,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便知何為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苦楚。
潘貴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我們不用離開聯邦監獄?”
“不用。”沈衛斬釘截鐵的說。
“我們也不會被發現?”潘貴問。
沈衛,“不會。”
潘貴顫抖的說,“你要是騙我們,我們也會揭發你,到時一起死!”
沈衛笑著點頭,“可以。”
潘貴顫抖的走到了死去的範滸明麵前,他的這位上司,全身上下,已是千瘡百孔。
他蹲下來,取出他腰間的鑰匙。
那把鑰匙被染滿了鮮血。
“對、對不起,部長,您孩子和老婆住著別墅,我、我孩子和老婆還擠在破舊的樓房,我、我也想掙錢啊!”
潘貴結結巴巴的對著地上的屍體說了幾句話。
他用力閉上眼,狠狠咬了咬牙,將手中的鑰匙,甩給了牢籠裏的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