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踐踏尊嚴
翌日清晨。
沈衛睡眼惺忪的伸了個懶腰,他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眼天際。
這成了最近幾日,每天的習慣。
一醒來,就看一眼天空。
白晝天際,與前幾天並沒什麽變化,日月當空,繁星密布,整個天際刺眼無比,晃的人眼睛疼。
但沈衛還是找出一些變化來。
密布的繁星,多少有些黯淡了,皓月也漸漸淡化,好似成了一抹虛影。
這兩天,沈衛還感受到一些不一樣的氣息。
每當他修煉時,空氣內不光含有微弱的靈氣,同樣還有一絲特殊的氣息。
這在以前,沈衛是從來都感受不到的。
那股微弱的氣息,自己也能吸收,一旦吸收進來,便衝擊著腹部丹田不知名的位置,隱隱有些疼痛,卻又有種無比的舒暢感。
這可能就是文人浩氣了。
在千年以前,文道尚存時,這股特殊的氣息,被稱之為的文氣、亦或是浩氣。
王勇幾人收拾幹淨宿舍,宿舍八人便一起去往食堂吃早點。
進了擁擠的食堂,竊竊私語的議論聲,響徹一片,人們還在討論著前天劉衝等人被殺之事,昨天這件事傳開,就在華南監獄鬧得滿城風雲,人人自危。
有人說,這是A區重刑犯區鬧鬼了。
那些被劉衝殺掉的的市民,化作孤魂野鬼,過來勾他的魂兒,在A區裏的,每個人都背著幾條人命,現在那些死去的人過來索命來了。
還有人說,是一把成妖的飛劍。
那飛劍前世應是被劉衝殺了的人的轉世,化作劍靈,前來尋仇,今世隻為複仇索命。
華南監獄,眾說紛紜。
尤其是A區的犯人,心裏更是害怕。
他們也都背著人命,也害怕哪天孤魂野鬼索命到他們頭上,平日裏,張牙舞爪,很是無法無天的A區犯人,明顯低調了許多,生怕被纏上不幹淨的東西。
總之,這兩天多事之秋。
不光A區出了離奇的命案,在儲物室裏值班的老劉、老李,也都辭職回了家。
這兩人本來臨近退休了,結果非要辭職,連調休金都不在乎了,臨走時,兩人都有些神誌不清,自那晚之後,永遠的離開儲物室。
王勇吃著早點,也小聲議論著此事。
“那劉衝幾人,腦袋都被穿透了!聽說那場麵,血腥無比!紅白的**飛濺,滿屋子的血腥臭味,幾個人全都是腦門被刺穿,嚇死個人!”
宋時文、柳知林幾人聽的哆哆嗦嗦。
光是聽到這件事,幾人就害怕不已。
沈衛細嚼慢咽著包子,輕輕皺眉,“吃飯堵不上你的嘴?”
王勇尷尬的笑了笑,“能堵住!能堵住!”
說著,他趕忙低頭吃飯,生怕惹的沈哥不高興。
沈衛注意到上方傳來凜冽不屑的目光。
他緩緩抬起頭。
二樓走廊裏,範滸明手臂支在欄杆處,手指間夾著煙,他眯眼吸了一口,衝著沈衛冷冷一笑,揚起一個極度譏諷不屑的笑容,就好似將沈衛當成了馬戲團的猴子。
沈衛隻是看了他一眼,便沒理會。
一群人吃完飯,便去了訓練場。
獄司帶著他們一大群人,開始跑步訓練,就如同軍訓一樣。
在女犯人的方隊中,沈衛看到了人群中的淩,她嘴角叼著一根枯萎的狗尾巴草,發現沈衛在看她,她也冷冷的瞥了眼沈衛。
那絕美冰冷的臉,一如既往,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寒冷。
沈衛仔細觀察了下。
從南大被帶到這裏的文人學子,隻有淩和他們宿舍的人,沒有受傷,其餘多多少少都有些皮外傷,哪怕是丘孺桐前輩,臉龐也腫了起來。
進了監獄,肯定沒少受到欺負。
“我從外麵收到風聲了。”
跑著步,宋詠小聲說,“我們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出去了。”
沈衛微微一愣,看了眼宋詠。
他和宋詠間關係並不好,這還是進來以後,他第一次主動搭話。
宋詠冷哼一聲,頭撇到一邊,“你別多想,我可不是想討好你,這算是當做你這兩天,罩著我們爺孫倆的感謝,扯平了。”
沈衛卻是高興不起來。
他心沉到穀底,喃喃自語,“他們快要動手了。”
“什麽動手?”宋詠皺眉。
沈衛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神經病!”宋詠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罵道,“回去好好寫你的《西遊記》吧!一無是處,書也寫的一塌糊塗,還不好好靠著勤勞碼字致富,無才又懶惰的廢物!!”
沈衛沒好氣的看了眼宋詠。
這爺孫倆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上午,訓練進行完。
一群人頂著臭汗,來到食堂,吃中午飯。
監獄的日子就是這麽枯燥,早上訓練,下午幹活,晚上睡覺,僅有的娛樂,也隻能在晚上打打撲克,放鬆一下。
偌大的食堂,很快坐滿了犯人。
來得晚的犯人,隻能站著,端著餐盤吃飯。
整個華南監獄,就這麽一處食堂,大概近萬名犯人,都隻能擁擠在這裏吃東西,不過站著的大多是南大的年輕人,他們就算一開始找到座位,也被那些老犯人給扯了起來,根本不敢反抗。
沈衛這一桌,卻沒人敢打擾。
主要是前兩天,他和劉衝的衝突,也讓這位年輕人一戰成名。
沈衛低頭吃著飯。
四周嘈雜的議論聲,不絕於耳,人們的吃飯聲、竊竊私語的聊天聲,每到飯點,食堂熱鬧的就像菜市場。
就在這時。
食堂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了。
金屬拖拉著地麵,沉悶的聲音響起,兩排槍師,邁著整齊的步伐,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在兩排槍師的中間,一位戴著枷鎖鐐銬的犯人,拖著沉重虛弱的殘**體緩緩走進來,鮮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連成斷斷續續的線。
沉重的腳銬,在地上拖拉著。
那位身穿囚服的老者,連抬腳的力氣都沒了,腳銬磨的他腳踝關節露出森森的白骨,傷口流出紅黃相間的血和膿。
這一刻!
整個食堂,都在刹那間不約而同的寂靜了。
人們好似默契的停止了手上的全部動作。
大家停止了吃飯,打飯阿姨停止了打飯,食堂的保潔,停止了掃地,所有人都凝固在了原地,大家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那位走進來的老者。
沈衛緩緩抬起頭來。
他手裏的筷子,啪嗒的掉落在地。
他望著幾日不見的師父,看著他麵目全非的模樣,仿佛一把把尖刀,刺在沈衛的心口。
鄭南道又出現了。
隻是,再也沒了往日的古道仙風、氣度不凡。
他蒼蒼白發,被鮮血染成了一片淩亂的紅色,猙獰的紅發披頭散發,如同一個老瘋子,他整張蒼老的臉頰上,滿是傷疤和烙印,看不到一塊完整的肌膚。
他那件本該藍白相間的囚服,也被完全染成了血紅色。
囚服已破的不成樣子,好似是被皮鞭一次次抽到,囚服也變成了破爛的布條,露出那瘦骨嶙峋的身子,上麵滿是皮帶的血紅烙印,鮮紅的血液,映襯著蒼老的皮膚,一點點滲出,順著滿是傷口的身子,緩緩滑落。
在那身上,形成了一道道蜿蜿蜒蜒的血流小溪。
萬籟俱靜!
當鄭老出現時,南大全體文人緩緩站起,丘孺桐呼吸急促,滿含熱淚的顫抖站起,望著自己的老友。
南大文人們憤怒的握緊拳頭,他們因憤怒在劇烈的顫抖,顫抖……
宋詠和宋時文下意識的看向沈衛。
隻有他還安靜的坐在那裏,像一座不動如山的石佛。
鄭南道已完全沒了人樣。
唯一不變的,是他顫抖抬起的頭顱,雖然虛弱顫抖,但他步伐依舊傲骨,頭也未曾低下,從被帶走的那刻起,他是這樣,現在,他還是這樣。
魏晉風骨,文人傲骨,在他那殘破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沉重的腳銬,隨著他一次次的抬腳,怦怦的撞擊著地板。
他昂首挺胸,顫抖的緩緩邁出堅定的步伐,那雙血紅幾近失明的眼眸,依舊透漏著萬般的桀驁不馴。
身後的範滸明,推著鄭南道,一次次差點兒讓這位老者踉蹌的摔在地上。
他一邊用力推著鄭南道,一邊玩味的笑著,看著沈衛那個方向,嘴角微微揚起的笑容,似是在對那不動如山的少年挑釁。
“草你嗎的!老不死的,快一點!!”
範滸明猛地抽出腰間的皮帶。
一皮帶重重的抽打在鄭南道背後,一道嶄新的血紅印子瞬間出現在他後背上,新鮮的血液頓時印透了他破爛的囚服衣衫。
鄭南道虛弱的咳出血來。
他再也支撐不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重重的向前傾倒,單膝跪在地上,蒼老顫抖的右手,勉強撐著地麵,不讓自己這老朽般破碎的身體狼狽的倒在地上。
磅礴的血液,順著他嘴角流出。
大量的鮮血,如同瀑布簌簌而落,染紅了幹淨的地板。
“這就是你們新時代的文人始祖啊!”
範滸明一腳踩在鄭南道的後背上,就像踩著階梯,他笑聲在食堂回**,“不是要為萬世開太平嗎?倒是開啊!!”
槍師們譏諷的笑了起來。
食堂裏,布滿了槍師們還有那些犯人們的嘲諷笑聲,格外刺耳。
南城文人們,怒火滔天的盯著範滸明!
他腳下踩著的,不是鄭南道。
而是九州文壇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