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地獄

兩人完全看傻了。

一模一樣啊!

除了身高和體型,略微有些差別外,臉部這些,一模一樣!

包括臉上的皺紋,髒亂的輪廓,粗糙的皮膚,甚至一些細節上,劉富貴臉上的黑痣,脖子上的疤痕,手上的老繭……這些都分毫不差,完全一樣!!

李域兩人傻愣著眼站在原地。

左看看右看看,也找不出哪個是沈先生來,他們認識劉富貴也十幾年了,就是他們手下的礦工,但卻連他們也看不出什麽差別來。

“很奇怪嗎?”沈衛微笑。

李域和王凱,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緩緩點頭。

沈衛從錢包裏,取出一遝子鈔票來,遞給劉富貴,“你這幾天,暫時出洛城躲一下,沒我們的電話,就不要回來,李域,你給他安排一輛車。”

“好。”李域。

劉富貴顫抖的握緊錢,激動的點頭,“謝謝沈先生!太謝謝了!”

金銘村的村民,一輩子都走不出礦場和這個棚戶區,這還是他第一次有機會出去旅遊。

劉富貴離開了。

沈衛三人,坐在辦公室裏,靜靜的喝著茶水,等待上麵下來接人。

按照李域的說法,深夜的時候,他們才會下來接人。

辦公室裏。

沈衛把玩著茶杯,李域和王凱,坐在凳子上,有些緊張不安,莫名覺得有些壓抑。

“這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麽,努力就一定會得到什麽,選擇什麽樣的生活,以後就一定會怎麽樣。”沈衛打破了寂靜,緩緩道,“你們能站在什麽樣的位置,取決於你們自己。”

李域和王凱猛地一愣。

兩人顫抖的咽了咽口水,深深的低下頭。

沈衛抬起頭來,微笑的看著兩人,“人生,大多時候,都是在賭,不是嗎?”

李域僵硬的笑了笑,“沈先生,我們絕對沒二心。”

沈衛微笑擺擺手,晃動著手中的茶杯,平靜的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煤渣和金屬礦渣,在天空中飄**著。

兩人恭敬的站了起來,同時握住了茶壺,將沈衛手中空****的茶杯給添滿。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

很快。

到了深夜。

沈衛站在人群中,五百位礦工,排成了整齊的隊伍,就像即將等待檢閱的士兵,站在了村口。

一到夜晚,金銘村便陷入死一樣的沉寂。

這裏沒有燈火,晚上這個時間點,礦工們都必須休息。

沈衛與這些人,就仿佛藏匿在了黑暗中。

李域和王凱,站在列隊的最前方,兩人時不時對低語的礦工嗬斥著,又時不時的拿出手機,焦急的看著時間,來回渡步。

又過了一會兒。

遠處黑暗的道路上,十輛集裝箱卡車,發出沉悶的引擎轟鳴聲,朝著金銘村而來。

刺眼的遠光燈,仿佛曙光一般,將金銘村照亮。

大型重卡引來地麵輕微的顫動,地上的煤渣和金屬礦渣,隨著重卡的到來,也輕微的抖動起來。

十輛重卡,並成一排,整齊的排在五百位礦工麵前,刺眼的燈光照在礦工們身上,就好似燈光照在老鼠身上似得,礦工們都緊張害怕的低下了頭,有的人在輕微的顫抖。

對於他們來說,能一輩子挖礦也是一種幸福。

其餘任何變化,都有可能麵臨著死亡。

一位位黑衣人,從重卡上下來,他們蒙著黑色的麵罩,身穿黑衣服,若沒有車燈,他們在這片黑夜下,恐怕連人影都看不見。

金色的徽章,在燈光的折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每個人的胸前,都別著耀眼的金徽章。

“分成十列!每列五十人!排在卡車前!!”

熟悉的聲音,在夜空下響起。

一位黑衣人拿著大喇叭喊著,沈衛聽出了他的聲音,洛門的大弟子、洛羽。

沈衛多少有些奇怪。

既然如此隱秘,他們為什麽要佩戴金徽章?

這或許就是洛門與生俱來的自信,他們出手,總要彰顯自己的門麵,他們也有自信,凡是見到金徽章的人,將永遠無法開口,死人什麽也不會說出去。

白以茉,那個當初三四歲的小女孩,隻是個例外。

隨著重卡的到來,李域和王凱便提前離開了。

他們甚至連交接工作都不需要,把這些礦工放在這裏,等待被接走即可。

沈衛跟隨人群,站在了一輛卡車前。

兩位黑衣人,站在最前方,他們拿著照片核對,核對完後,便給那位礦工戴上黑色的頭罩,將他腦袋完全套了起來,然後被另外兩位黑衣人拽著,拽上了集裝箱。

後續,都是如此。

輪到沈衛,也是將照片核對了下。

核對很順利的通過了,哪怕是人臉識別,沈衛也有信心通過。

他被套上了黑色的頭罩,兩位黑衣人拽著他的胳膊,將他拖上了集裝箱車上。

他坐在集裝箱裏,裏麵黑漆漆的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他正要悄悄將頭罩摘下來。

啪!

突然,一個沉重的巴掌,扇在沈衛腦袋上,“草你嗎的!再動要你命!!”

沈衛立馬老實規矩的坐好。

看來,防備措施做的非常嚴密。

就算在集裝箱裏,也有洛門的人把守,當然,也可能不光是洛門,是邪軍。

陸陸續續。

沈衛聽到了一個個被拖上來的腳步聲。

集裝箱外,嘈雜的聲音持續了片刻,緊接著,一切聲音都安靜下來。

隨後,便是集裝箱響亮的關門上鎖的聲音,重卡引擎發動的轟鳴聲,沈衛便感覺車輛顛簸的動了起來。

他什麽也看不到。

集裝箱裏,本就漆黑一片,更何況他還戴著黑頭罩。

一路上。

除了重卡的顛簸,引擎的轟鳴,以及身邊人的肢體碰撞之外,沈衛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動靜。

集裝箱裏,彌漫著礦工的汗臭味、腳臭味,種種混雜難聞的氣味,悶熱的環境,讓沈衛有一種來到九十年代華夏火車車廂的感覺。

他閉著眼,盤腿而坐,盡量讓自己頭腦保持清醒。

終於。

不知過了多久。

重卡車停了下來。

沈衛等人被帶下了車,他依舊看不到四周的環境。

一根繩子綁在了他的手腕上,前麵有人在帶路,他跟隨著繩子的牽引,往前走著。

繩子不再拉扯他了。

他停下腳步。

好似坐上了電梯,隻是這個電梯在不斷的下沉。

電梯足足下沉了三分鍾,哐當一聲,劇烈的晃動了下,電梯停了下來。

繩子再度拉扯著他。

他隻能朝前走。

他終於聽到了一些其他聲音。

聲音太過聒噪了,大型機器運轉的轟鳴聲,榔頭與鐵鍬撞擊形成的哐當聲,各種金屬碰撞的聲音,全部匯聚到了這裏,嘈雜而又刺耳,十足的噪音。

又走到很長一段路。

麵罩終於摘了下來。

長時間的黑暗,令沈衛有些眩目。

眩目過後,他震驚的看著眼前的環境。

自己處於一個宿舍中,但這已不能說是宿舍,更像是老鼠窩。

上下床擺成了好幾排,這個狹窄的環境中,大概住著一百多號人,每一個床鋪都是如此的肮髒,氣味難聞到令沈衛想作嘔。

這是個陰冷潮濕的環境。

經過那段電梯,沈衛現在的很確定,自己一定是在地下,而且是地下很深的位置。

沈衛隨意的掃了一眼,便驚奇的發現,就連牆壁上,都是金屬礦,而不是普通潮濕的土壤,整個環境散發著金屬礦刺鼻的味道,還有人長時間不洗澡的惡臭味。

與沈衛一同來到這裏的,還有九個人。

都是從金銘村一起上車而來的礦工。

他們也如沈衛一樣,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喂,新來的,過來登記。”

聲音響起,令新來的人們一驚。

這才發現,在不遠處潮濕的角落裏,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點著煤油燈,光線很黯淡。

桌旁坐著一個男人。

根本看不出他的年紀。

他穿著如同乞丐一樣的破工服,整個人都好似完全是黑色,皺皺巴巴的臉上,滿是傷疤和結痂,他骨瘦如柴,皮包骨頭,身子弓的就像一個駝背的老奶奶。

最主要,是他看過來的那雙眼睛。

黯淡無光。

沈衛見過很多次這樣的眼睛。

這是死人的眼珠。

沈衛跟隨幾人一起走了過去。

“領你們的工號,以後工號就是名字。”這人聲音毫無感情,麻木的就像機器,“我是你們D組的工長,我叫D001。”

沈衛領了工號。

D112。

這個工號的意思,他也很好理解,D代表組,後麵的數字代表人員序數,看來,D組最少也有一百多人了。

“你叫什麽名字?”

領工號時,沈衛低聲問。

“D001。”

沒感情的回答。

“我說名字,姓什麽,名什麽。”沈衛聲音壓的更低了。

“姓D,名001。”

回答如同機器。

沈衛氣笑了,“我是說……”

“閉嘴!”他冷漠的說,“如果你想活久一些,在這裏,別說話,別多事,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

活久一些。

很好的說辭。

意思是,遲早都會死。

D001說完後,又看了眼其他人,“我不光和他說,也是在和你們說。”

眾人都緊張害怕的點點頭。

他們都是金銘村的老礦工,就算來到新環境,也懂得守規矩的重要性。

沈衛環顧下了四周。

金屬的撞擊聲,不曾停歇,永無止境的響著,漆黑與肮髒,完美詮釋了這裏的環境。

我來到了地獄。

沈衛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