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錯過，就是錯過
第二天一大早，陳安再一次跟父親一同前往印刷廠。
陳玄禮的臉色從昨晚開始便一直很難看，眉頭緊鎖的樣子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即將下崗失業的時間點。
這一路上，父子倆都很安靜，直至快到廠子的時候，陳玄禮才終於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感覺事情不太對勁。”
“昨天我回到廠子裏之後，明顯感覺到氣氛有些奇怪，好像所有人都在躲著我，就連去食堂吃飯的時候都沒幾個人，他們好像偷偷摸摸的聚在一起商量什麽事。”
陳安感受到了陳玄禮的擔憂，這一次他倒是沒有隱瞞，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是塗大勇在攛掇盧娟帶人收回合資承包的股份，然後辭職呢。”
“什麽？”
聽著陳安如此平淡的語氣說出這麽重要的一番話，陳玄禮第一個念頭是不相信。對此陳安並沒有解釋什麽，隻是說等到了廠裏之後，答案自然會浮出水麵。
就這樣，父子倆再度陷入沉默，沒過多久便來到廠裏。
離著老遠，陳玄禮便再一次察覺到不對勁了，以往廠裏的職工們雖然懶散了一些，但也不至於徹底不幹活了。
可如今都這個時間點了，竟然連機器都沒開，這明顯是要造反。
難道說這一切真讓陳安歪打正著的猜到了？
帶著疑惑，陳玄禮走進廠房，誰知他才剛一進門，便被一群人呼啦一下圍了起來。
“陳哥啊，最近我家裏遇到點麻煩，你看能不能收回之前在你這投的股份？還有啊，我覺得咱們廠裏的效益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所以申請辭職，也算為廠裏減輕減輕負擔。”
為首的盧娟第一個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與此同時，其他人紛紛出言附和。
一切果然沒有出乎陳安的意料，果然是塗大勇在背後攛掇盧娟搗鬼。
這下子陳玄禮是真服了，誰能想到他兒子還是個大仙兒，這種事都能算到，也太神了吧。
“各位叔叔阿姨先不要慌，能具體說說為什麽要撤股嗎，咱們合資承包的機會很難得，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在陳玄禮沉默之際，陳安再一次站出來麵對所有人。
盧娟聞聽此言當即回道：“我們自己的錢，當然想投就投，想撤就撤，家裏遇到麻煩了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明確嗎？”
即便到了現在，盧娟依舊沒有把陳安放在心上，一直認為陳安所說的話，做的事，一直都是陳玄禮在背後默默引導。
因此在麵對陳安之際，本能的有幾分高高在上的味道。
對此，陳安半點都不在意，甚至還認真的點了點頭回道：“盧阿姨所言在理，你們自然可以隨時撤股，但辭職這個事真的想好了嗎，這可是大事，一旦下崗了，可能連最後這點工資都拿不到了。”
“既然敢說出來，自然已經想好了，我說你們陳家的父子倆該不會扣著人不讓走吧。”
盧娟一句話，當即引起在場許多人的不滿，紛紛七嘴八舌的上前來講道理，眼見如此情況，陳安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就請諸位叔叔阿姨排隊去我爸的辦公室吧，你們還未結清的工資，以及參股的金額我們會如數退還。”
一句話出口，陳玄禮卻有些傻眼了。
如數退還什麽意思，也就是說要把教育局那份訂單中最後的結餘也拿出來，做完這一切後他們父子兩人可就隻剩下一個印刷廠的空架子了，而且即便如此，最多也就能擁有一個月時間。
等時間一到，一切都將化作虛無，忙活了一場，什麽都沒落下。
本來以陳玄禮以往的性格，肯定是有別的說法的，可話到了嘴邊，他又忽然想起了此前陳安先知一般的行為。
既然陳安早就猜到了即將發生的一切，難道他就沒任何準備嗎？
帶著這樣的想法，陳玄禮把心一橫，決定就照著陳安說的話去做，立刻安排所有人去他辦公室結錢。
見此一幕，陳安暗暗點了點頭，感慨自己老爸總算是上道了。
約莫三個多小時之後，整個印刷廠兩百多名職工，就剩下幾個人還堅守著崗位了，其他人全部辭職。
這意味著即便萬會長親自登門來找，把商會的訂單硬塞給陳玄禮，最終也吃不下這份訂單。
“哎呀我說你們父子倆也算是有魄力的人物，但終究是道行太淺，你說這忙前忙後的圖個啥呢，最終錢也沒撈到，廠子也馬上要倒，自己想想害不害臊？”
拿到錢之後，盧娟的狀態可比之前囂張多了，一邊數著鈔票，一邊數落陳玄禮跟陳安。
對此，陳安則是淡淡的回道：“盧阿姨如此高興，想必是塗大勇許給你二廠的高薪職位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二廠也倒了該怎麽辦？”
眼見著陳安把一切挑明，盧娟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你放心，大勇可不像你們父子倆那麽軟弱，誰倒了二廠都不會倒的，有那個時間，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你說以往還能接一些小訂單勉強維持，現在可倒好，整個廠子裏就剩下兩個半人，咋地，空殼廠長當著上癮？”
盧娟本身就是個極為刻薄之人，如今可謂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話聽的陳玄禮一肚子氣，忍不住想要上前與之理論，但最後一刻卻被陳安.拉住了。
“行了爸，沒必要跟她多說什麽，對任何人來說機會都隻有一次，我給過他們機會，但他們卻不知道珍惜，這世間就是這樣，有些時候錯過，便是錯過，回不了頭！”
“哈哈哈哈，小安呐，你倒挺會拽詞兒，你跟阿姨說說，就你們這破廠子，連個職工都沒有，哪來的什麽機會？”
臉上充滿幸災樂禍笑容的盧娟話音剛落，廠房外忽然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
“請問...廠子裏是要招工嗎？”
短短一句話，讓盧娟笑聲一滯，抬眼看去，一名相貌忠厚的中年人走進廠房。
與此同時，陳安微微一笑答道：“招，有多少我們招多少！”
中年人聞聽此言，整個人當即大喜過望，忙不迭的說道：“那可太好了，我有許多工友都在家裏呢，隻要一句話，他們馬上就能來開工。”
陳安十分滿意的點點頭，看了看中年人手中的報紙，將其借過來，遞給一旁的盧娟。
盧娟有些疑惑的低頭看去，寧遠晨報上頭版頭條，明晃晃的四個大字。
招聘啟事！